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粮车遇劫
白文珂的骑兵就要杀到跟前,车队中一声呼哨,分出二十多名的骑兵和步兵,迎面冲了过去,片刻之间便战在一起,兵刃相交之声撕破长夜,与远处东西两侧的鼓噪声交相呼应。
这样的变数在安亦昉的意料之外,他毫不犹豫,两脚生风,须臾之间便混入车队,委身于一名车夫之后,往城门冲。接近吊桥时,听到有人高喊:“让总伦大师的人先进城。”车队果真降下速度让出一条路,由十几个步兵护着五六个人快步流星冲进城门。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白文珂的骑兵已将二十多人屠戮殆尽,冲破防线朝车队扑来,只一次冲击便杀死车队十数人。城台上箭楼和东西两侧的马面上,弩箭、弓箭齐发,掩护车队进城。安亦昉避过骑兵,扯下一名被刺死车夫的外氅披在身上。
骑兵再次冲过来,其中一人提枪直刺安亦昉。眼见躲不过去,安亦昉甩掉外氅,拔出刀磕开长枪。旁边一步兵见安亦昉脸生,喝道:“你是何人?”刚一分神,便被一枪刺穿,双手握住胸前的枪杆,吐血而亡。
“打仗果真不能三心二意”,安亦昉在心里提醒自己。捡起外氅披在身上,疾走如飞挤到前面第三辆粮车旁,扶着车辕穿过城门,进入瓮城之中。
白文珂的骑兵杀光城外李守贞的军兵和车夫,也不往城里冲,用火点着截下来的十几辆粮车,躲在弓弩的射程在外,转了几圈以示挑衅,然后带着己方伤员和尸首,借着火光策马扬鞭往西奔去。
城墙上的官兵眼睁睁看着燃为灰烬粮车,一个个咬牙切齿。
侥幸进城的十几辆粮车和四十多人,杂乱地摆在半圆的瓮城之中。城墙崇楼上跑下两个内侍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那几个总伦大师的人,快速离去。
一名身披铠甲、头戴兜鍪的守城将领来到车队前,冲着离去的几人啐了一口,看着稀稀拉拉的粮车,低声骂道:“如不是为了那个妖人,不至于才进来这么几辆。”旁边的副官赶紧拦住,“大人息怒,祸从口出,还是小心为妙。”
司库粮管清点了运进来的粮车,由三十多名官兵护着,带领车队去往城里的粮仓。安亦昉把脸埋在笠子帽下面,混在车队里,边走边窥视周围情况,寻找离开的机会。
行了不多时,街道上开始出现举着火把的民众,星星点点朝着车队围拢。这些人瘦骨嶙峋,凹陷的眼眶中,暗淡的眼珠显得又大又圆,直勾勾盯着车上的粮袋,枯瘦的手指不时冲着车队指指点点。
随着车队的不断前行,聚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火把将街道照的犹如白昼。民众空荡荡的裤管离粮车越来越近,守卫车队的官兵也越来越紧张。
为首的队正拔出刀,举在空中高声呼喊:“尔等犯夜,已是重罪,速速离去。敢有觊觎军粮者,格杀之。”其他的官兵也各执兵刃警戒四周。
周围的人群见到官兵拔刀,爆发出一片悲鸣。
“军爷,分我们一车粮吧。”
“再不发粮,还得饿死大批人。”
“我们一城人跟着秦王造反,到头来不能枉死。”
呼喊之声不断增强,队正跳上粮车,“兄弟们,粮食没了,我等必死,赶走这群恶民。”官兵不再犹豫,挥刀朝民众砍去。一时间刀光四起,血肉飞溅,场面之惨烈比刚才城外发生的激战更胜。
安亦昉趁乱矮身冲出人群,跑到街边小巷拐角处,脱下满是血痕的外氅。回头看着官兵屠杀手无寸铁的饥民,后背升起阵阵的恶寒似乎要把笠子帽掀开。而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的饥民,拿着布袋,推着前人后背往里挤,仿佛看不到粮车周围的鲜血和尸体。
一队官兵呼喊着从东面增援而来,安亦昉抑制住胸中冲动,跑进黑夜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