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马失前蹄
高中三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在按部就班的步伐中走完了全程，高考随即拉开了帷幕。
高中后半段，因为偶然机会我接触到了易经，便开始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有一阶段竟达到痴迷的程度。晚上下了晚自习，就开始学习易理知识，对其中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如“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二十八星宿，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易中秘密窥天地，造化天机泄未然，终有神明思祸福，后来切莫教轻传。”……诸如此类。
于是功课就有些被轻薄了，渐渐成绩已到中下游，因此高考我并没有多少信心能考上一般本科。
迷迷糊糊随大流地参加了两天的高考，心中惶惶然，隐约感到自己很可能考的一塌糊涂。
因此高考结束后，在等成绩期间，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和同学玩耍于县城各处，以掩内心之悸。
半个月时间恍然过去，到了省考试院公布高考成绩的日子了，我的心开始突突了起来。
听了专家们对高考的分析，本科专科各线的划分，以及查分方式后，我并没有像别人一样立即查分，因为我不想那么快面对现实。
周围同学陆陆续续地查了分，有的过了一本线，有的二本线，有的三本线，也有的专科线。当他们都查的差不多的时候，我觉得就剩我自己了，也该面临那个结果了。
于是，我便独自一人去了附近一家网吧，开了机器。打开官方网站，输入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点击确认，然后页面就进入了刷新。
然后一两秒后，页面就显示了出来。我双眉紧锁，没有去看各科分数，而是目光直接聚集到了最下面一行，总成绩那栏里，看见分数后，我浑身打了个颤，一种悲涌上心头。我连三本线都没过！
这让我犹如晴天霹雳，我反复的加着各科的分数，核对几遍都无误。我欲哭无泪，欲动难行。
我久久地瘫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最后还是附近的烟花声把我从发愣中震了出来。
这是我们学校放的烟花，是庆祝今年学校的辉煌战绩的，市文理状元，省前十名的四位皆在我校，考入美国伯克利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香港大学全额奖学金，中科大少年班的……
我们学校很强，这烟花也很美，但我却是个失败者，这一切美好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又悲又哀，又嗟又叹，又愧又悔。各种情绪在我心里交织着，盘旋着，久久不能散去。我觉得我的身心快要散架了，我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心如死灰，我貌似丢了魂，像行尸走肉一般。
我一直在网吧待到深夜，直到机器上余额耗尽，我才起身，去网吧卫生间洗把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我当时真想抽死他。
我走出了网吧，回到了自己在谭街的租住地，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自己如何面对家里，别人都如愿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而我，落了榜，无颜面对村中父老，尤其是我的父亲。三年来父亲对我如此关心与照顾，对我殷切希望，自己不舍吃穿，尽力满足我的要求，只为让我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希望我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以后能够出人头地，不再受穷困之苦。
我辜负了他！
我想着面对父亲时的各种场景，做好了他苛责我，咆哮我，甚至动手惩戒我的准备。无论他对我怎样，我毫无怨言，我认责罚。
在各种假想中，我渐渐睡去。第二天一大早，我做了一个决定，复读！
对，复读！虽然今年没考好，但我的底子也不差，复读一年，只要我努力学习，奋发向上，来年我一定能够提高我的分数，考上至少二本大学。
我下定了决心，转悲痛为力量。然后便拿起手机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喂，辰子啊！最近在县里怎么样？吃的好吗？要照顾好自己呀。”父亲一接电话就说道。
“嗯，好，爸……”我听见他的关怀，眼泪立马从泪腺滑出，到了眼睛里。
都此时了，父亲还在关心着我的日常生活，我更觉心里愧疚，对不住他。
“嗯，你怎么了，感觉你有点不对劲。”父亲好像觉察出来了什么。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低声答道。
“啊，成绩出来了，考的怎么样？”父亲轻声问道，但我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到强烈地期盼。
“没考好，四百多分，三本线都没到。”我惭愧答道。
“……”父亲那边沉默了许多秒。
“喂，还在吗？辰子，没事儿的啊，今年没考好，可以复读一年，然后加把劲学，明年争取考个好的。”父亲又重新开口安慰我道。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有些欣慰。
“具体复读地方还有复习时间，到时候我给你联系。你在学校处理完事，可以回来休息几天。”父亲嘱咐我道。
我便应了父亲，之后父亲挂了电话。挂完电话，我泪如雨下，父亲不仅没有责怪我，还替我想好了路，而且想到了我的心坎里。
过了两三天，我在学校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便坐城乡班车回了家。以往我回家，是不让人接的。一般下了车，都是我独自一人走路回去。这次，父亲提前告诉我他要去接我。
我有些诧异，但父亲要求，我便应允了。班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正如我的心情一般，起伏不断，复杂多变。
到了那个熟悉的下车路口，我就看见父亲已经站在路旁了。想必他已等待多时。我下了车，往父亲的方向走去，到了跟前，父亲便让我坐上他的摩托车，启动后，便往家的方向开。
开到一半路程，父亲减了速，然后对我说：“得努力啊！辰子，考不上大学，以后你就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干体力劳动，靠力气挣钱，你要争点气啊，为了自己也要好好学，明年考上大学。一定要下劲。”
“嗯。”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其实当父亲说完这话的时候，我的眼里已经噙着泪水了，只要低点头，眼泪就会立马落下来。我一直在坚持，我想不发出声音，不让父亲察觉到，可我最后还是没控制住，滚烫的泪水和抽噎的声音双管齐下。
父亲听到了我的哭声，于是便停下了摩托，然后回头安慰我说道：“别太伤心了，辰子，知道哭是好事，说明你有自尊心，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了，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然后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控制了下我的情绪，平复了半天的心情，才把不争气的眼泪收回去。
父亲见我不哭了，于是再次启动摩托，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回到家后，我深知，我即将面对一场大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