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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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祭

漆黑的夜,月朗星疏。

神庙村屹立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村中百余户人面山而居。后山用一根根巨大的灌木围城篱笆墙,月色下,树影斑驳。

村子中央有个巨大的高台,或许因为时间久远,那构筑高台的木头上长出了黑蘑菇。大祭司穿着黑色的长袍,手中的檀木月牙杖被高高举起。

祭台下方,近三百人跪在四周,脸上透着庄严肃穆。

前方不远处,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烧。两个短衫汉子手中举着火把,等待着大祭司宣读祭文。在他们身边,是愚昧的村民们用干燥的柴火堆彻而成的一丈高的台子,台子上立着十字架。

十字架上,用麻绳捆着一个昏迷已久的少年。

大祭司是仙山上的神仙一流选出来的统治者,素有威名。相传那手中的月牙杖便是由仙山赐下,随后经过代代相传,到现在为止怕也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在大祭司的默许下踏上了祭台,脚下是匍匐在地的村民,那一丈高的台子上被绑着的人,是他必须除掉的眼中钉,而大祭司是他爹,他,便是即将继任大祭司的少祭司,司马尘。

远方的篝火不停的发出劈啪声,火光辉映下,他的面庞忽明忽暗,嘴角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他看了看台上庄严肃穆的中年男人,随后恭敬的弯下腰。

“爹”

大祭司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厚重的羊皮纸,对着司马尘说道,“宣读祭文。”

司马尘点了点头,将羊皮纸翻开。以极快的速度将羊皮纸上的内容浏览一遍,随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奉天神诏

三十三年,天降灾祸。有流星坠于神庙村,落地成石。其上乃刻,‘妖孽降世,为祸苍生。荧惑守心,自神庙始。’

我夜观星象,聆听神旨。于今日仙山降下旨意,言说我村中有一妖人,姓张名青牛。此乃妖孽,必除后方能免灾…………

台下的村民群情激愤,纷纷站了起来。用剜人的目光看着那个被架在十字架上的短衫少年,时而对着他指指点点,襁褓中的婴儿在哭泣,一些老人在台下质疑,吵吵嚷嚷中,已经有人喊出,“杀了他”的声音,紧接着便连成了一片。

“杀了他,杀了他。”

声浪此起彼伏,片刻间便化作怒涛。汹涌的朝着十字架上的少年咆哮过去,恍若一阵狂风,吹醒了那个昏迷已久的少年。

他茫然间抬起头,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了看这个世界。前方的篝火,群情激愤的村民。带着一脸邪笑的司马尘,以及,十字架下那两个拿着火把的短衫汉子。

“我,我不是死了吗?”

他呢喃着,脑海中一片混沌。思绪混乱,头疼欲裂。这一切就如同南柯一梦,又或者是庄周梦蝶一般奇妙。

他记得自己叫夜十七,因为天神泪的委托死在了那座大桥上。可接下来的记忆却隔了十五年时间,如梦如幻。

梦中的场景倒转到神庙村十年前的一天,空中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后山,小溪,房屋,廊舍到处白茫茫一片。

那时,后山的木桩子并不如现在这般陈旧。村中老少妇孺,尽皆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脸,聚集在村子的祭台前过年。

雪地上,一个穿着白狐皮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围在一个堆起的雪人前嬉笑,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单纯和幸福。

小女孩扎着马尾辫,在小男孩漫不经心的时候悄悄的亲了小男孩,随后害羞的跑远。她那宛若银铃般的声音在雪花中回荡,“张青牛,长大后,我要嫁给你。”

突兀的一面开始出现,在小男孩呆呆的幸福中,大地开始震动。一大群人骑着高头大马,拿着笨重的砍刀的马贼,闯进了村子。

鲜血纷飞,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小男孩就那样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躺在血泊中,从此便再也没能醒来。

那时候,张青牛五岁。那时候,他只是一个懵懂天真的小男孩。

夜十七就如同一个过客,又好似亲身经历一般,尚未来得及去品味这种滋味,记忆已经倒转到他十岁的那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晚秋的黄昏,村子东边的小溪一路延伸到天边,夕阳西下,淡红色的余晖洒在溪面上,金光灿灿,宛若银河。

张青牛穿着一身麻衣,光着脚丫子走在小溪边的石滩上。溪水在脚边流淌,倒映着他的影子。眉目清秀,有些黑和瘦弱的身体挺拔如松。

五年无依无靠的生活让他学会了坚强,可失去了双亲的他一度沉浸在悲伤中。性格上的懦弱让他成了村中同伴的笑柄,有人说他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他不想反驳,也不能反驳。孤单,从五岁之后就已经成了生活的主旋律,一些闲言闲语的刺痛,哪里有这种感觉刻骨铭心。

只是,今天的遭遇让他有些颓废,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那惊鸿一瞥间的画面。

有人自天外来,脚踏飞剑,翱翔于野。他心里想着,那,便是统治着神庙村三百多年的神仙吧。也不知空中飞翔的感觉究竟是如何奇妙,像鸟儿一样吗?如果掉下来,该怎么办?

大祭司召集了村中所有五岁到十岁的孩童,唯独没有叫他。这样歧视他早已习惯,可机会难得,他还是去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成了全村的笑柄。没爹没娘,并不是他的错。他靠着努力坚强的生活,凭什么要被歧视?

广场中聚集着十数个孩童,在看见了张青牛之后纷纷嗤之以鼻,嘲笑讥讽。

“呸,一个克死了爹娘的灾星,也想成为仙人,笑死我了。”

“滚,扫把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他笑了,云淡风轻。人必先自贱,才会人人贱之。所以,他一直默默的告诉自己,努力的活着,挺直腰板活下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将那些嫉妒的闲言碎语当成一个屁就好了。

他低着头这般想着,却未曾发觉一个少女悄悄的来到他的身旁,双眼平静,如他一般挺直了脊梁。在某一刻,少女的手轻轻的碰到了他的手。

他闪电般的收回,满脸惊诧的抬头。满目之中,全部都是少女那浅浅的微笑,没有言语,眼神中饱含着柔情和执着。

他似乎又想起了那场巨变的下雪天,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离开后,诉说着,“张青牛,长大之后我要嫁给你”的话语。

闹哄哄的场面在那仙人的到来后便停了下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考验,对方仅仅看了他一眼,便轻飘飘的说了废材两个字。

废材,便是顽石不堪造就的意思。整个广场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他低下头,双手紧握,随后,在猛然间抬头,将这一切笑脸深深的刻在脑海。

然后一语不发,无悲无喜的离开。可即便那样,他的脊梁依旧不曾弯曲。

记忆如玉壶光转,越来越多的碎片开始汇聚成面。点点滴滴,汇聚成海,直到所有的画面串联起来的那一刻,夜十七看到的,便是张青牛的整个人生。

最后一个完整的记忆,记录了一个庞大而又瑰丽的画面。

正是十五月圆之夜,高空中星罗棋布,天边的无数星星构筑了一条完美的星河匹练。

张青牛翘着二郎腿,躺在房顶上无聊的想着心事。岁月已经让他磨去了棱角,幼年时的不幸遭遇并没有让他一直颓废,他开始在一次又一次思考中成熟。现在的他已经比村中的同龄人成熟了太多,他开始变得圆融有度,隐隐有了一种大儒之风。

遥远的星空中,一颗巨大的流星正在朝神庙村逼近。宛若磨盘一般大小的石头在空中燃烧着熊熊巨火,划破天际之时,拖着长长的尾巴。

已是深夜,空中的萤火虫在眼前扑飞,一闪一闪的点缀着村子的宁静。后山中偶尔会传来几声狼叫,和村子中那不甘示弱的狗吠搅在一起。

也许是被叫得烦了,狗主人暴起,对着那毫无灵性的杂毛狗一阵拳打脚踢,随后气冲冲的说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便在也没了动静。

亲眼目睹整个闹剧的张青牛嘴角自然而然的翘起,紧接着,天边那颗巨大的流星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隔得近了,天空中开始出现轰鸣声。眼前的场景已经不再是流星扫过天际时那一瞬间的精美,而是一颗巨大的火球降落时所带来视觉的极致。

他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那巨大的火球还在朝着这里靠近。他的全身开始颤抖,心脏砰砰直跳,已经分不清是惊讶还是害怕的他变得毫无知觉。

再近了一些,他清楚的看见了那火球上燃烧得熊熊烈焰。在与他错落的一瞬之间,整个大地开始颤抖。后山上飞沙走石,房屋摇摇欲醉,眼前的所有视野开始失真。

有人在梦中惊醒,有孩子在半夜哭泣,更多的狗吠和人们的嘈杂惊讶声。后山传出的巨响还在四周轰鸣,巨大的爆炸声和那突然窜起的火焰染红了半个天际。

在大地的震动中,一些房屋开始倒塌,有未来得及逃脱的村民被压在了房梁下。哭喊声,求救声悲天跄地。

便在这几度混乱之中,张青牛却悄悄的离开了村子,朝着后山陨石降落的地方跑去。那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在飞过他身边之时,让他忽然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好似召唤,好似等待……

后山中一片狼藉,干枯的树木在燃烧,熊熊的烟火将他照得通红。温度太高,他不得不放弃,心里想着那种牵引一般的感觉,便如同前世的因果一般。

他的思绪开始飘飞,最近老是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梦见自己叫,夜十七。

在一处小路的转角处,他的内心猛然间被揪了起来。在那里,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少女,正无可奈何的被村中的少祭司调戏。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甚至连行为都不受控制。压抑了太久的黑暗面终于爆发出来,迷迷糊糊中,他拿起了路边的一根木棒,随后便是毫无章法的乱打一通。

在某个一瞬间,他忽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再无知觉。

在这一刻,夜十七终于清醒过来,穿越这种事情早已经在他以前的世界被人说烂,可到了现在,他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才是真实。

太过匪夷所思的感觉让他充满迷茫,此时此刻,前世的记忆便恍若一场梦一般。那个叫夜十七的男人便只是生活在玄风大陆上的张青牛所做的一场噩梦。或者说,眼前的夜十七早已经取代了玄风大陆上那个卑微却不容人忽略的张青牛,他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走完了张青牛在玄风大陆上的一生。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毫无头绪的夜十七果断的放弃了寻根究底。开始着重于眼前的困境,他,夜十七,前世站在杀手界顶端的风云人物,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内如果不能自救,将要面临着被烈火焚烧的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