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概念界定

（一）高新技术企业

2016年1月29日，在科技部、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以国科发〔2016〕32号印发修订后的颁布的《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中，将高新技术企业（high and new technology enterprise）界定为：在国家重点支持的高新技术领域内，持续进行研究开发与技术成果转化，形成企业核心自主知识产权，并以此为基础开展经营活动，在中国境内（不包括港、澳、台地区）注册的居民企业。高新技术企业概念的内涵主要表现在以下五个方面（刘振，2011）。

（1）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的动态性。根据国内外科学技术发展现状，国家不断对高新技术领域和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进行不断的调整。比如：1991年3月，国家科委（现科技部）发布了《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1996年1月，国家科委发布了《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外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2000年7月，科技部对1991年3月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的相关条款进行了修订；2008年4月，科技部颁布了《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2008年1月1日起，停止执行1996年1月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外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和2000年7月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新的认定办法更加凸显企业自主知识产权和技术创新能力。

（2）高新技术企业产品（或服务）范围的高新技术性。之所以将企业称为高新技术企业，是因为企业产品（或服务）范围必须属于高新技术领域。在1991年3月国家科委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和1996年1月国家科委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外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中规定的高新技术领域涉及11个方面，在2000年7月科技部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中规定的高新技术领域概括为11个方面，在2008年4月科技部发布的《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中规定的高新技术领域概括为8个方面，即电子信息技术、生物与新医药技术、航空航天技术、新材料技术、高技术服务业、新能源及节能技术、资源与环境技术和高新技术改造传统产业。

（3）高新技术企业技术投入必须达到一定比例。技术投入主要包括科技人员投入和R&D投资。2008年4月由科技部发布的《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规定：在科技人员投入方面要求，具有大学专科以上学历的科技人员占企业当年职工总数的30%以上，其中R&D人员占企业当年职工总数的10%以上；在R&D投资方面的要求，企业为获得科学技术（不包括人文、社会科学）新知识，创造性运用科学技术新知识，或实质性改进技术、产品（服务）而持续进行了研究开发活动，且近三个会计年度的研究开发费用总额占销售收入总额的比例符合如下要求。一是最近一年销售收入小于5000万元的企业，比例不低于6%；二是最近一年销售收入在5000万～20000万元的企业，比例不低于4%；三是最近一年销售收入在20000万元以上的企业，比例不低于3%。其中，企业在中国境内发生的研究开发费用总额占全部研究开发费用总额的比例不低于60%。企业注册成立时间不足三年的，按实际经营年限计算。

（4）技术成果转化必须达到一定比例。1991年3月，由国家科委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规定：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性收入与高新技术产品产值的总和应占本企业当年总收入的50%以上。1996年1月由国家科委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外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规定：年总收入在3000万元以上，全员劳动生产率在15万元/人·年以上，年人均利税在3万元以上，并有与其规模相适应的生产、经营场所和设施；技术性收入占本企业当年总收入50%以上的开发型高新技术企业，年总收入可限定在1000万元以上；企业的技术性收入与高新技术产品产值的总和应占本企业当年总收入的70%以上。2000年7月由科技部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规定：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性收入与高新技术产品销售收入的总和应占本企业当年总收入的60%以上，新办企业在高新技术领域的投入占总投入60%以上。2008年4月由科技部发布的《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规定：高新技术产品（服务）收入占企业当年总收入的60%以上。

（5）强调高新技术企业拥有核心自主知识产权。1991年3月由国家科委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1996年1月由国家科委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外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和2000年7月由科技部发布的《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条件和办法》都没有强调企业拥有核心自主知识产权。但是，在2008年4月科技部发布的《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中明确规定了企业拥有核心自主知识产权：在中国境内（不含港、澳、台地区）注册的企业，近三年内通过自主R&D、受让、受赠、并购等方式，或通过五年以上的独占许可方式，对其主要产品（服务）的核心技术拥有自主知识产权。

所谓高新技术企业，是指主要通过高R&D投资（包括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投资），获得核心自主知识产权，提升核心竞争力，获得技术垄断收益，持续提升公司价值。

（二）研发投资

R&D（research and development）即研究与开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认为，R&D是指在科学技术领域中，为增加知识和运用这些知识去创造新的应用，进行系统性的和创造性的活动；并认为，R&D活动主要包括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试验发展三个部分。中国科技部认为，R&D活动是指为增加知识总量，以及运用这些知识去创造新的应用而进行的系统的和创造性的活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认为，R&D的目的在于丰富有关人类、文化和社会的知识库，并利用这一知识进行新的发明。企业R&D投资是指企业进行研究与开发时进行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投入，从财务视角来看，主要指企业进行研究与开发的资金投入。企业R&D投资主要具有高风险性、信息不对称性、收益滞后性、正外部性和高收益性等五大特征（刘振，2011）。

（1）高收益性。R&D投资一旦成功，将给公司未来带来巨额的垄断收益。技术创新理论认为，R&D投资能够提升公司技术创新能力（Tsai,2004），能够形成市场竞争障碍性的阻绝机制（Srivastava，等，1998），获得区别于其他竞争对手的优势，提升企业的获利能力（Calantone，等，2002），成功的R&D投资可以为企业带来高额的回报，获得长期的增长（张宗益和张湄，2007）。总之，对公司绩效来说，R&D投资是以牺牲公司近期绩效换取未来长期绩效的过程；对公司经理人来说，R&D投资是承担风险和放弃近期报酬，换取未来风险溢价报酬的选择过程（刘振，2014）。作为“理性”的经济人，公司经理基于R&D投资对自身近期报酬和未来报酬的考量，具有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择机行为，经理人是否追求或规避R&D投资的高风险行为，依赖于经理人报酬契约的设计，经理人报酬的不同契约设计，将直接影响经理人R&D投资的行为选择。

（2）高风险性。尽管R&D投资是维持企业竞争优势的有效手段，但是其未来产生收益的金额和时间具有极大不确定性（Baysinger，等，1991），研发投资成功的概率比较低，技术创新成功的概率为20%～30%（杨建君和盛锁，2007），一个不成功的研究尝试不仅可能导致公司资产减值，而且可能导致公司破产等巨大损失（Roderick，等，2007），进而可能会损坏经理人的职业声誉和收益能力（Fama, 1980）。企业进行R&D投资时，主要面临的风险有以下几个。一是技术风险。R&D投资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在历史上很多技术的重大突破具有很高的偶然性，R&D投资的成功率比较低。二是市场风险。研究开发成功之后，企业将面临技术成果转化问题，即面临市场的不确定性问题。克莱顿（Clayton）在《困境与出路》一书中指出，在产品开发上75%的投资在商业上以失败而告终。三是财务风险。从技术R&D到技术的产业化过程中，需要企业持续增加资金投入，尤其在产业化过程中，资金需求量巨大，而且资金需求量难以预测：前期资金周转较慢，盈利少或亏损；如果后续资金不到位，很容易导致企业创新项目搁浅或夭折，甚至导致企业破产（傅家骥、雷家萧和程源，2003）。正因为R&D投资的高风险，公司经理人从自身利益和职业风险的考量，不愿进行有利于提升公司价值的R&D投资活动。

（3）收益滞后性。技术创新不仅投入和不确定性较高，而且周期较长（Holmstrom,1989），从研究到开发，再到技术成果转化需要一段时间，其时间长短不仅受到产业技术变革速度的影响，而且受公司自主创新能力的制约；并且在R&D支出会计处理方面，在R&D支出会计处理方面，中国颁布的《企业会计准则第6号——无形资产》（财会〔2006〕3号）规定研究阶段支出在发生时，全部计入当期损益，开发阶段支出在同时满足五个条件时，才能资本化确认为无形资产。说明R&D投资强度不但不能给公司带来当期收益，而且会降低公司的当期收益。R&D投资对公司绩效和价值的影响不是立竿见影的，而是长期的和可持续的，甚至当期进行的研发投资所得到的业绩增长可能要到下一任高管才能体现（刘运国和刘雯，2007）。如果以公司短期业绩对经理人进行考核，或公司经理人的任期较短，为了防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不利影响和稳固经理人的职业位置，经理人会追求公司短期绩效的行为，为尽快提升公司短期绩效目标，公司经理人会更加偏好见效快的固定资产投资等，而不是投资于提升公司长期价值的研发项目。

（4）信息不对称性。由于R&D投资支出除了研究设备、仪器和试剂等外，大部分是支付研究人员的工资和劳务费，并且除了很少一部分技术开发费用可计入无形资产外，大部分计入当期费用，从而降低当期利润，并且R&D投资的成果主要是以专利或技术诀窍等形式存在。研究设备和仪器等设备专用化强，无形资产定价难题，专利或技术诀窍属于企业秘密；并且R&D活动缺乏有形的交换市场，R&D活动的价值无法通过市场价格反映出来。在R&D投资过程中，企业向外部投资者传递的大部分是“软”信息，企业一般不愿意向外界传递有关R&D活动方面的详细信息，因为企业在向投资者传递技术信息的同时，也向竞争对手传递了技术信息。所以对公司R&D活动的成败、价值和风险来说，企业内部经理人比外部信息需求者掌握更多的信息。在R&D活动的严重信息不对称性条件下，当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时，经理人存在降低R&D投资的机会主义行为。

（5）正外部性。在市场不完全、信息不对称、交易成本高昂和产权边界模糊等的条件下，企业R&D投资具有公共品（Public Good）的部分特性，有很强的溢出效应（spillover effect），即R&D投资的正外部性。因为企业R&D成果大部分是以文字编码或非文字编码的形式存在，这些成果很容易被竞争对手低成本模仿，并且R&D产权的多维属性，导致R&D产权界定不清，R&D产权部分被滞留在公共领域，从而导致企业R&D投资的私人收益远远低于社会收益，即R&D成果具有很强的溢出效应。企业R&D投资溢出效应，不仅会弱化企业持续R&D投资的能力和动力，而且会因R&D供给不足，导致整个社会R&D资源配置难以实现帕累托最优。道格拉斯·C．诺思（1991）认为对经济增长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制度性因素，而非技术性因素。

（三）公司治理

公司治理（corporate governance）主要是通过科学的制度设计，矫正企业经营过程中存在的各种代理问题。公司治理定义包括狭义和广义两种。狭义的公司治理是指公司所有者对经理人的一种监督与制衡机制，主要通过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及管理层所构成的公司治理结构的内部治理；广义的公司治理是通过一套包括正式或非正式的内部或外部的制度或机制来协调公司与所有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利益关系（李维安，2000）。Denis和McConnell（2003）认为公司治理系统包括内部治理和外部治理两方面。内部治理主要体现为公司治理特征，如董事会规模、股权结构、经理层激励等；外部治理涉及政府监管、法律体系等（Gilian,2006）。

在两权分离的现代公司，掌握公司战略资源控制权的经理人，对资源配置成败承担最终责任，在R&D投资决策过程中，由于R&D投资的高风险性等特征，出于R&D投资对自身成本、风险和收益的考量，经理人可能存在牺牲股东利益，降低R&D投资，追求自利的机会主义行为。代理理论认为公司治理是有效克服经理人R&D投资的机会主义行为的有效途径。从公司治理的环境和运行机制来看，可以分为内部公司治理（股东治理、董事会治理和经理人治理等）和外部公司治理（法律治理、媒体治理、经理人市场治理、产品竞争市场治理、控制权市场治理等）。

本书主要从狭义的公司治理（股东治理、董事会治理和经理人治理等）视角，来研究高新技术企业R&D投资的影响因素、机制和路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