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伟业不筑，誓不罢休

第二日，安亦昉趁着天还没亮溜进祖庙，脱掉鞋塞进后腰，攀着柱子上到大殿横梁。

到了午时，大殿门从外面推开，身披金丝镶边红色袈裟的总伦，引着一身黄袍的秦王李守贞进入祖庙，后面跟着世子妃，最后是三名锦衣和尚，其他人包括李崇训在内都没能进殿。

李守贞和符氏在总伦的指引下，焚香跪拜李氏列祖列宗，大殿之中烟雾缭绕，木鱼声起。

礼毕，总伦对李守贞说：“秦王殿下，请随贫僧到殿外等候，白马寺三位大师会为世子妃祈福。”

言罢，李守贞跟着总伦走出殿外，殿中响起模糊的诵经声。

安亦昉探出半张脸往下看，见一女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供桌两侧各有一名僧人，一人敲着木鱼念经，一人正捧着檀香在黄蜡上引燃。还有一名僧人守在门口，手持禅杖，肃然而立。

安亦昉看不到殿中四人的样貌，也不知道下面跪着的到底是不是符家大小姐符姈筱。

僧人把檀香插进香炉，借机退到蒲团边，轻声唤了一声：“大小姐”。

安亦昉听见僧人这样称呼，心中一凛，“这和尚怎敢如此轻浮”，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把。

蒲团上的女子并未回应，还是直挺挺地跪着。

那僧人望了一眼门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进府多日，终于寻此机会，这是魏王亲笔所书”。见女子还是没有回应，低吟一句：“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女子抬起头，接道：“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接过信，又折了两下，放进怀中。

安亦昉听到女子声音，倒是与符姈筱有些相似。

那僧人说：“魏王让小姐放心，总伦依计而行，不会让秦王求和。即便郭威攻进来，有我等再此，大小姐定能无忧。”

“我自有分寸。”

房梁上的安亦昉将这几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时完全确定下面跪着的就是符姈筱，并且符彦卿并不像符昭信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办法，而是一直暗中保护两位小姐，还派人假扮和尚混进河中城送信。

安亦昉心中大喜，刚想下去相认，听到符姈筱柔声说：“告诉父王，伟业不筑，誓不罢休；宏图未达，我绝不离开河中城。”

安亦昉藏回横梁，“符家在图谋什么伟业？总伦依计而行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总伦也是符彦卿派过来的？两位小姐留在河中城又是为何？”各种疑惑缠绕在一起，浇灭了安亦昉心头燃起的希望。

符姈筱和那僧人不再说话，殿中只剩木鱼和念经声。

香炉中檀香燃尽，门口把守的僧人出去将李守贞等人请回殿中。总伦与殿中僧人对了一下眼神，对李守贞说：“秦王殿下，祈福礼数已成。殿下之洪福，世子妃之命数，李氏宗族必兴，殿下登基指日可待。”

李守贞大喜，吩咐在腾龙堂设宴，昂首挺胸带着众人离去。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小厮清扫大殿。一切收拾妥当，关上殿门离开。

安亦昉跳到大殿，看着满墙的排位，竞对李守贞生出了些许怜悯。等到祖庙院落无人之后，安亦昉回到围房。

明延见他坐在椅上蹙眉不语，以为没有见到符家小姐，劝到：“今日不成，他日还有机会，施主且放下心。”

“见到了”，安亦昉也不抬头。

“那就好，可曾交谈？”明延浑身轻松，似乎是自己的心愿达成。

“没有。大师，你可知那三名僧人的来历？”

“贫僧不知，只知道是从东京来的，一路之上从不与我等接触，贫僧连那三人的法号都不知道。进府之后，总伦禅师向秦王引见时，说我六人都是白马寺的僧人。”

“大师，有机会你出城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