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原告仅凭转账凭证提起借贷诉讼，如何认定借款事实

——李杰诉尹粉伊民间借贷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书字号

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2016）京03民终6787号民事裁定书

2.案由：民间借贷纠纷

3.当事人

原告（上诉人）：李杰

被告（被上诉人）：尹粉伊

【基本案情】

李杰于2011年8月10日通过银行向尹粉伊转账汇款人民币1420455元。庭审中，李杰主张该款项是尹粉伊向自己借款，尹粉伊不予认可，李杰未能提交其他证据佐证。

李杰称因为双方是朋友关系，所以当时没有让尹粉伊出具借条。尹粉伊否认双方是朋友关系，主张自己系代表日本童梦公司向案外人姚兢收取画款，2011年8月10日姚兢与李杰一同与尹粉伊见面，姚兢表示自己不再购买画，而由李杰购买画，李杰向尹粉伊转账的1420455元，是支付画款以及尹粉伊来华的机票款、住宿费。尹粉伊就其陈述提交了日本童梦公司工作人员柴田哲志出具的《宣誓书》《证明书》，日本童梦公司出具的收据及拍卖名录佐证。上述证据经过日本国大阪法务局公证、日本国外务省证明、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大阪总领事馆认证。其中，柴田哲志的《宣誓书》载明：“本人，委托华北地区招商总代理尹粉伊女士收回2011年7月5日举办的拍卖会上姚兢先生的应付款，代理人尹粉伊女士以人民币收回该应付款17564600日元后，支付给艺术童梦公司。与姚兢先生之间的交易的相关附件资料，确系根据本人经营的艺术童梦公司的交易记录、会计账簿制作而成的资料，在此宣誓。”尹粉伊提交自己与案外人姚兢的电话录音及文字整理稿，录音中姚兢陈述是李杰购买画作。李杰对录音不予认可，认为姚兢与本案有利害关系，且未出庭作证。

【案件焦点】

原告主张被告借款的证据仅为银行转账凭证，被告不认可双方存在借款关系，应当如何认定借款事实。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起诉应当符合法律规定的条件。本案中，李杰起诉尹粉伊主张双方存在借贷关系，但是李杰仅提交了自己向尹粉伊转账汇款凭证，未能提交借条借据或其他证据证明双方存在借贷关系。尹粉伊到庭陈述李杰该笔汇款并非借款，而是李杰支付的画款，尹粉伊就此提供了证据佐证。虽然柴田哲志未到庭作证，但是其书面证言经过日本国公证机关公证，亦经过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日本领事馆认证，应当认定其书面证言具有证明力。原告仅依据金融机构的转账凭证提起民间借贷诉讼，被告抗辩转账系偿还双方之前借款或其他债务，被告应当对其主张提供证据证明；被告提供相应证据证明其主张后，原告仍应就借贷关系的成立承担举证证明责任。因此，李杰仅凭转账凭证不足以证明尹粉伊与李杰之间存在借贷关系。李杰以民间借贷纠纷为由起诉尹粉伊，起诉有误，本院依法予以驳回。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百一十九条之规定，作出如下裁定：

驳回原告李杰的起诉。

李杰持原审起诉意见提起上诉。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虽然李杰提交了银行转账凭证，但是该证据只能证明双方之间存在一定的款项往来，不能由此直接推导出双方具有民间借贷关系，亦不排除存在买卖合同、不当得利的可能，现尹粉伊举证证明双方存在买卖关系，李杰仍应就借贷关系的成立承担举证证明责任，而李杰未能进一步举证，故李杰主张其与尹粉伊存在民间借贷法律关系依据不足。

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作出如下裁定：

驳回上诉，维持原裁定。

【法官后语】

民间借贷纠纷案件中，原告仅凭银行转账凭证主张被告借款的情况并不少见，由于转账凭证只能证明原、被告之间存在金钱给付事实，缺乏借据、借款合同等证明双方存在借款的意思表示，因此成为审判难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针对此类情况，在第十七条中规定：“原告仅依据金融机构的转账凭证提起民间借贷诉讼，被告抗辩转账系偿还双方之前借款或其他债务，被告应当对其主张提供证据证明。被告提供相应证据证明其主张后，原告仍应就借贷关系的成立承担举证证明责任。”

对于上述司法解释，应当结合当事人举证责任分配的规定来理解。《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九十一条规定：“人民法院应当依照下列原则确定举证证明责任的承担，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一）主张法律关系存在的当事人，应当对产生该法律关系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二）主张法律关系变更、消灭或者权利受到妨害的当事人，应当对该法律关系变更、消灭或者权利受到妨害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

结合本案，原告李杰主张被告尹粉伊向其借款，应当就此承担举证责任；李杰提交转账凭证，初步承担了举证责任，尹粉伊主张转账款项系买卖合同的货款，此时应当由尹粉伊就其主张承担举证责任；尹粉伊提交《宣誓书》、收据等证据，可以证明双方存在买卖关系，此时李杰的证据已经不足以完成其证明目的，李杰应当进一步就双方存在借款关系举证；李杰未能继续举证，因此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七条的规定，原告承担进一步举证责任的前提是被告提交了相反证据，如果被告仅是否认借款关系而未能举证，则由被告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

编写人：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 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