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后一战
不同于上一回，妖刀大圣和人族女仙的第三次交手，乃是在万族的万众瞩目之下拉开帷幕。
此刻，后山山脚下，以孙悟凡为首的飞升池守军整齐列阵，密密麻麻。不仅如此，此地还开放了权限，品仙台的代表纷纷前来，各族中那些与妖族交好且闻讯赶来的刀修天才们也齐聚于此。众多生灵在鹰爪峰下比肩接踵，将这片区域挤得水泄不通。
众族皆知，今日之事足以载入史册。
若人族女仙此番败北，那她便会成为“人榜第一”这一位置上停留时间最为短暂的修仙者；倘若获胜，那么她必定会在妖刀的庇护之下，成为第二个石磨刀，甚至极有可能成为人族未来的领袖。
依旧是那熟悉的声响，熟悉的感觉。待到正午时分，一声“嗡”响骤然传来，刹那间，整个灵地的天光陡然收敛，暮色仿若从刀鞘之中汹涌倾泻而出。妖刀大圣未发一语，便直接携着山顶的女仙，瞬间消失不见。
女仙被慕尔凡带走之后，一位年长的人族从洞府中迈出。他昂首挺胸，目光坚毅地望向远方，心中默默念道：
大人一定要得胜归来，人族的希望，全系于您一身了！
一只身形肥硕的老鼠此刻从洞府中走出，瞧见人族老人后，轻轻点了点头。贝鲁鲁想起杨可可对他所言之事，紧握着小爪子，给自己暗暗鼓劲，而后施展遁术，朝着灵地外的平原方向飞速遁去。
此时，山脚下跪倒一片的妖族和外族刀修并未离去。他们站起身来，彼此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同将目光投向灵地外的平原方向，而后皆屏息敛气，静静地等候着。
……
妖刀大圣与人族女仙两次交手的那片平原，已然成为猴妖一族闻名遐迩的景点，甚至被冠名为悲刀平原。
只是此时，已无任何生灵胆敢在此逗留。那些从八方汇聚而来的各族代表，皆躲在远处的灵地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众人纷纷猜测，慕尔凡十有八九会再次将第三次交手的地点选定在此处。
果不其然，慕尔凡和女仙现身于平原上空。慕尔凡俯瞰下方，见空无一人，微微点头。旋即，他忽地望向远处一个方向，脑门上不由得浮现出几条黑线。沉思片刻后，他并未出手，而是缓缓飘落而下，将女仙轻柔地放置在地面上。
贝鲁鲁只感觉自己方才仿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实在太刺激了！
原来，在慕尔凡离开鹰爪峰之后，他便悄悄尾随至不远处，成为了十万里范围内唯一的生灵。
他心里明白，自己决然逃不过大圣的感应，故而不敢心存侥幸。在仔细衡量自身修为后，他停在了一个此前与杨可可反复探讨许久的最佳距离处。紧接着，他屁股一撅，双膝“扑通”一声跪地，两只小短手紧紧抱住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一根一丈高的白色大幡牢牢地绑在他身上，幡上十六个金光大字在风中猎猎飘扬，显得格外醒目。
“鼠族宝宝碰巧路过，妖刀爷爷不要杀我！”
……
贝鲁鲁这一插曲暂且按下不表。
此时，慕尔凡已然封禁了自身修为与刀道领域，却并未即刻动手，而是在人族女仙面前缓缓坐下。他取出一个一丈高的酒坛，揭开盖子，又拿出一个一丈宽的扁长酒碟以及一只人族常用的小酒杯。
他手持比自身身形大上数倍的酒坛，将两个器皿一一倒满，而后运用妖力，将酒杯送至女仙面前。接着，他自己端起酒碟，边饮边说道：
“唯有历经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争斗，方能将自身磨砺成绝世之刃。
当今修仙界，我已寻觅不到能让我全力出手一战的刀修，故而自封修为，挑战万族刀修天才，定下这三次挑战规则，只为创造更多战斗契机，通过挑战刀修的极限，让我自己也能寻得突破极限的灵感。”
慕尔凡说完这句话，又“咕咚咕咚”仰颈鲸饮，而后继续说道：
“在你之前，两万年来，我总计挑战了九百九十八位刀修。其中绝大多数，皆在初次交手之际便被我斩杀。每一场战斗过后，我皆深感失望，只因这般战斗于我而言，毫无意义，不过是徒耗光阴罢了。
能坚持到第二次交手的，仅有五十六位，这般层次的对手，各个身怀非凡之能，每次与之交手，都能让我感受到一丝愉悦”
此时慕尔凡又开始倒第二碟酒：
“能够坚持到第三次交手的，仅有三位。这三位刀修，每一位都使我在交手之后有所获益。尤其是石人族的那个小子，他绝非世人所传那般仅仅依赖天赋，他拥有一颗真正的刀者之心，他在享受战斗。”
慕尔凡说到此处，不禁笑了起来，道：
“这小子喜欢砍人，也在享受被人砍。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生死，只在乎一次次刀意碰撞间的感触，全身心地投入了刀道天地。
和他交手三次之后，我的死亡刀意也变得更加圆满，甚至真正触碰到了传说中的界限。我很清楚，只要迈过这道界限，就能以刀法入神！”
慕尔凡开始往酒碟里倒第三碟酒：
“而你，仅仅与我交手两次，给我带来的惊喜便远超那石人族小子。因为你让我察觉到了自身刀意的缺陷。
五万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死亡，便是对刀道的最佳诠释。自刀法入道之后，我的刀，便代表着死亡。死亡刀意一出，生机灭绝，万物凋零。
我一直无法突破那道界限，原以为是自身刀意不够强大。直至与你两次交手，又在这两年间无数次感悟，我才猛然醒悟，原来我错了。
我所修炼的，是刀道！而非死亡之道！死亡不过是刀道入神的一种形式罢了，并非刀道的本质。那么，我所追寻的刀道，究竟是什么？”
此时，慕尔凡饮尽第三碟酒，霍然站起身来，将酒碟狠狠砸得粉碎。而后，他用极为虔诚的语气对女仙说道：
“今日前来寻你的那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
“我之刀道，就是在你看见我出刀的时候。”
慕尔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
“悲！愤！吧！”
他猛地扬起双刀。
“痛！苦！吧！”
他双足猛然一弓。
“恐！惧！吧！”
他双眼涌出泪水。
“绝！望！吧！然后就去死吧！”
慕尔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死幕降临！”
嗡！！以慕尔凡的双刀为中心，骤然斩出一道刺目光线，刹那间，天地仿若被这光线硬生生隔断了阴阳，划分了生死。
随着慕尔凡不断逼近，他身后那一片浓郁的漆黑如汹涌潮水般不断向前吞噬，一股悲凉、绝望的气息从中磅礴喷涌而出，竟与人族女仙施展刀意后的威势极为相似，甚至更为恐怖，更为强大。
此时，女仙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随手将酒杯一扔，取出了那柄白刀。
“我的刀意，已尽数吸纳你的刀意。你刀意的威力越强，死亡的速度越快。”慕尔凡已然疾冲到女仙前方一丈的半空之中，双刀直指女仙，一把刀尖对准她的喉咙，一把刀尖指向她的心脏，刀尖微微颤动着。他面色因激动而显得格外狰狞，说道：
“我有预感，杀了你之后，便能开启一扇新的大门！快！使出你最强的刀意，而后化为滋养我的养分，成就我的神话。来吧！全力挣扎吧！”
“如你所愿。”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女仙吟出第一句诗后，刹那间，以她手中的白刀为中心，分出一道耀眼光束。若说慕尔凡的刀意隔断了平原的生与死，那么女仙的刀意，则划分出了平原的天与地。天上的星河仿若决堤之水般倒灌而下，化作一片璀璨刀幕，向着人间垂落，硬生生挡住了慕尔凡那如墨般漆黑的斩杀之力。
“什么？！全新的刀意！竟是一种全新的刀意？这般强大！”
“皇天久阴后土湿，雨势未回风势急。”女仙双眼陡然透出一寸长的精光，全然一改之前气息微弱、出刀风格诡异莫测的模样，此刻她的刀意磅礴大气，竟然是要以势压人！
第二句诗脱口而出，刹那间，天上人间仿若化作了皇天后土，略带湿润之意的天地，瞬间被狂风暴雨席卷，向着慕尔凡迅猛扑去。
“死之悲歌！”慕尔凡双手紧握两把妖刀，缓缓举过头顶，做出一个向天虔诚祷告的姿势。
呜...
一声号角声在天地间如序章奏响，悠悠地奏出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歌。
两头由刀意凝聚而成的黑龙，起初相互纠缠在一起，而后陡然分开，如两道黑色闪电，从女仙的左右两侧迅猛夹击而去。
女仙所处之地已然化作一片阴森葬地，葬地上方，一块块刀形墓碑仿若被无形之手牵引，不断坠落而下。每一块墓碑之上，皆篆刻着充满悲凉、凄惨与绝望之意的碑文，朝着那天地间肆虐的暴雨狂风砸去。
两只身形百丈、疾驰而来的黑龙，此刻一左一右，龙口大张，从中喷出的腥风瞬间形成一片诡异领域，将这片空间牢牢禁锢，使得葬地中央那瘦小的女仙身影避无可避。
女仙眼中精光更盛，两颧泛红如妆，双手合拢握紧刀柄，将白刀持于身后，然后猛地抡圆，斩向前方，同时高声唱道：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一阵凛冽狂风陡然冲天而起，如同一柄利刃，直直击穿了禁锢空间的中央。在九万里高空之上，狂风瞬间化作一只由刀意凝聚而成的大鹏，而后大鹏猛地转身，朝着下方俯冲直击。
女仙目不斜视，脚下轻点，稳稳踩在一叶青玉雕琢而成的舴艋之上，双手紧紧握住白刀，继续朝着前方奋力斩去。刹那间，其身后浮现出三座百丈高的蓬莱仙岛，其中两座仙岛如灵动的卫士，迎向两侧的黑龙，剩下一座仙岛则紧随刀风，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前方轰然砸去。
啪！！！
一声惊天动地的刀击声响彻天地，在两人之间，陡然出现一道交叉着贯穿大地的幽冥裂隙。裂隙边缘，浓烈的死亡气息如汹涌波涛般弥漫开来，恰似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饕餮。女仙竟从正面，硬生生地将慕尔凡蓄势已久的致命一击挡了下来。一时间，一人一妖就这样在半空中僵持不下。
慕尔凡面露凶狠之色，怒吼道：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现在的刀意，能在初入人仙修为斩出地仙巅峰一击，你居然可以用你的刀意挡住！难道前面两次交手，你根本就未曾使出全力？”
慕尔凡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局，竟又与女仙战成了平手。
“好！既然如此！”
慕尔凡身形向后一闪，微微低下头，左手持刀缓缓朝天扬起，右手持刀伸至缚在双眼上的玄绫处。他目光紧紧盯着女仙，说道：
“我本想单纯的，让你在直面我的刀意中死去。既然你竟隐藏了这般实力，那我也不再有所保留。
今日，就让你看看螳螂刀修的真正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