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各有心思
美智子将贺姝带进自己的房里，她从橱柜中拿出一套西洋式的纱裙，给贺姝换上，两人站在她房间的一面镜子前，美智子在贺姝身后帮她整理着衣服。
这是一套收腹的落地长裙，淡粉红的颜色，贺姝穿上后形象顿让人为之一振，这衣服直接勾勒出贺姝少女玲珑的身姿，细窄的腰身，浑圆的胸部，锁骨半露，加上贺姝白皙精致的五官，又是一个尤物。
“你喜欢吗？”美智子问。
贺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不禁连连点头。
美智子凑在贺姝耳边说：“我希望你能够快乐起来，你是个小美人，即使你心里有这样那样的事。”
听了美智子的话，贺姝咧开嘴勉强笑了笑。
“看，这就对了，即使你不愿意，你也应该装作快乐，你的笑，能够帮助你赚钱，生活下去，为你哥哥减少负担，否则只能承受这世界无情的对待。”美智子将视线转移到镜子里的人身上，一双手有意无意地搁在少女的肩头，渐渐往下，抚摸着贺姝的锁骨。
贺姝身子略显僵硬，然后脸上浮现一丝真心的笑容：“谢谢你，美智子小姐，我也希望你快乐。”
“好了，你现在可以到楼下去，看看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惊喜。”美智子松开手，将房门打开，两人走到外面，她让贺姝一个人下了楼。
筛子桌前，围着一圈人大呼小叫，“他妈的，又输了，”看见自己面前的筹码被收走，一个穿着木屐的东洋客商唉声叹气。
庄家又在叫了，“赶快，赶快，啊，买定离手。”
东洋客人拿着最后几个筹码，左右摇摆犹豫不决。
“先生，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押大。”一个温软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回过头，看见贺姝正站在他身后，一双美目顾盼流兮。
“押大？”东洋客人心中像被电流击打过一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将筹码放到大字上。
庄家将筛盅摇得拨浪鼓般，然后在桌上猛地一顿，口中喊：“开！”
众人都将头往前伸，筛盅中的筛子一个四点一个五点，果然是大，押中的欢呼，没押中的沮丧叹气。
贺姝很自然地将身子靠了过去，东洋客人大喜，一把搂住贺姝，“美人，下一把怎么押？”
“我想，大概还是应该押大吧。”
“好，听你的，全押上。”
果然，这把又开出是大，东洋客人面前筹码一下子又多了起来，乐得哈哈大笑，他摸出一些碎银，塞到贺姝手里，“美人，你是我的财星。”
在嬉笑叫骂的人缝中，贺姝抬头瞥了眼二楼，美智子笑着冲她点点，大加赞许。
“我发现吴老板已经开始怀疑了。”蔷薇倒了一杯水给床边的桐儿，帮她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呢？”
“我们从镇外回来时候，我发现他一直在自己房间的窗后，死死盯住我们看。”
“我没发现啊，不过接下来会怎么样？”桐儿问。
“我不知道，不管他怀疑没怀疑你到底吸食鸦片了吗，关键是他要买回开采权，你始终没答应。”
“嗯，我委托给卓玉堂和缘心他们了，他们会帮我办理后面的事。”
“所以，我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了，我必须回去。”
“回去？还是回凤仪客栈吗？”
蔷薇不再做声，开始整理自己的替换衣物。
杨家小丫头看见蔷薇整理衣物，跑过来抓住她的手，眼睛瞪着她。
蔷薇直起身：“你一个人不容易带这个姑娘，你需要再找个人来看护她。”
桐儿抬起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蔷薇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诚恳地说：“桐儿姑娘，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心底善良，我当你是好姐妹，有些话我得告诉你。”
桐儿疑惑地看着蔷薇，听她说下去：“这个镇子里的事情，远比外面看上去的复杂，你在这里人单势孤，如果你愿意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答应他们，将土地开采权卖给他们，然后远走高飞。”
桐儿听罢，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蔷薇叹息一声：“那我回去了，有空会来看你。”
“蔷薇，”桐儿倾过身子拉住蔷薇，“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蔷薇楞了楞，笑道：“去哪里？我除了这里其它地方可没有落脚点了。”
“我们一起去岭南国，或者去西边也可以，我们两人一起应该可以落足，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蔷薇脸上笑容慢慢褪去，“你知道我原先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一个女人在这世界上最容易干的是什么吗？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人。”
蔷薇的神情让桐儿想起自己的过去，蔷薇继续说：“别单纯了，这点钱够你花，够你带着这个孩子，别想太多，然后运气好，再找一个像龙公子这样的，我们的命不一样。”
蔷薇说完，拿起自己的东西消失在门口，桐儿听见她的脚步声从近渐远，到了楼下。
街角教堂后的临时隔离点里，小意把一同为病人擦洗的脏水端了出来，跑到一个墙角下倒了出去。
彼得站在隔离点帐篷门口，胸前划着十字：“我的天啊，愚昧的人，你这样把水倒在那里，还是会传染的。”
连续照顾病人的忙碌，让小意心中暂缓了对上官宇清逝去的伤痛，她的脸因为疲劳略显浮肿，她穿了见男人穿得短褂子，高挽着袖子，拿着空盆过来，一把推开在门边说话的神父，满脸不屑道：“传染，传染，你们不是搞了几百两银子弄到了解药吗？”
彼得纠正她：“不是解药，是方子，不是言堂主已经按方子配药了嘛。”
妙春堂的言堂主也在帐篷里，听见两人对话，得意地说：“嗯，这个是中门町那里贡献的草药方，确实有疗效，比你们西洋的东西管用。”
彼得老大不乐意，“你这个治标不治本，我们有疫苗，打一针以后就不会再生这病了。”
小意站在当中，疑惑地看着他们：“我应该相信你们谁？”
彼得又开始念叨：“我们在天之父，让她相信她所听到，让她相信她所看到的。”
言堂主一边笑了：“小意姑娘看到听到的，都是我们用草药治好的病人。”
“王大人已经派人去外面找疫苗了。”彼得还要争辩。
小意不耐烦了，“我管你么什么，你们能治好病人就是有用的，多说无益。”
彼得目前手上没有疫苗，王寅在收到大家捐款后，他自己克扣了大部分，但毕竟还是派了几个人出去找疫苗，不过一走好几天还没有音讯，目前的治疗方案是松阪从岭南带回来的草药方，虽然也管用，但妙春堂草药储量并不多，只能一点点省着用。
天花的传染性确实厉害，虽然隔离点治好了几个病人，但更多的人又被送了进来。
彼得被他们俩说得语塞，一时间好胜心又起，他大声说：“没有疫苗，我用血清，我要抽血。”
在彼得呼吁下，隔离点外新增了一个抽血点，那些已经治好的病人，都被鼓动到这里抽血，彼得和大家说了，负责这一块的是云中子，毕竟他是镇上第一个病倒并康复的。
“你看看，你们这个大师兄。”竹胁嘴里叼着大雪茄，站在远处街角，对美智子说。
“你看，他现在自己师弟师妹都不管了，跑到这里当圣人了。”语气带着嘲讽。
“他本来不是应该来帮助你们的吗？”他斜视了眼美智子。
美智子轻轻回答：“是我们先抛弃了他。”
竹胁鼻子里嗤了口气，不以为然耸耸肩。
“我们芒山的入门训示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我们这样对他，他不报复已经算是给我和松阪面子了。”美智子若无其事说道。
竹胁内心没来由地一震，美智子这话里似乎有话啊，难道是说给自己听，提醒自己别忘记她和松阪都是芒山的门人吗？
当天傍晚时分，被天花疫情笼罩在不安中的寻金镇，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难得来了一次让人振奋的好消息，王寅派出的一支寻找疫苗的人马，果然在岭南找到了疫苗，并直接花了几十辆银子，从岭南的药商那里买下几大包天花疫苗。
按照这个数量，目前全镇上下老少几千人，没人打上一针预防，都没什么问题。
流行病就是这样，一旦有药可治可预防，就没有什么可怕了。
镇上大家都在传诵，这次多亏整个镇子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好多人都捐了银子，在王寅大人领导下，全镇渡过了难关，本来大家人心忐忑，这下全放松了，镇上的大小酒馆客栈，都挂出让客人可以免费喝上一杯的招牌，每个店里都人声鼎沸。
吴衡依旧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他的手里青玉核桃旋转得飞快，从窗里望出去，寻金镇已经灯火通明，犹如在山间盛开的巨大火花。
“这是我的镇子，没有我，哪里会有你们，我才是你们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