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神奇的一箭

到了申时，冯彰领着安亦昉七人，一同来到腾龙堂。

腾龙堂在长宁殿东南边，是一座两层的配楼。冯彰让几人在堂外等着，自己去找到孔佑平。不多时，一个身材不高的胖子走出来，冯彰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

孔佑平头戴幞头，身着绿色襕袍，眉浅而短，眼小且圆，肥硕的鼻子上沁出汗珠，瞧了几眼堂外的几人，有气无力地说：“都去候着吧，干活时手脚麻利点，别扰了贵人们的雅致。”

安亦昉跟着众人进了腾龙堂，绕过正堂来到殿后的偏房。几人按要求净面洗手，等着宴席开始。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阵礼乐响起，李守贞带着河中城的文官武将走进腾龙堂。等贵人们落座之后，孔佑平开始招呼摆酒上菜。

宴席刚开始，都是前院的仆人在忙前跑后，冯彰领着安亦昉等人垂手站在一旁。冯彰小声对安亦昉说：“最好用不到咱们，结束了直接回去。”安亦昉附和着点头称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大殿。

话音刚落，孔佑平小跑过来，人站稳后身上的肥肉又自顾颤了许久，“赶紧去传菜，小心着点”。

安亦昉端着天花毕罗进入大殿，边走边斜眼偷瞧。大殿正南一张硕大的坐床上，一人正举杯饮酒。此人身材魁梧，器宇轩昂，头戴通天冠，身穿黄袍，绶带上挂着一块白玉，应该就是李守贞。

文武群官分坐两侧，文官头戴进贤冠，身穿红色圆领襕衫，脚穿白布袜和圆头蒲鞋；武官头戴武弁，腰束革带，足蹬黑皮靴。

安亦昉在筵席上扫了一圈，未见僧人打扮的总伦二人，也不知道李崇训在不在席间。

上了几轮菜之后，孔佑平吩咐众人候在大殿东侧的纱幔外面，等着下一步吩咐。

酒过三巡，李守贞一挥手，殿中乐师开始鸣奏康国乐。九名优伶绕过纱橱，分花拂柳进入殿中，随着音律跳起胡旋舞，款步姗姗，舞态曼妙，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殿中众人看得入迷，或执箸凝望，或举杯痴笑。李守贞右脚踏在坐床上，指叩膝盖和着节拍，摇头晃脑一脸沉醉。

纱幔后面的仆人们也都看呆了眼，安亦昉痴痴地念叨：“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

一曲舞毕，殿中安静下来，最先回过神来的李守贞拍手称好，文武群官跟着鼓掌，交头接耳，赞不绝口。

冯彰拉了一下安亦昉的衣襟，“你刚才说什么左右生风？哪里有风？”

李守贞兴致大发，大笑起身，让左右取来弓箭，指着西面墙上挂着的猛虎下山图说：“本王身负天命，若能登基，便让这一箭击中虎掌。”言毕也不瞄准，抬手便射。

羽箭应声射进图中，旁边一名文官起身查看，只见箭镞正中虎掌，大喜之下转身跪拜李守贞，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席叩拜，口中高颂“秦王万岁”。

李守贞跨过身前桌案，长袍拖在案上，将一片碗碟带翻在地。穿过跪满一地的群官来到猛虎下山图前，李守贞扯起图举过头顶，仰天狂笑。

安亦昉也被这一幕惊到，看到身边的人都跪下，后退了一步蹲在地上，暗忖：“难道总伦窥得天机，这李守贞果真能当皇帝？”

李守贞好容易收起笑声，把图扔在一旁，这才让众人起身，对身边的侍从命令道：“今晚所有人重重有赏，传令，不，传旨下去，重设酒宴。”

厨役、仆人们听到有赏，个个干劲十足，安亦昉跟着众人一阵忙活。再次传菜到殿中时，看见身披袈裟的总伦坐在李守贞席下。

李守贞手舞足蹈地给总伦讲着什么，总伦时而点头，时而对李守贞单手行佛礼，面色平静，和大殿中其他人的喜不自胜形成鲜明对比。

安亦昉心生疑惑，总伦不是说李守贞只剩一人一马也能登上皇位吗，怎么对李守贞射中画中虎掌这神来之笔不怎么振奋，这可是鼓吹李守贞是真命天子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这和尚已经修炼到波澜不惊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