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声告别
过年的时候，听说外婆的胃病又犯了，我们去拜年时，她确实清瘦了不少。拜完年回家，打开包我在里面发现了两个红包，一个给我的，一个给哥哥的。回了电话过去，是外公接的，他说外婆在腌鱼，腌好后让我们过去拿。然而，我没想到小年都没过，外婆便走了。
我第一次见妈妈哭得那么凶，表哥和表姐也赶了回来，全在奶奶的病床前默默的流着眼泪。四姨是凌晨三点才到的，爸爸和哥哥去接的人。我和唐萱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句话也没说。哥哥和爸爸忙了起来，虽然葬礼是大舅一手承包，但他们依然从头跟到尾。林晓晗和她爸爸没来，因为相对于我们一家，他们更是外人。毕竟离婚对于爱面子的唐家来说，是一个耻辱，林家从来没有踏进过唐家的门。
葬礼的那天，来了很多人，但我认识的特别少。爸爸和哥哥去帮忙接待来宾，唐萱眼睛红红的跟着舅母在和那些人打招呼。我突然很想逃，因为周围的人好像注意到了我。
“站着的小姑娘好像是文雅的女儿吧。”
“应该是，刚才我看见她和姓赵的姑爷在一起。”
“不是说几年前离婚了吗？”
“离婚了也是亲戚，人家来是应当的。”
“别人的眼睛都又红又肿，她怎么没哭啊。”
“听说小时候就不怎么亲，应该是没什么感情吧。”
“好歹是自己的外婆，年纪这么小却很凉薄啊。”
讨论完我，这些人把话题转移到了妈妈，然后是爸爸和哥哥。最后才说起外婆，有了些许对亡者的叹息。我活了十八年，就参加了两次葬礼：一次是三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什么也不知道，看见哥哥哭便也跟着哭；一次便是外婆这次，是截然不同的体会。外婆的去世真正伤心的人只有以唐家为中心建立的一小圈人，其余人无非是来凑个热闹，更多的人只是因唐家在这里多年搭建起的所谓人脉关系。
“末末，怎么一个人在这，走，四姨有事要你帮忙。”，四姨总是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与她相处的机会不多，但我觉得极其的亲切。
“四姨，我心里也很难受，不过我哭不出来。”
“嗯，我知道。”
走到了宴会厅的休息室里面，妈妈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妈妈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等会儿她醒了，帮四姨劝劝她好吗？”
“四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我就坐在妈妈旁边，等着她醒过来，原来才四十五岁的妈妈已经有几根白发了，她的手指也很粗糙。四姨说，妈妈会和爸爸结婚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家里是最小的孩子，外婆和外公完全把她宠成了一个小公主。然而，她和爸爸结婚后，不仅学会了洗衣做饭，懂得了砍价挑菜，还好几年都只背同一个包。
“末末。”
“嗯，妈妈，你醒啦。四姨说，让我劝劝你，吃点东西。”
“你累了就再坐会儿，外面肯定来了很多人，我去帮忙招呼一下。”，她才说完就发黑眼，杵着沙发扶手晕了一会。
“我们去拜年的时候，外婆说她如果有一天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是医生工作忙，总忘记吃饭，吃也是随便对付几口，万一也落下胃病肯定要受罪。但你又是个倔脾气，连她煲好汤去医院看你，你都只顾着忙。”
我不争气的边说边哭，妈妈也捂着脸在旁边哭起来了。哥哥推门进来，抱着我和妈妈，陪着我们哭了很久。
葬礼结束，去收拾外婆的遗物，我拿回来一个小箱子，里面全是毛线手套和围巾。妈妈不会打毛衣，但外婆会，她总爱给唐萱织一些围巾，帽子或者手套。表姐大我们很多，其他又都是男孩，所以外婆很多东西都备着双份。东西为什么没有送到我手里，原因肯定和妈妈与大舅那次吵架有关。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妈妈淋着雨从大舅家一路走了回来，而舅舅和舅母拿着伞一直在后面追她。
“爸，我小时候脾气是不是特别怪？”
“不，是倔，和你妈妈一样。”
“妈妈没有妈妈了，以后我想多去林晓晗家，你会介意吗？”
“爸爸也没有爸爸了，你怎么不心疼一下我？”
“那以后我不嫁人，就在家守着你。”
哥哥睡醒了，他补了一句：“打扰了你们一家三口真不好意思。”
四姨要带着表哥和四姨爹去林晓晗家住一晚，哥哥便跟我们回家睡。
老人的心是最柔软的，即使对爸爸妈妈离婚特别生气，但外婆和外公对我和哥哥却更加上心了。我因为讨厌妈妈，连着讨厌了所有和她有关的人，包括外公外婆。浪费时间去记仇，去埋怨是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情。夫妻没有隔夜仇，亲人之间虽然总有争吵和比较，不过遭逢困境，他们虽然做不到雪中送炭，但一定不会雪上加霜。
过完小年，很快就是大二了。没有寒假作业的假期变得非常无聊，哥哥已经回公司实习了，爸爸也在处理积压的工作。洛阳知道了我外婆的事情，常约我出去散心，我们遇到了小夏老师一家四口。
“夏老师好。”
洛阳也跟着我打招呼：“老师，您好。”
“赵末末，你也来夹娃娃？”
“嗯，就是随便逛逛，看着有新的娃娃机就来试试运气。”
“旁边的是你男朋友，长得很帅呀，大学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很有趣，认识了许多新朋友。”
师母推着婴儿车过来了，里面是一对双胞胎，洛阳和我给她们买了点小玩具。我原以为小夏是抓娃娃给宝宝们，结果是为师母抓的。
“宝宝们该换尿布了，我们先走了，以后结婚记得给老师发请帖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啊，还远呢。”
“一定会的。”，洛阳的脸皮倒是挺厚。
回家做好饭，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了他自己在跟洛阳谈恋爱。他表现得非常淡定，好像早已看穿。
“爸爸也是男的，一个男生喜欢女生的样子，我很清楚。他小子很早就盯上你了，末末，你要机灵点。”
“爸，你也觉得我很普通对不对，洛阳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我女儿独一无二，一点都不普通。他喜欢你，天经地义。”
“算了，还是吃饭吧，问您没用。”
找文琪打探了辅修的事情，我决定大二要辅修一个其他专业，努力提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