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阴霾
公元前1505年,阿赫特季,卡哈卡月,第二周
上埃及,权杖之都·瓦塞特
鲜艳的曙色,好似一湾翠蓝的湖水,流动在天边的地平线上。古老的瓦塞特城再一次焕发了青春容颜,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举国上下在一片欢呼雀跃中庆祝王室嫡女诞辰百日。玛尔塔王宫红灯高挂,彩旗飘扬,呈现出史无先例的富丽堂皇。
天色朦胧之际,便有成群结队的马车满载着金银珠宝鲜花祭品,穿梭在古城平坦而宽广的道路上,朝王宫迅猛疾驰。
宫役仆婢们不分昼夜地辛勤劳作,烹饪膳食,清扫宫苑。争相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为千秋庆典增光添彩。
待到日上山间之时,数以万计的王公亲贵,命妇大臣早已身着华丽的盛装,于阿蒙谒见大厅欢聚一堂,品味珍馐,下棋饮酒,吟诗作乐,怡然自得。
一阵阵清风悄然袭来,裹挟着惊心动魄的号角声,划破长空。王家乐队演奏着铿锵激昂的乐曲,浩荡前行。
阿克佩卡拉法老通身雍容华贵的卡拉西斯,搭配着金光四射的红白双冠,尤为意气风发。
雅赫摩斯王后浓妆艳抹,一袭洁白如雪的连体努白格,配着轻薄柔美的月影披纱与金辉闪烁的双羽鹫冠,衬托着她婉约端庄的美。
盛大的仪仗队持着光洁的鸵鸟羽毛扇,簇拥在他们近旁,尽显王室的气派威严。
王公大臣和六宫嫔妃见状,均肃穆行礼,连连打恭叩首,目送着法老夫妇庄重入席。
穆特内芙尔特屈居高台之下,淹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跪的双膝隐隐作痛。她眼热地望着风光无限的王后,内心竟如油盐酱醋倒在了一块儿,不知是何滋味!身为宫妃的她无数遍盘问过自己:那象征着权力与富贵的凤冠,真的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么?
图特摩斯大手一挥,以一贯诙谐的风格,平易近人地笑道:“各位贵宾有礼了,本王代表王室众亲眷,感谢大家的到来!”
大殿中丝竹管弦之音和谐动听,四周弥漫着没药与桂皮焚烧的怡然幽香。
届时,一群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年轻舞女,挥动着双臂,足下生风,正合着轻快的旋律,如花蝴蝶般灵跃跳动,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在座的宾客满面笑意,尽情享受着宫廷盛宴的奢华。酒过三巡,持杯言欢,众人红晕的脸颊上泛起了丝丝醉意。
图特摩斯龙颜大悦,悄悄吩咐辛努塞尔特道:“辛谙达,是时候让这些亲贵们见识见识我大埃及嫡出王嗣的高雅风范了!你快去玛阿特圣宫传话,让茜塔瑞夫人携王次女速来觐见!”
“奴才遵旨!“辛努塞尔特俯首贴耳地应承道。匆匆前去传命。
金秋的阳光温润甜美,山川原野,层林尽染,叠翠流金。玛尔塔王宫依旧沉浸在一片欢歌笑语中,庆生大典正火热朝天地进行着!
茜塔瑞尊奉谕令,紧紧怀抱着幼小的王女,在一行武艺高超的侍卫护送下,乘着华美的花轿启程。
轿夫们健步如飞,在一片银铃的清脆响声中,茜塔瑞望着身边急速移动的景物,心中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潮,翻腾不止。她恐惧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清甜的空气,小声嘀咕道:“请阿蒙神开恩,快救救我吧!谒见厅中汇集着全埃及最德高望重的贤人雅士,这是我一辈子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少时,轿子便停在了谒见厅平旷的广场上。不容迟疑,殿门依然洞开,茜塔瑞惴惴不安地迈入大堂,众人的目光立时会记在她麻木抖动的身上。
茜塔瑞半曲着双腿战战兢兢道:“奴才参见陛下,拜见王后主子,并给各宫殿下,各位大人请安!”
图特摩斯大喜过望,微笑着招手示意,让她走上高台。
半晌,茜塔瑞踏着鲜红的地毯,穿越层层殿柱,来到了法老与王后的身旁。她双膝跪地,将婴孩儿谨小慎微地放入图特摩斯怀中,心中竟有莫名奇妙的不舍。
法老眉开眼笑,伸手挑逗着襁褓中粉嫩的婴儿,如获至宝般爱不释手。好一阵亲吻爱抚之后,他面向在场众宾,自信地开怀大笑道:“你们看看这孩子多么俊俏,真是不愧为众神的嫡女!”
雅赫摩斯走上前,细细打量着女儿秀美的仪容,白皙红润的肌肤,欣长纤细的四肢,一头乌黑光亮的卷曲发丝下,是一张清秀俏丽的圆脸,一双细眉似新春的柳叶儿,一对儿流盼美目如同碧天里的星星,这可是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
王次女喜气洋洋地冲着母亲绽放出阳光般灿烂的笑颜,看得雅赫摩斯几乎落泪:“陛下,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您看着这王次女,生的可真是像极了您呐!”
“真的?”图特摩斯盯着婴儿,好好瞧了一番,复又上下端详着王后,风趣道:“本王怎么觉得她像王后的地方更多一些呢?”
一语既出,众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他们努力探头伸颈,争相一窥这众神之女的绝代风华。
王太子跑到高台上,饶有兴趣地抚摸着玉雪可爱的小奴恩,赞美欣喜的话儿说不完。
泰芙努特起初还在责备太子不要坏了规矩,后来看着两个孩子彼此心有灵犀,亲密无间的样子,又稍稍放松了神情,欢欣鼓舞道:“果真是亲生兄妹呢!看来这俩小家伙儿还真是挺投缘的!”
穆特内芙尔特侧耳倾听这些情意缠绵的话,内心顿时翻江倒海,失落至极。
维西尔伊姆霍特普起身离席,步至殿堂中央,伏身于地,低首含胸:“陛下,微臣斗胆相问,如今王女殿下已满百天,该是该定个什么样的名讳?微臣也好传答礼仪司的文官书吏,将新生的王次女登记造册,载入王族玉牒!”
图特摩斯轻轻拍拍王后的肩头,兴致勃勃道:“王后,这可是你的职责,快把你的想法告诉伊爱卿吧,你看看他都有些不耐烦了!”
雅赫摩斯福一福身子,谦和道:“陛下,不知‘哈特谢普苏特’可好?”
“哈特谢普苏特?”图特摩斯默默一念,果觉朗朗上口,仿佛满树花开,当真是岁月静好,他神采飞扬道,“这名字可是取:‘阿蒙神眷顾普天下地位最为崇敬的女子’之意?”
“陛下圣明!”雅赫摩斯抿着嘴儿笑道。
“这个名字果然是好意兆,对女儿将来的运程也很不错!”图特摩斯兴高采烈道,“我们的女儿本就是这世上最最尊贵的孩子,她身上流淌着众神纯净珍稀的血液,必然天命在身,与苍天大地同福同寿!”
“恭喜陛下!贺喜王后主子!愿众神庇佑王次女殿下福寿绵长!”众宾客异口同声地欢呼祝福道。
“大伙儿急什么?区区一个王女的称位是否太委屈了我大埃及的嫡出王女?”图特摩斯爽朗地哈哈大笑,“辛谙达,神庙礼仪司可都办妥了本王交代的差事了吧?”
“回陛下,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请您为王女殿钦定封号,赏赐尊位!”
众人听罢,立即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一行身穿亚麻长袍,满身金饰的祭司鱼贯而入,在黄金宝座前整齐地跪成一排,低眉颔首,每人恭敬地奉上一张镀金的纸莎草卷。
图特摩斯一边阅览,一边儿紧锁眉头,抱怨道:“祭司作为全国文化程度最高的知识分子,怎么就这点儿水平,这书都白读了吧!你们拿着国家的薪俸,就琢磨着成天如何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拿着这些俗气的封号糊弄王,欺骗天下百姓,还想蒙混过关?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穆特内芙尔特警觉地意识到法老的怒火,自奥佩特节庆典以来,从未平息,事事都指桑骂槐地警告着奈巴蒙,看来这份恩怨可不是能轻易化解的!
侧妃连忙再三叩首行礼,可怜巴巴道:“陛下,您先消消火啊!嫌这些封号不好,奴才改日再请阿古择取好词儿,给王女殿下重新拟定,您且安心就是了!”
“不必劳烦先知大人了!”图特摩斯一本正经道,“传本王旨意,裕安王后之女,大埃及嫡出王嗣——哈特谢普苏特,仰承阿蒙慈谕,册封固伦公主,赐号‘慧贞’。即日起颁金册、银印,赐莲花权杖,封户七十。另恩赏良田七百哈加特,宫段布匹不计其数,黄金、白银各千余德本!”
泰芙努特欣喜若狂,立即起身将双手叠在腰间,半蹲着身子,真诚道:“恭贺王后主子大喜,恕奴才直言,您这‘裕安固伦公主’的封号,也是在第十二个千秋盛典上得先王赏赐。如今王女殿下刚满百日即被册封为‘慧贞固伦公主’,身份贵重,一生荣华,这可是自大埃及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殊荣啊!”
“裕安呐,公主的封号,你可满意吗?”图特摩斯柔情的笑道。
“‘慧贞’乃‘智慧果敢、坚贞顽强’之意,这本是自原初时代起,我大埃及万千子民心神向往的优秀品质,同是国法家训。陛下对公主给予厚望,奴才感激涕零!”雅赫摩斯躬身施礼,热泪盈眶道。
殿堂里回荡着扣人心弦的乐章,王公大臣们热血沸腾,恭行三跪九叩大礼,振臂高呼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图特摩斯随后命人拿来一个华丽丽的紫檀宝盒,从中郑重其事地取出那七彩斑斓的莲花权杖,授予哈特谢普苏特公主。
它是整块儿金银精心雕琢成莲花的样式。权杖顶端的花瓣儿由红玉髓、橙色碧玺、田黄、祖母绿、海兰珠、天青石、紫水晶镶嵌而就,花茎为价值连城的雪花银,清脆欲滴的橄榄石制出了栩栩如生的碧绿枝叶,衬托着整支莲花权杖,更加巧夺天工。这是仅属于两地女主与众神嫡女的无上荣耀,同为王室传家宝中难得的珍品。
小哈特谢普苏特貌似也懂得这个道理,她一把从法老手中夺过莲花权杖,紧紧攥在手里,粉嫩的脸上浮出一抹单纯的微笑。
图特摩斯被女儿出乎意料的举动逗得前仰后合,骄傲地称赞道:“我的好闺女!看来父王早早封你为公主,真的是做对了!难道你现在就已经明白自个儿的使命了?”
法老转身送给王后一个深情的吻,满心欢喜道:“亲爱的,谢谢你为我生下如此天生丽质、智慧聪颖的孩子!你为王家开枝散叶,传承血脉,绵延子嗣,是江山社稷的大功臣!”
“既是如此,请陛下容许奴才向您求一个恩典!”雅赫摩斯顺势而为,恭谨道。
“说吧,一定准!”图特摩斯慷慨地笑道。
雅赫摩斯一鼓作气地回应道:“陛下,后宫姐妹均侍奉陛下勤勉有加,尽心周到,依奴才愚见,您应该给予后妃们更加丰厚的优待,以示褒扬!”
“本王这几年来总忙于政务,也是许久没大封过后宫了,今儿个借着公主百天庆典,就来个好事成双吧!”图特摩斯恍然大悟,爽快道,“传旨颁诏,晓谕天下:王后诞育固伦公主,普天同庆,特赐‘王的挚爱’、‘荷鲁斯亲密伴侣’、‘上下埃及喜悦女主’之徽号;泰芙努特晋封王贵妃,赐号‘韫德’,颁金册、金印,堪称众嫔妃之首;侧妃穆特内芙尔特加封王妃,王次子生母侧妃妮托克丽斯加恩王妃,与王妃穆特内芙尔特并尊;其余各宫嫔妃命妇恩赏宫段布匹、珠宝首饰各若干,命礼仪司择吉日于卡纳克神殿文华堂,祭告宗庙,举行封禅大典!”
众人俯身颔首,齐声高呼:“奴才们叩谢陛下,王后主子隆恩!”
维西尔伏身乌木公文台前奋笔疾书,手中的芦苇笔在纸莎草卷上不停飞舞着,准确而详实地将图特摩斯法老的金口玉言记录在案。
许久,他将写满密密麻麻娟秀小字的纸莎草卷恭敬奉上,图特摩斯大致阅览后,缓缓褪下了食指上那金光闪闪的纯金戒指,蘸上湿润的红赭石粉末,将‘阿克佩卡拉’的王名加盖在圣谕的尾端。
入夜,月色冷淡如霜,只存了隐约迷蒙的轮廓。穆特内芙尔特辗转反侧,踌躇满肠。她趁着月黑风高的漏夜,化装成普通侍女,悄悄溜出宫禁,又机敏地躲过神庙重重森严的关卡,相约与兄长在一间破旧的地窖里秘密私会。
黑沉沉的夜幕下,星辉隐隐,万籁俱寂。重重棕榈交杂纷错,像无数珊瑚的枝丫,隐天蔽月。
穆特内芙尔特沿着长满荆棘的小路,独身一人穿梭在层层叠叠的宫宇楼台之间,终在一个满是蜘蛛网的木门前止住了步子。
按照约定俗成的暗号叩门三声,木门便悄悄敞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穆特内芙尔特俯身低首,进入了黑暗阴冷的密室,适逢奈巴蒙正捧着一支昏黄的蜡烛阔步而来。
侧妃爱搭不理地鄙视着阿古,奈巴蒙却神态自然,躬身行了一个君臣大礼,献媚道:“微臣恭贺侧妃晋封之喜,不久,你也是个名副其实的主子了!”
穆特内芙尔特却并不领情,一脸嫌恶道:“得了吧,不用这么假惺惺的,我可不吃这一套!”
奈巴蒙直起身子,嬉皮笑脸道:“阿古当年送你进宫侍奉法老,那是叫你享福去了。宫里面吃喝用度一应俱全,日子这么优越,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居然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穆特内芙尔特气不打一出来,忽然大发雷霆道,“我问你究竟是何原因,叫我们那日天衣无缝的行刺计划落了空?”
奈巴蒙再也无法打岔,面对奴恩正言辞的质问,他也只得开门见山道:“既然你是为此事专程而来,我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那日我并没有在庆典焚烧的没药中掺入足以致命的蓖麻汁液,才让王后死里逃生的!不过你看雅赫摩斯在阿努比斯的冥府前已经转悠了一圈,这份儿折磨也够她一梦了!况且,众神已经剥夺了她的生育能力!如今王后只有这么个弱小的女儿,将来能对咱们有何威胁,你也用不着太较真儿了!”
“你也太小瞧这小妖精了吧!”穆特内芙尔特气得面红耳赤,捶胸顿足道,“原本我们可以悄无声息的在那个庆典上就结束我们家族与王室的深仇大恨,祖祖辈辈的罪行也将会随着她的离世而烟消云散。除了她再下手对付泰芙努特和王太子也就手到擒来了。现在可好,留下了这颗罪恶的火种,与朝廷的顽固势力沆瀣一气,等待我们的便是灭顶之灾!“
奈巴蒙一言不发地倾听着,他搔搔后脑勺,陷入了深刻的沉思。
穆特内芙尔特继续滔滔不绝道:“这孽子才刚呱呱坠地,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成为王族的掌上明珠,图特摩斯为了他做出了多少违背祖制的惊人举动,这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封地封户,赏金赐银,还上了公主的尊号,法老眼里已经没了我的女儿,难不成日后连妮斐勒凯布都要听命于她?王后用这小妖精争风邀宠还不够,在众嫔妃面前偏要装老好人,念泰芙努特是法老发妻,狗仗人势,鸡犬升天也就罢了,那个泥脚杆子出身的妮托克丽斯也配合我相提并论吗?”她紧握双拳,重重地砸向雪松木桌上,以泄私愤。
“侧妃!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为了逞一时之快,就要明目张胆地戕害万民之母与众神的嫡亲骨肉,万一阴谋败露,你就不怕图特摩斯跟咱们拼命吗?”奈巴蒙冷静的辩解道。
穆特内芙尔特在密室内来回踱步,手舞足蹈,不厌其烦道:“古语:‘虎落平洋被犬欺,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一个显赫的家族一旦从权力的巅峰上似流星般骤然滑落,子孙后代就会受人摆布,任人欺凌,生不如死!这个世界向来都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若不果断地将屠刀向敌人头上砍去,就会变成他们的刀下鬼!仔细想想,若不是当年雅赫摩斯主动与图特摩斯成婚,并撺掇着先王立这个军事统帅为继承人,今天坐在朝堂御座上,君临天下的人就是你!
奴恩的话一语道破天机,直戳奈巴蒙的心窝子,一颗颗辛酸的泪水簌簌滑落,滴在燃烧的红烛上,顿时“嗤嗤”地冒出阵阵白烟。
是啊!作为为埃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蒙神第一先知,当年他离那顶红白双冠与弯钩连枷仅有一步之遥。而毁灭自己统领世界之梦的人,正是当今的王后——那个奴恩嘴中日日念念不忘的冤家!奈巴蒙你真的情愿匍匐在这平民法老的权杖之下,一生为奴吗?简直是奇耻大辱!
穆特内芙尔特厉声道:“你以为这就是我们面临的一切劫难,那你就错了!看完这个你就会明白我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从衣袖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张残破的纸莎草纸,恼火地甩在了地上,立时又大哭起来。
奈巴蒙赶紧弯腰将它拾起,慢慢展开。刚刚瞅了几眼,他就浑身不停地打起了寒战:“这是……”
“没错,《托特圣言》是神灵遗留于人间的传奇之作,其中的一字一句都会在未来精确无误地兑现,所以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竭尽全力地同后党诸臣决一死战了!”
“好!”奈巴蒙矢志不移道,“从此尔后,我愿与奴恩并肩战斗,赴汤蹈火,誓为家族的孝子贤孙!”
穆特内芙尔特一改怒容,得意洋洋道:“那你以后必须什么都听我的,绝不可擅自做主!”
“你需要阿古怎么做?”奈巴蒙虚心请教道。
“很简单!”穆特内芙尔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只要我们联合设局,把这小妖精从王宫里逼走,再让堂兄布鲁诺麾下的士兵伪装成强盗土匪,在他和服侍嬷嬷到大漠逃亡的途中,将他们统统杀掉,就能一了百了,根除我们的心腹大患!”
“可额莫在世时,那布鲁诺仗着他家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没少给额莫气受,你怎么能和这种人共事?”奈巴蒙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道。
“为什么不行?”穆特内芙尔特毅然决然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能够令我如愿以偿,我可以跟所有志同道合的人合作!况且朝中并无人知道咱们和布鲁诺的亲属关系,这样我们也可放心不是!”
语毕,穆特内芙尔特牵着先知的手,在阿蒙神像前肃立行礼,打躬作揖,祈求神明的护佑。
在这黯淡无光的密室里,一个鲜为人知的阴谋正缓缓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