第37章 同病相怜

她的家总是和别人有些不同，因为她没有所谓的亲戚，听说父母当年是私奔到这座城市的，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一技防身，空有满腔热情又如何？在这样的大城市里他们很快就花尽了所有的积蓄，凭着四处给人打散工来维持生活，然后他们就生下了方素依。

素依，素依，这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名字，宛如一个恶毒的诅咒，也像是作为双亲的那已经念叨不出来的哀怨。

童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素依已经不记得了，她知道在自己开始记事起就需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那个时候住着的出租屋的房东是一个年迈的婆婆，听闻她有一对出色的儿子，也有一个号称天才的孙子，所以她常常会对小小的方素依说，只有努力学习，长大了才可以衣食无忧，那个时候……方素依信以为真，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对于双亲，方素依记忆最深的是六岁那一年的大年初一，别人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是她的父亲却喝酒喝的醉醺醺，对着母亲又打又骂，因为母亲偷偷地收拾了行李，打算离家出走。

方素依记得那个时候一向强悍的母亲拿着剪刀对着父亲，大声喊着说她受够了这个终日吵闹的家，受够了一事无成的丈夫，也受够了这个拖累着她的女儿，她也受够了自己失败的婚姻和一塌糊涂的人生。然后父亲也毫不示弱的反驳母亲，他说——如果她要走，就把她的女儿也带走，否则他就把她们母女杀掉了。

母亲没有选择，她牵着方素依的手就走了，走的时候甚至没有为方素依收拾一件衣物。

因为双亲一直鲜少顾及方素依的健康，那个时候的她比同龄孩子瘦弱许多，小小的身子被母亲紧紧地搂在怀里，这是在方素依记忆之中母亲最温柔的搂着她的一次。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

那个时候母亲抱着她上了一辆长途汽车，在那让方素依完全无法计算出时间来的路程上，母亲一直在她的耳边低语。

方素依也曾经如此期待，倘若上天给她母亲一个机会重来一次，她必定不会对母亲再有半分怨恨。

不过上天不会给予任何人重来的机会，在母亲带着她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以后，方素依才知道原来母亲并不希望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只要方素依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所以她对自己只有六岁的女儿说——“不是妈妈不爱你，只是妈妈不能爱你。”

六岁的方素依点头，她很冷静的对母亲说了“再见”，然后一个人走进了那家福利院，从此以后，她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她不仅给了母亲一个机会，也给了父亲一个机会，当他们不再因为有这么一个拖油瓶的存在而找到了幸福以后，那么或许有一天会记起自己曾经有过一个不幸的女儿。

“我和你似乎也是同病相怜。”方素依微笑着看着身旁的付清弛，她的故事没有付清弛的来得惊险刺激和狗血，她只是万千寻常百姓悲剧故事里毫不起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