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里的退伍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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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向好,妙不可言

个/人/简/介

姬存宝,男,回族,中国共产党党员,1993年3月出生,新疆伊犁人。2011年考入清华大学精密仪器系;2013年9月入伍,服役于中国人民解放军66184部队,曾参加过“和平使命-2014”上合联演、“北剑1410”军事演习,2015年9月退伍;服役期间曾被评为“优秀士兵”两次、团嘉奖两次,曾当选团十佳年度人物;退伍后转入法学院学习,现为法学院大三年级学生。


入伍之前,我为个人的发展而迷茫;入伍之后,我为集体的发展而笃行,一切向好,妙不可言。

——姬存宝

有些人参军入伍,是想要实现儿时的梦想,披上戎装、英姿飒爽;有些人参军入伍是为了上军舰、开坦克,获得一种别样的体验;而我参军入伍是为了给当时的我换一个环境,理清自己接下来的方向。我在大学二年级参军入伍,那时我还在清华精仪系学习,专业课的压力让我越来越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未来应该走什么样的路,我很茫然。偶然我看到了学校的征兵宣传,像是看到了一丝曙光,我要去部队找寻答案。

当我把参军入伍的决定告诉家里人时,他们并不同意,认为我这是在逃避学习。但是我从初中一直在寄宿学校,生活一向比较独立,所以,最终他们还是尊重了我的决定。就这样,我来到了军营。

我有一些在部队的朋友,在进部队之前我对部队的训练、生活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初入军营,与许多同学、朋友不同,我并没有感到太多“不适应”。相反,看到周围大部分都是年龄比我小的新兵蛋子,我决定我要在这批新兵中做最好的。

我所服役的部队是“步兵旅”,在这里,新兵的体能训练科目主要是轻装5公里和武装5公里。我在高中曾经是校长跑队的一员,在清华又经过“阳光长跑”的训练,长跑方面,我已经有了一定的身体基础。所以在新兵连期间,我在武装5公里、轻装5公里等项目上一直名列前茅,也由于我其他各方面素质也较为过硬,在最后的下连考核中我获得了“优秀新兵”的称号。

新兵连时期,我因为体能各方面素质不错,过得都比较顺。受到的第一次打击是在2014年初的团开训动员会上,当时每个连要出3名战士组队进行“400米扛连旗接力”,我由于身体素质较好被作为尖子进行选拔。但是我却刚好跑了全连第四,只能看着班长们代表连队出征,这让刚从新兵连获得阶段性成就的我很不是滋味。我意识到,做新兵中的佼佼者并没有用,要做就要做全连最硬的,做全团最硬的……

在接下来的体能训练中,我给自己定了死标准。我告诉自己,要是哪次跑步没有跑吐,就说明自己没有尽全力跑。为了让自己有更大的突破,我穿30多斤的沙衣负重跑5公里(尝试了一个多月后由于沙子寒影响身体健康而放弃)。不负自己的努力,到第一年年底的时候,轻装5公里我能跑进18分半,400米全连没有人比我更快。又一年团开训动员会,我代表连队出征800米扛连旗接力。

2014年年末,老兵刚刚退伍,新兵还没有下连,连队整体处于较为散漫的状态,我对自己接下来一年的军旅生活也有一些茫然。冬季拉练前连队闹流感,许多战士病倒,我也因为高烧在卫生队隔离治疗了3天。这3天时间里,我认真梳理了这一年来自己的种种。这一年,我在体能上达到了全连前茅,军事技能也在全连战士中数一数二,战友关系上有了一群关系很铁的同年兵战友,可以说总体上符合自己当初入军营的期待,那么我接下来的一年呢?是继续追求更好的身体素质还是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从卫生队出来回班的时候,战友们正在屋里擦枪,我发现了许多新面孔。原来是又一批新兵下连了。看着那一张张懵懂的脸,我想我找到了接下来一年的目标。参军第一年的生活总是充满苦涩,压抑、愤怒、难过的情绪一整年几乎没有断过,我们中有越挫越勇的,也有自暴自弃的。都说部队是个大熔炉,锻铁成钢,却很少有人看到在这过程中烧废了的炉渣。我想这一批的炉渣能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少一些。

因为在第一年的生活工作中,我不能接受一些老兵的所作所为而消极怠工、软抵抗,在第二年我没能当上班副。作为一名普通老兵,我只能管到自己班里的3名新兵(班副可以管全排的新兵),所以我对他们3个格外上心,每天的体能训练我都陪他们一起,休息时间会主动找他们聊聊天,希望他们能够少些压抑,对班长多些理解,以积极的态度去度过第一年。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知连队支部建制中有“战士理论教员”这个职务,而由于以往士兵对这个职务并不积极,连队里的“战士理论教员”一直是空缺状态。我主动找到了指导员,向他申请当连里战士理论教员,指导员很支持我。

脑海里回想着训练场上新兵们的汗水和泪水,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课的题目“当兵光荣”。第一次的授课我仍然记忆犹新,战友们都以部队“看新闻”的姿态听我在上边讲,一群汉子腰背挺直、眼含“杀气”地注视着我,让我压力倍增。当我小心翼翼地宣布结束授课的那一刻,战友们齐整的掌声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军营的战士们入伍时大都是十七八岁,辍学都比较早,对于外面世界的有限认知都来自于网络,而由于网络上对于美国士兵的过度吹捧,使得他们有“惰战”情绪。他们总是会问,“美国大兵那么厉害,装备那么先进,我们能打得过吗?”我知道作为一个清华学生,我在他们心里是值得信服的。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坚定地告诉他们“肯定会赢”。

除了用自己的经历让他们对军营有着更深刻的认知,我还带着大家学习连史、了解清华的大学生活。到后来,他们中兵龄短的会叫我一声“宝哥”,兵龄长的会戏称我一声“姬老师”。

如今,我已经退伍。虽然脱下了那身绿军装,但是我依旧保持着在部队的习惯。回到清华,我坚持体能锻炼,几乎每两天会去操场跑一次5公里;坚持每天“强迫症”式整理内务,桌子上的书本必须按照大小排列,毛巾也按照部队习惯在毛巾架上整齐摆放;坚持每天早睡早起,晚上11点之前必须上床休息;坚持布置的作业、任务马上完成,不拖到deadline。我很高兴的是,这些“部队”的习惯似乎逐渐在影响着我身边的人,舍友们的作息更规律了些,寝室的内务似乎也更好了些。一些同学开始约我跑步,一些想要参军入伍的同学也专门找到我一起锻炼,并向我了解部队的情况,其中一名法学系的同学一直和我一起锻炼并打算在今年参军入伍。

我在宿舍墙上的小白板上写下这样一句话——“一切向好,妙不可言”,这是部队班长教给我的一句话。事情不一定要争个对与错,不一定要争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但是一定要向着集体“好”的方向发展。我现在一直将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在自己的日常生活、学习中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部队赋予我的集体意识,也正是清华赋予我的家国情怀。一个人为自己谋求幸福的生活非常容易,但是如果能够为祖国的建设、为更多人的利益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那样的人生才更加有意义。我找到了我的答案,不再为个人得失而过分焦虑。我申请转系到法学院学习,本科毕业后我想回到新疆,回到我的家乡,成为一名公职人员,投身于完善家乡政法系统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