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语用学的研究范围
语用学与语言学中的众多学科有着联系。语用学定义的多样性也揭示了语用学研究内容的广泛和多样。语言学家从不同角度对语用学的研究范围进行了划分,具体有传统语用学研究范围和当代语用学研究范围两类。
一 传统语用学的研究范围
莱文森在《语用学》(Pragmatics,1983)中把指示语、会话含义、前提关系、言语行为、会话结构作为语用学的主要研究内容。他根据人们对语用学的不同理解把语用学分为英美学派和欧洲大陆学派。这两个流派对语用研究范围的划分是不同的。
(一)英美学派对语用范围的划分
莱文森的《语用学》(Pragmatics,1983)及随后出版的一系列教材,形成了以莱文森为代表的,由英美语用学家组成的语用研究中的英美学派。英美学派将语用看成是语言的分相研究,提倡语用学的分相论,他们的语用学研究被称为微观语用学。他们把语用研究看成是语言学的一部分,和音系学、形态学、句法学及语义学平行。英美学派对语用学的研究范围的划分较为严格,他们把具体语言实际运用的话题作为研究对象。指示语、会话含义、言语行为、会话结构、预设或前提等是语用学的主要研究对象。这是语用学界普遍接受的看法。“在过去20年中,微观语用学研究的范围趋于狭窄,主要工作是对格莱斯会话准则和会话含义推导机制作出修正。”[24]如霍恩在1984年提出了他的两原则模式,1988年和1989年又对这两个原则进行了阐释。他把格莱斯的四个准则简化为两个根本对立的原则,即数量原则和关系原则。莱文森1987年提出了他的三原则:数量原则、信息原则、方式原则。
莱文森的《语用学》(Pragmatics,1983)、何自然的《语用学概论》(1988)和《语用学与英语学习》(1997)、何兆熊的《语用学概要》(1989)、格林的《语用学与自然语言解释》(Pragmatics and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1992)、布莱克莫尔的《理解话语》(Understanding Utterances,1992)、托马斯的《互动的意义:语用学入门》(Meaning in Interaction:An Introduction to Pragmatics,1995)、格伦迪的《语用学入门》(Doing Pragmatics,1995)、尤尔的《语用学》(Pragmatics,1995)等都是以分相论为指导思想而展开语用研究的。
(二)欧洲大陆学派对语用范围的划分
欧洲大陆学派主张凡是与语言的理解和使用有关的都是语用学的研究对象。他们关注语言使用的社会语境和机构语境。欧洲大陆学派将语用看成是语言的综观。他们的语用学被称为综观语用学、宏观语用学。“宏观语用学把语言研究和经济、社会、政治及文化状况联系起来,关心的是社会因素和意识形态对人类言语行为的限制,如处于强势地位的社会群体如何利用语言手段控制和操作弱势群体。”[25]他们认为语用学不是语言学的一个组成部分,而是考察语言的功能性视角,是结合语言运作的认识、社会和文化因素的一种研究思路。因此,欧洲大陆学派指出语用学应该研究话语分析、交际中的人类文化学及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方面的内容。
梅耶、维索尔伦是欧洲大陆学派的代表人物。梅耶认为:“如果真正从语用学角度看语言,我们就不应该也不能把语言局限于像会话含义、指称、所指和回指等微观方面。相反,我们应当拓宽研究领域,走进宏观天地。‘宏观语用学’的研究范围包括:1.扩大研究对象的范围,即‘外延’的内容。不是对孤立的句子、话语进行分析,而是把它们置于它们存在的语境中进行考察。2.挖掘语用学的‘内涵’,重视那些虽未表示出来但却决定语篇形式的因素。”[26]维索尔伦主张从一种功能综观的角度去看待使用中的语言:“语用学是从认知、社会和文化的角度对语言使用这种行为的综观;语用学关注的焦点就是语言的使用和选择,尤其是语言形式与语言策略的选择过程,而选择则是从语境出发,根据不同的心理意识显突程度动态地进行某种顺应。”[27]
与分相论相比,综观论还没有为大多数人所熟悉。特别是在我国,专门从综观论角度进行语用研究的成果并不多,但已有学者提出了将英美学派和欧洲大陆学派的观点结合的语用学研究观。
何自然和吴亚欣在《语用学概略》(2001)中对如何学习和研究语用学提出了建议:“我们学习和研究语用学,一般先从分相论入手,亦即从英美学派从事的所谓普通语用学入手,包括说话人意义和说话人所指、指示语、直接与间接言语行为、含义、前提、会话分析等内容;接着,我们也要了解综观论,要从语言交际和认知、语言的使用和社会文化的关系等角度对语用学作各种跨面的分析,如认知语用学、跨文化语用学、语际语用学、社会语用学,等等。”[28]
曾文雄在《语用学的多维研究》(2009)中指出:“语用学研究要求有大思路大方向,另一方面又要求从具体细节入手,两者应结合起来,才能更好地理解语用学。”[29]
二 当代语用学研究范围
20世纪90年代初期,随着语用学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对语用学的研究范围又进行了新的探索。戴维斯认为语用学不仅是语言学家的研究对象,也是心理学家的研究对象。他主张的语用研究范围包括说话人意义和说话人所指、指引词语、直接与间接主动行为、会话含义和关联理论、预设、语言的非直义用法等。“戴维斯确定的这个语用学研究范围基本上是英美学派的观点,只是按欧洲大陆学派的主张作了适当的拓宽。”[30]
尤尔将语用学研究范围归纳为四点:“1.语用学是对说话意义的研究;2.语用学是对语境意义的研究;3.语用学是对如何在字面表述之外传递更多的意义的研究;4.语用学是对交际者相对距离的研究。”[31]他还指出这四个方面不是彼此孤立的,而是相互联系的。
《朗文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词典》(Longman Dictionary of Applied Linguistics)指出语用学包括以下几方面:“1.对说话的理解和运用与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关系;2.说话者如何使用和理解言语行为;3.句子的结构如何受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关系的影响;4.语用学有时与语义学相对,语义研究意义时不考虑使用者和句子之间的交际功能。”[32]
俞东明的《语用学定义与研究范围新探》(1993)在传统研究范围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语用研究范围:语言活动类型、原型理论、语用模糊现象、语用策略,并且对这四个范围作了详细的解释。
语言活动类型主要研究那些带有一定目标,由社会约定俗成的规范制约的语言活动类型,这些规范制约了可以参加这类活动的人的类别,限制了这类活动可以发生的场合及参与者可以使用的语言手段与非语言手段的范围和性质。
原型理论主要研究人们的认知范畴。如对色彩词的研究;情态动词,句法结构研究;对概念的研究:如teaching、parenting、intelligence、privacy等。
语用模糊研究实际上也是一种对复杂的言外言语行为的研究,从而拓展了言语行为理论这一语用学核心理论研究的广度和深度,这对于人们准确理解和使用话语的“行为”功能,达到语言交际的成功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说话人和听话人均可以在谈话中使用语用模糊或间接性的话语来达到自身的交际目的和意图。双方为了在谈话中取得有利和主动的地位总是设法限制对方使用模糊性或间接性的话语,为此目的,双方就必须采用另外一些语用策略来防止对方的话语带有模糊或间接性。[33]
俞东明和曲政在《原型理论与认知语用学说略》(2006)中指出:“语用学的研究范围可以增加四个范畴:话语角色类型、语用模糊与会话策略、会话活动类型、原型理论与语用研究。”[34]
陈新仁和余维结合日本语用学会的最新议题,在《语用学研究需要更宽广的视野——日本语用协会第十届年会报道》(2008)中指出语用学研究的更加广阔的视野:“1.从既定的研究框架中解放出来,从实际语料中总结语用规律。2.关注语用学如何可以为公共领域的生态建设做出贡献。3.语言模因研究。4.语用学与认知语言学的结合。”[35]
随着对语用学研究的深入,语用学研究范围在不断变化,“无论语用学未来如何发展,其研究范围如何变化,语用学这一学科关注的始终是自然世界、社会世界、人文世界的交往意义,在其哲学层、理论层、应用层与技巧层面开展深入的研究,使人们能理性地实现传递信息,成功完成交际。”[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