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狂热的前夜
“兵团亲手丢掉了它的王牌，唯一能够抗衡那首领能力的王牌。”东谷泽晨脸色阴沉地说。并且，他回想起余悠水最后见到的那第三位斗篷人，从他的眼神里不难推测出那明显是他认识的人，也就是说，兵团里还有内鬼？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明天你跟我去瑞格那儿把这段时间的情况交代一下。”
第二天清晨，东谷泽晨同石朝毅来到兵营集会的训练场，他注意到现场人们个个凝重的表情。
“逃兵！”不知道是谁在队伍里如此小声地嘀咕了一嘴。
“懦夫。”
“呵，有公主殿下作为后台就是了不起呢。”
“就是。”
密密麻麻的声音如蜜蜂般传播开来。
“泽晨大人，难道您认为咱们兵团是想来就回来，不舒服就离开的地方吗？”瑞格盯着东谷泽晨，语气挖苦道。
东谷泽晨一言不发，只是面带羞愧地低着头。
“东谷泽晨他，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石朝毅毫无底气地为他打掩护。
“那劳烦朝毅阁下为我们说明一下，大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使命，不惜丢下整个兵团要去完成呢？嚯，那一定很辛苦吧？来来来，奔波了一年，你们还不赶紧请大人到咱们的会客厅好好休息一番！”瑞格语气里仍旧充满着火药味。
“好了朝毅，不必为我解释了。瑞格教官，对不起。今后我一定服从命令，不会再擅自逃走了……”
“哼！”瑞格无视了他的话，带着士兵们到别处训练场，开始今天的训练，独留下东谷泽晨站在太阳底下。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重新归队的。”石朝毅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跟上了大部队。
之后的这段时间，东谷泽晨在兵营里做些杂役后勤的工作，人人都躲着他，谁也不愿同他多说一句话。
当然，还是有少部分人愿意偶尔关心下他的动静，喏，那里就有个身宽体胖的家伙走到东谷泽晨面前：“喂，把这训练场的叶子都给扫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先把器材搬回仓库吧。”他默默地去做了。
大家训练时，他也只能在远处观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与阿卡迪鲁的战争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东谷泽晨仍是在兵营里打杂，偶尔也能听到那些士兵的对话：
“马上我们就要去前线了，接下来可就辛苦了哟。”
“我一定要争取军功，像瑞迪明格那样一步一步往上爬！总有一天，美酒、宝马和金链子都可以随便弄到手，所有的女人都要围着我转！”
“只怕是难呐，像我们这种没背景人家出身的士兵，可都得拿命换军功，不像那些贵族子弟，早就被安排进通讯部甚至是指挥部门了，哪还像我们……”
“喂！这可不兴乱说！”青年赶忙打断了他同伴的话，“能有机会就不错了，你可不要害我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石朝毅在空闲时间就去找瑞格，靠软磨硬泡要求他接纳东谷泽晨回到兵团。
“我觉得吧，他还是自觉离开的好。”瑞格摆了摆手，一点不吃这套，“去外面谋一份正经事业，老老实实地去生活。就算我强留他在这里，只怕别的士兵也不服气，对他们也不公平，你说呢？”
“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只要一次就好，他会证明给大家看的。”石朝毅朝他深深地鞠躬，久久不愿起身。
“行吧。”瑞格叹了口气，“明天有个测试，兵营里还是有一百名士兵，如果他能取得前五十的排名，我就同意他留下。”
“太好了！谢谢您。”
石朝毅连忙赶回宿舍，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给东谷泽晨，谁知他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怎么了？说话呀。”石朝毅催促道。
“我……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完全没准备好。”
“怕什么？来！你现在就跟我出门，我们到训练场练上一天！”
“哈哈，这一天怕是也解决不了什么事嘛，而且等练完了，明天我指定是动弹不得了。”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吊儿郎当的！”
东谷泽晨沉默地低着头。
“抱……抱歉，我话说重了。只是不想你错过这个机会，哪怕到外面走走也好，我只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石朝毅的手臂靠在床铺栏杆上，低着头。
“嗯，我知道了朝毅，我会尽力的。”东谷泽晨抬头笑道。
第二天太阳高照，虽是冬季，可人们在经过简单的热身后早已大汗淋漓。瑞格站在队伍前对士兵们说：
“这将是你们出征前的最后一次综合测试，希望你们能拿出全力来对待！另外，排名倒数前十者，将逐出兵团！就这样，开始吧。”
第一项测试，两两对决：两人为一组展开灵术对抗，根据战斗表现进行评分。
东谷泽晨被分配到靠后的一组，他紧张地看着场上的一切。
一声声口哨吹响，一场场对决开始。
本应该是队友的彼此，此刻再也难以相认。他们招招致命，竟如同遇见战场上的敌人毫不留情，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只有踩着昔日队友的身体，来换取更高的评分，更高的排名。人人眼眶通红，灵术的对轰令人眼花缭乱。嘶吼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这是为什么？东谷泽晨难以理解，这就是战争带给人们的狂热吗？心平气和？那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可笑幼稚的东西，眼里再也容不下多余的东西了，只剩令人恐惧的狂热的欲望。
轮到东谷泽晨上场了，他面对的是个瘦小的对手。
他看见对方颤抖的身体，手里的铁剑也在发抖，只是眼里还透着一股顽强的火焰。
“嘿，狠狠地干他！别让他晋级！”
“没错！我们站在你这边！”不少观众为那位瘦小的青年打气。
一声令下，对决开始。
对手释放灵术的时机太晚了，或是放了个空，他开始慌不择路，手忙脚乱，他是在紧张？
东谷泽晨凭借云阶占领高处，水立方吸收对手的炎弹飞落，再利用烟雾干扰对方的视线，轻松绕到其身后。
正当他的铁剑将要抵在对方的脖子上宣告胜利的时候，那名瘦小的青年竟放声大哭起来：“啊——不要！不要让我淘汰……妈妈，还等着我给她买药，不要……”
观众席传来哈哈大笑——
“真没用！还不如换我上呢。”
“太丢人了！”
“遭了！这下让那小子晋级了。”
东谷泽晨愣了一下，他迟疑了。手中的铁剑竟无缘无故脱落，掉在了地上。
那青年回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他释放炎弹飞落砸在了东谷泽晨身上。悲伤转为狐疑，继而变为松了口气的喜悦。虽然仍不明所以，但他应该不会遭到淘汰了。
东谷泽晨倒在地上，胸口略疼。头顶的太阳仍旧刺眼，只是身上却是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凉爽。
第一项测试结束了，人人疲惫不堪，却一刻也不能停下，因为第二项测试紧随其后——依旧是那三公里长跑。
东谷泽晨捂着胸口走上跑道，但奇怪的是，那里已经完全不疼了，并且胸腔内还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事先声明，这可不是小学作文里的煽情说法，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觉。
由于他已经许久未曾训练，身体素质自然无法与那些士兵相提并论。眼看自己早已被大部队远远甩在后头，而身后也仅有零星几人。他咬了咬牙，心想：结果已经不重要了，熬到终点就好。
狂热的队伍在前方你追我赶，谁也不敢落后。眼见一人体力将要透支，他大喊道：
“生命可以重来，前程只有一次！”结果就像打了鸡血般勇往直前。或许他打心底并不如此认定，只是此刻的这番话足够充当话语的兴奋剂，使他得以暂时克服生理上的极度疲惫。
今天的测试全部结束了，东谷泽晨喜提历史新低的排名——九十二名。
“嗬，原来这就是咱们的泽晨大人修炼了一年的成果啊。”瑞格盯着评分表说道。
石朝毅阴沉着脸看向东谷泽晨，大概心里填满了失望吧。
东谷泽晨盯着草地。身边的大部队陆陆续续地解散，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今晚会去哪儿庆祝放松呢？大概也有人只能失落地收拾行囊，离开兵团了吧。又或许，短暂的解脱使他们满怀着对新生活的缥缈的美好幻想离开。
阴影挡住了夕阳，东谷泽晨回头，发现瑞格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以为是自己的善良救了那孩子，其实正是你害了他。”
瑞格留给了他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