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服务业国际转移的发展趋势与特点

一、服务业国际转移的发展趋势

20世纪90年代以来，基于互联网和电信技术等现代信息技术的广泛普及，以金融、保险、咨询等服务业和电子信息产业为重点的新一轮国际产业转移得到迅速发展，大量服务性、知识性的产业正在经历着由高生产成本地区向低生产成本地区转移的趋势，“离岸外包”“服务外包”成为此次国际产业转移浪潮的主题词。进入21世纪，服务业跨国转移规模进一步扩大。据联合国贸发会统计，2005年，全球外商直接投资总规模为6000亿美元，而离岸服务外包总规模接近5000亿美元，2007年离岸外包规模达到12000亿美元。此次国际产业转移，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新兴国家和地区成为重要受益者，这些新兴国家和地区承接服务业跨国转移，为服务业增长和改变传统产业结构带来了重大的历史机遇，同时也对政府的产业发展政策提出了新的挑战。我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比较成功地承接了制造业国际转移之后，如何利用服务贸易自由化的契机，有效承接服务业国际转移，并以此促进服务业增长和产业结构升级，成为一个有着重要理论与现实意义的研究课题。

1.服务业国际转移规模逐渐扩大

外商直接投资方面，1990年全球服务业的外商直接投资规模首次超过第一、二产业外商直接投资之和，占全球外商直接投资总量的50.1%，此后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规模逐渐扩大。1999年，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比重超过60%。2005年后，全球FDI中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已占2/3以上的份额。生产性服务业^[1]转移方面，20世纪80年代以来生产性服务业FDI不断升温，跨国投资逐渐成为生产性服务业国际竞争的一般形式，在全球跨国投资总额中一直占据半壁江山。以国际项目外包市场为例，国际项目外包市场1998年起步，其规模随着FDI逐年增加而不断扩大，2000年扩大到1万亿美元，2003年达到5.1万亿美元，2014年中国服务外包合同金额首次突破千亿美元，合同金额为1072.12亿美元。参见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目前，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的生产性服务业开始出现成规模的向具有智力人才优势的发展中国家转移的新浪潮，成为世界服务业转移的主要表现形式。生产性服务业转移是经济全球化进程中产业结构升级和布局调整的重要发展趋势，也是国际产业转移向高层次演进的重要阶段。

2.服务业国际转移由追随型逐步向自主扩张型转变的趋势更加明显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放松对电信、金融等服务部门的管制，服务业获得迅速向海外扩张的契机。在此过程中，服务业逐渐摆脱仅提供中间性生产投入的传统角色，不再单纯追随制造企业走向海外，而是积极地将生产服务业移向海外，这种趋势在21世纪更加明显。例如，2007年中国内地金融市场逐步开放，世界著名银行，如花旗、汇丰、渣打等纷纷在内地开设分行，服务对象已不限于外资企业和居民，而是以所有内资企业和居民为潜在服务对象，企求积极占领内地市场，获取更高的利润。同时，从事国际转移的服务业跨国公司主动向同行业其他部类的服务领域扩展。如跨国银行不仅为制造业跨国公司提供资金，而且还经办跨国公司体系内的资金调拨、周转和结算，或提供外汇、资金、市场行情、企业变动和生产经营等咨询意见；数据处理公司同时经营软件和电信业服务。

3.跨国公司主导了全球性服务业国际转移的浪潮

为了提高全球市场的竞争力，近十年来，许多跨国公司积极调整市场战略，纷纷将目标投向国际市场，通过实施国际化战略将一部分服务业转移到低成本国家，以最大限度地降低成本，因此跨国公司成为服务业国际转移的主要发动者。如2005年《财富》全球500强共涉及51个行业，其中28个属于服务行业，从事服务业的跨国公司有281家，超过半数。微软、IBM、花旗、思科等行业巨头都投身于服务业跨国转移浪潮中；其他500强中的制造业企业虽未完全置身其中，但其相当一部分服务业的收入已经接近或超过了制造业的收入。研发方面，早在2005年，世界投资报告中就已鲜明指出跨国公司已将研发活动推向国际化。例如，通用电气在印度的研发雇员达2400名；西欧一些半导体公司的设计都是在摩洛哥的拉巴特完成；1993年摩托罗拉在中国设立第一个外资研发实验室，到2004年在中国的国外研发单位数目达到700个，2007年达1300个；目前，中国已取代美国，成为全球跨国公司海外研发活动的首选地，高达62％的跨国公司把中国视为未来几年的最佳海外研发地，世界500强在我国内地的研发中心已经达到400多家。据统计，跨国公司控制生产型服务业国际投资的90%、科研开发的90%，都是在跨国公司之间进行的。

4.国际服务外包方兴未艾，发展前景广阔

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际上许多跨国公司将一些专业化水平较高的生产性服务业如市场调研、战略管理、广告策划、公共关系由原来企业内部经营转向全部外包。90年代后期，跨国公司又将服务外包范围进一步扩大到工资发放、账单处理、数据结算、网络服务、物流等领域，使企业既成为生产性服务的购买者，又成为各种生产性服务产品的发包者和项目管理者。近年来伴随着服务外包总量的扩大，全球外包市场快速增长（见表1-3）。由表1-3看出，全球服务外包（ITO）和业务流程外包（BPO）总支出2007年较2005年增长15%。

数据来源：Gartner，2008。

从服务外包市场区域分布来看，2008年全球服务外包业务主要集中于北美、西欧、日本和亚太市场。其中美国服务外包市场较为成熟，亚太地区等新兴市场保持强劲增长，成为全球服务外包业务增长最快的地区。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全球服务外包总量仍保持上升趋势，但增长速度放缓，尤其是ITO领域出现下降趋势。

从市场结构看，全球服务外包正逐渐从最基础的技术层面外包业务转向高层次的服务流程外包业务，发包商逐渐倾向于将ITO和BPO业务捆绑，以满足企业自身技术和业务的需求，服务外包业务范围呈现扩张趋势。许多跨国公司不仅将数据输入、文件管理等低端服务流程向外转移，而且还将风险管理、金融分析、软件研发等技术含量高、附加值大的业务外包出去，服务外包正向纵深产业链发展。

5.服务业国际转移方式多样化

服务业国际转移可以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项目外包；第二层，业务离岸化，即跨国公司将母公司的一部分业务交由他国企业完成；第三层，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在这三个层次的服务业转移方式中，前两种方式实际上有内在的关联性，可以统称为离岸外包。离岸外包是企业为了降低成本、提高效益而采取的将产品非关键部分通过外包契约让别的公司来做的一种经营方式。20世纪90年代离岸外包成为服务业国际转移方式中一种重要的转移方式。跨国公司将服务业价值链的部分环节外包出去，在为自身创造盈利能力的同时也推动了世界服务业的转移和发展。据统计，2005年世界服务业离岸外包市场达5万亿美元，该市场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长，2010年达到20万亿美元，超过制造业转移的整体规模。全球最主要的服务外包在美国。2007年离岸外包市场中，美国是服务外包的最大需求方，约占全球IT和业务流程外包的70%。

6.服务业国际转移主要集中于发达国家，但流向发展中国家的趋势增强

20世纪80年代之前，服务业FDI主要集中于发达国家，其中美国是最大的生产性服务业FDI吸收国，其次是西欧、日本。但20世纪80年代后，发展中国家开始吸收生产性服务业FDI，服务业FDI的流向发生分化。2003年世界投资报告表明，1990年发达国家吸收服务业FDI占世界服务业对外投资总流入量的83%，发展中国家占17%；2002年流向发展中国家FDI上升到25%，2007年世界投资报告表明，2005年流向发展中国家服务业已超过30%。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和地区市场严重衰退，而新兴市场表现则相对乐观，对服务业跨国公司吸引力大大加强。于是这些跨国公司纷纷调整战略，收缩在发达地区的战线，加快新兴市场的建设步伐。例如，2008年以来沃尔玛开始减少对加拿大和英国等地的投资，并表示未来五年内国际资本开支预算的一半将投入新兴市场，如巴西、中国等。同时从全球离岸外包业务流向看，近年来全球离岸外包业务大部分流向印度、爱尔兰等国家，其中印度以其服务质量和价格的综合优势，成为外包市场的主要接包方，全球至少80%的IT外包业务流程流向印度。

7.服务业国际转移涉及行业越来越多，但地区分布并不均衡

服务业国际转移涉及软件、电信、金融服务、管理咨询、电子芯片设计、生物信息和法律服务等多个行业，涵盖产品设计、财务会计、企业采购、交易处理、人力资源管理、IT技术保障和解决方案、办公后台支持和网页维护等多个知识型服务环节。与此同时，生产服务国际转移日益深入企业内部核心环节和过程。如印度企业在承接服务业外包项目过程中，往往会派专人到生产性服务业转移方的企业仔细了解核心商务流程。当前服务业跨国转移涉及的行业开始由劳动、资源型服务业向知识型服务业转变。可以肯定，随着全球一体化进程的加快，生产性服务业国际转移涉及的行业会越来越多。

从国别分布看，信息技术服务业FDI和离岸外包流入量最多的国家有印度、爱尔兰、以色列和加拿大。2003年这4个国家一共获得70%的外资和外包业务量，其中印度外包项目金额高达120亿美元，约占全球总额的10%；金融业FDI流入地主要是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但金融离岸外包业务主要流入地则是印度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一批大型跨国金融机构在印度通过FDI建立外包服务机构来承接金融业务外包项目。印度在2003年金融服务外包项目金额达到36亿美元，相当于全部市场的46%。总之，从生产性服务业不同行业和地区分布看，金融服务主要在发达国家之间流动，一部分金融服务、商务活动和研发等由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流动。

二、服务业国际转移的特点——与制造业相比

1.制造业与服务业国际转移的内容不同

产业转移是一国或地区在开放条件下利用国际和国内两种资源、两个市场实现经济增长、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途径。无论是制造业国际转移还是服务业国际转移，其最终目的都是企业参与国际分工条件下利用产业链的重新布局来实现企业利润最大化和利润长久化。然而，制造业国际转移过程往往伴随着产业移出国的产业结构升级，伴随着国内不断开发新技术、创立新产业，原来即将失去或者已经失去竞争优势的产业必然要从国内淘汰，从而转移到要素禀赋和要素成本更加具有竞争力的国家和地区。在转移过程中，往往也就需要与产业移入国当地的禀赋优势相结合。因此，产业移出国往往对外转移的都是附加值较低的环节，处于“微笑曲线”的底端，而附加值较高的环节还是留在国内进行。而在服务业国际产业转移的过程中，对外转移的并不是已经在移出国国内丧失比较优势的产业，也不是附加值较低的环节，相反，移出国对外转移的是自身具有竞争力的服务部门。服务产品本身的特性决定了服务业国际转移必须注重服务本身的质量，从而为客户提供满意的服务产品。因此，服务业国际转移的主要内容往往是技术和资本密集型的研发、设计、营销、金融等部门，从而能够为客户提供满意服务，把客户长期留在固定的服务商，产生服务企业的利润增长放大效应。

2.制造业和服务业国际转移对需求的关注不同

服务业国际转移是伴随着制造业转移发展起来，制造业产品的有形性使消费者更容易寻找和选择。而由于服务产品具有异质性和无形性的特点，使得客户预先选择一个结果满意的服务产品具有一定的困难，因此客户往往会对已经认可的服务具有较强的忠诚度。也就是说，一旦客户在最初的选择中表示满意，就意味着这个客户可能成为服务产品提供者的长期合作伙伴。如果服务企业能够为客户提供全球一致性的服务，吸引并留住这些长期客户，那么服务企业的利润就有了长期保障。因此，伴随着制造业的国际转移，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开始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自己的生产资源，在此背景下，为了满足这些影响重大的制造业客户的需要，服务企业也不得不考虑进行全球扩张。

3.制造业与服务业国际转移对业绩的关注指标不同

制造业企业和服务业企业在国际发展中，往往最注重的就是业绩。因此，为了满足竞争的需要，制造业跨国公司往往会在全球范围内整合资源，充分利用国际市场的区位效应和经验曲线效应，只要建立少数几个生产中心就能供应到全球。这样不但通过规模经济和区位经济控制了成本，而且能够满足全球调试性的需要。因此，制造业跨国公司以精确的、数量化的结果，比如利润、产值、市场份额等指标衡量的业绩往往就可以预期和衡量。但是服务企业很难在全球范围内实现规模经济和区位经济，因此需要在不同的地方建立生产地点。比如，对于一个刚刚开放金融市场监管的新兴工业化国家，可能该国许多城市存在强烈的金融需求，那么对于从事跨国金融服务的跨国银行来说，为了满足这些城市的需求就必须在每一个城市都建立分行，否则意味着只能放弃该城市的市场份额。而这样的扩张究竟能否盈利并不确定，因此，服务业企业的业绩不能像制造业企业一样用利润、产值等具体量化的指标来衡量，对于服务业企业来说，一些模糊的、难以量化的指标，如客户满意度、公司声誉、服务质量和完善程度等都是直接与服务企业业绩相关联的非常重要的指标。

4.制造业和服务业国际转移对承接地的制度环境关注不同

制造业在区位选择时更看重东道国的“硬环境”，而服务业区位选择更关注“软环境”。服务企业在决定区位选择时，尽管成本是不得不考虑的一方面，但是并不一定选址于生产成本最低的国家或地区，而是综合评价各方面的因素，包括要素成本、法律环境、政治制度等因素，趋向于选择法律制度相对完善、政府政策透明度高且办事效率高、市场竞争环境规范有序的国家或地区寻求发展空间。如上海、北京等地区与周边城市相比，虽然土地成本、劳动力成本和社会保障成本等生产成本相对较高，但由于其地理区位优越，交通便利，市场辐射功能较强，国际化程度较高，出入境货物通关时间较短，企业和个人诚信体系建立早，政策透明度高，政府办事效率高，并在保护知识产权、保护投资者合作权益等方面一直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因此可以凭借其良好的基础设施环境和投资经营的市场环境等优势弥补生产成本相对高的劣势，使众多服务业跨国公司总部、外商研发中心争相落户。因此，制度环境等软要素是服务业集聚的保障。^[2]

5.制造业和服务业国际转移对竞争的关注不同

制造业企业和服务业企业在国际化经营过程中，不得不面对竞争的问题。二者在进行国际扩张的过程中，都关注竞争，但关注的重点和内容却有所差别。制造业企业在进行市场竞争时，往往关注的是产品是否具有市场竞争力，无论是制造业企业还是消费者更多地关注产品的质量、性能，因此关注的是产品的结果，即使存在售后服务，也只是对企业所提供产品的一种质量保证和承诺，至于生产和消费过程中的其他互动环节基本不存在。对于服务业企业来说，要想在国际竞争中获得胜利，就需要不仅仅关注所提供的最终产品的质量优劣，而且更多地要关注服务提供过程的本身，强调与客户的互动。由于服务生产和消费的不可分割性，服务更多地表现于服务企业与顾客之间的互动过程，因此在服务过程中，如果不能很好地满足客户的需求，有可能永久性地失去客户。因此，服务过程对于服务企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注释

[1]所谓生产性服务业是指直接或间接为生产过程提供中间服务的服务性产业。生产性服务业涵盖领域包括与资源分配和流通相关的活动、产品设计和创新活动、与生产组织和管理本身相关的活动，以及与产品推广和配销相关的活动。

[2]参见刘志中：《服务业国际转移与其溢出效应研究》，沈阳，辽宁大学博士论文，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