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文化及性别文化的多样性和先进性

文化的多样性和先进性讨论常常引起争论。有人怀疑文化先进性的讨论是否会不利于文化多样性的保持，也有人质疑文化多样性的宣传是否会造成思想上的混乱。这些争论和质疑的焦点主要在于，文化的多样性和先进性的涵义如何？二者之间的关系又如何？弄清这些问题对于当下的文化发展繁荣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1．文化及性别文化的多样性

一般情况下，文化多样性指各群体和社会借以表现其文化的多种不同形式，这些表现形式在它们内部及其间传承。广义上看，文化多样性不仅体现在人类文化遗产通过丰富多彩的文化表现形式来表达、弘扬和传承的多种方式，也体现在借助各种方式和技术进行的艺术创造、生产、传播、销售和消费的多种方式。文化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动力。

尊重文化多样性符合文化的发展规律，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费孝通先生曾从文化发展规律出发精辟地提出对待文化多样性的三个原则。一是各美其美，即首先要尊重、培育和发展各国、各地区、各民族自己的文化；二是美人之美，即本着平等的原则，尊重各国、各地区、各民族的文化，承认世界各国、同国各地、各个民族文化的多样性；三是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即尊重文化的多样性是繁荣和发展文化的内在要求，各国、各地区、各民族只有在相互尊重和平等相处的基础上保持文化的多样性，才能实现文化的繁荣发展。

作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性别文化的多样性不言而喻。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性别文化具有丰富多彩的内容和表现形式，展现了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男女两性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生存发展方式，特别男女两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相处方式。例如，中国不同民族甚至同一民族在不同地区都有不同的恋爱、婚姻、生育习俗，不同民族传达爱情的方式、婚礼习俗及生育习俗都很值得研究。可以说，性别文化的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男女两性生活丰富多彩的充分表达，是人类社会两性关系发展变化的真实写照。

2．文化及性别文化的先进性

文化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社会生活印记，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不同时期人们秉承的价值观。所谓价值观是人们基于不同历史时期的生存和发展需要，在社会和家庭生活实践中形成的看法和观点。从社会学意义上讲，价值观是决定一个社会的目标和理想的普遍和抽象的概念，是一个社会人们共同持有的关于如何区分对与错、好与坏、违背意愿或符合意愿的观念。因此，价值观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人们对社会和家庭生活中事物和言行的好坏、善恶、美丑、利弊等的认识和评价。

文化的先进性主要指其所表现的理念和价值观是否代表这一时期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的方向。毋庸讳言，古今中外，每一个国家在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有自己所倡导的文化价值观。例如，中国历史上经历了数千年的封建社会制度，因此，封建文化成为传统文化的主要内容，虽然在当时具有进步意义，其中也不乏精华，但从本质上看，这些文化无疑是为历代封建专制制度服务的，其中值得批判的糟粕不少。再例如，中国目前所倡导的社会公正、以人为本及环境保护等价值观一定会体现在目前文化建设的内容和方式之中，并将留下历史印记。可见，坚持什么样的文化方向，推动建设什么样的文化，反映一定历史阶段执政者及其所领导的国家所倡导的主流价值观。先进文化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晶，是推动人类社会前进的精神动力，先进文化代表着社会发展方向。文化作为一定社会经济和政治在观念形态方面的反映，也必然随着不断发展的社会经济和政治而不断发展。因此，先进文化也要与时俱进，体现时代要求。

先进性别文化，是一种主张男女两性的人格和尊严受到同等对待，保障男女两性参与政治、经济、教育、社会、文化和家庭生活的权利和机会平等，提倡男女两性在社会和家庭生活中平等相待、和谐相处、良性互动、共同发展的文化。与其相背离的是落后的性别文化，即主张男女不平等的，特别是歧视妇女的文化习俗和价值观念，例如，主张男尊女卑、男主女从、夫唱妇随、夫贵妻荣等忽视妇女在社会发展中的主体性、局限妇女发展的封建文化观念。

3．文化多样性与先进性的关系

改革开放以来，强调文化多样性的声音日渐强烈，有关文化多样性的研究逐步深入。无论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还是世界各国文化，学术界的研究都在很大程度上摒弃了功利化和政治化的影响，趋于独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研究环境宽松，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社会进步。但是，也要防止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即严重脱离社会现实、片面强调多样化的单纯技术化操作倾向，强调对研究对象不作任何价值评价，看似公允，实则丢弃了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的社会责任。在强调尊重文化多样性的同时，走入了绝对化和无原则的误区。一是将尊重文化多样性绝对化。例如，有的人主张对一切文化现象都不能进行任何价值评判，否则就认为是不尊重文化多样性。二是无原则地强调尊重文化多样性。甚至对于有些侵犯人的尊严和人权的文化习俗也无原则地尊重。从性别文化的角度看，这样的例子非常多。例如，有些国家在男权制度影响下长期存在着侵犯妇女人权尊严的“溺死女婴”等文化习俗。再例如，有些国家或地区长期形成了许多不利于妇女健康的生育习俗，等等。

因此，正确处理文化的多样性和先进性成为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挑战。无论是中国的传统文化，还是世界各地的多样文化，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着我们的生活，需要我们有鉴别、有选择、有传承、有批判地学习、丰富和发展，辩证地处理多样性和先进性的关系。

本文认为，无论就文化的内容还是表现方式而言，文化最迷人之处在于其丰富多彩和形式多样。从价值观层面看，文化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一是引导社会公正、可持续发展等方向的先进文化；二是反映不公正、不可持续、不尊重人权的落后甚至腐朽文化；三是展现生活丰富多彩的文化，可能在价值观层面既无所谓引导先进，也不反映落后和腐朽观念。正确处理文化多样性与先进性的关系，就是要在对上述三类文化内容和表现形式进行分析的基础上，既有尊重和继承，也有批判和抵制。具体来说，对第三类多样文化的内容和形式给予充分尊重和保护，对第一类先进文化的内容和形式进行积极倡导和推广，而对第二类落后和腐朽的内容和形式进行批判和抵制。总之，倡导文化的先进性应以尊重文化的多样性为前提，而强调文化的多样性也要有伦理原则和价值观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