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冰之语（其三）
孤独，对于克拉赫来说，生不如死。
当她把最后一块岩石也刻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她疯了似的大声喊叫着，挠乱头发，用冰做的手臂将岩石砸得稀碎。
眼泪划过脸颊。
她没有操纵冰雪，任由眼泪凝结成两条冰柱。
在这冰天雪地中，克拉赫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心也逐渐冻结。
领域中有人闯进来了，还打伤了替自己看门的哥布林。
它们原本是绿色的皮肤，在严寒中呆得太久，皮肤也变成了和冰块一样的蓝色——倒是跟这环境很相配。
克拉赫都懒得理会这种事情了。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擅闯冰霜领域。过去，也有个长得跟牛一样的家伙来过。只是，那家伙并没有攻击自己，只躲在角落里，观察者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克拉赫也就没管它。
至少自己在森林中不是孤身一人。
后来，当克拉赫知道它是彼诺修派来的之后，大发雷霆，就把它给轰走了。
这次又是哪个不识相的？
克拉赫用法杖画了一个圆，变出一块冰镜。透过冰镜，她看见了一个身背十字架的陌生面孔。
大概又是彼诺修那家伙找来的吧。
在克拉赫准备和往常一样把外来者赶走时，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决定好好戏弄他一番。
克拉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在这无尽的孤独之中，找点乐趣罢了。
她穿过冰镜，现身在他的面前。
巴朗也就这样正式跟冰霜克拉赫打了照面。
通过半威胁半戏耍的对话，克拉赫也知道了，巴朗并不是彼诺修派来找自己麻烦的，也就放下心来。
如果他能留下来陪我，该多好啊。克拉赫不禁这么想。
但这个请求，巴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是带着任务来的，没时间耗在这儿了。再说，我可适应不了这种寒冷的环境。”
说完，巴朗还装模作样地哆嗦了一下。
“小问题。”克拉赫说道，“第一点，我说过，不阻拦你们来我的领域调查魔法阵，你不用操心。”
停顿的间隙，她瞟了一眼巴朗：“这第二点嘛，冰雪是我的仆从，我可以让它对你造不成影响。”
克拉赫不知道施了个什么魔法，巴朗瞬间就感觉不到寒冷了。
可巴朗倒是开心不起来。
“还有什么顾虑吗？”克拉赫见巴朗迟迟没有回应，言语中满是怨气，“还在想那个彼诺修？”
巴朗摇摇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留在这里？”
这错不及防的问题让克拉赫脸颊微微泛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
克拉赫突然憋住了，“寂寞”两个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即使她不说，巴朗也能看得出来。
被打碎的岩石上，那些刻痕说明了一切。
“不过这森林里还真是群英荟萃啊，有兄弟反目的，也有姐妹反目的。”巴朗略带调侃地说道。
“还有迷路的。”克拉赫接过话茬。
巴朗低头笑了一声。
“你倒是提醒了我。说到底，我的朋友们早晚都得找到这里来。在那之前，陪你一段时间倒也未尝不可。”
克拉赫强忍着内心莫大的喜悦，才让冷若冰霜的脸没有过多的变化。
“切，你想留我还不一定同意呢。”
噫~这也太傲娇了。
不过这种时候戳穿她可很煞风景。
“你从魔界过来这里，多久了？”
“多久？我也记不得了。”
“为什么会离开魔界？”
克拉赫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忽然回忆起过去曾经遭遇过的一切。
“魔界……”克拉赫喃喃着，“佧修派……塔拉库沓……”
“不愿意说的话就别说了，不要勉强自己。”
“不，没什么……”克拉赫忽然舒了口气。
她小施一法，寒冰在地上汇拢，形成一条长凳。
“你知道使徒吗？”克拉赫示意巴朗坐下。
“只了解一点。我所在的教团最大的敌人是奥兹玛，也是使徒之一；还有，过去在这森林附近的悲鸣洞穴曾经也出现过一个叫希洛克的使徒。”
“巴卡尔呢？”
“不认识。”
克拉赫稍有些失望。
“可以跟我说说吗，这个巴卡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爆龙王巴卡尔，强大，威严，领袖之姿，充满人格魅力。”谈到巴卡尔时，克拉赫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缥缈，似乎爆龙王就站在她的面前，心向往之。
“那时候，我们异面族是他的部从，虽然魔界环境恶劣，但在巴卡尔大人的统领下，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对我们说：‘我要发动一场战争，向赫尔德宣战。’”
“赫尔德是谁？”巴朗问道。
“也是使徒中的一位，被称为‘哭泣之眼’。”克拉赫简单解释后，继续说，“此话一出，我们自然非常震惊，问他缘由，他只说自己看穿了赫尔德虚伪的面具，至于真相如何，他并没有告诉我们。不过，受着巴卡尔大人的庇护，自然要为他效力，我们异面族虽然不解，但也义无反顾地决定跟随巴卡尔大人。
“很快，龙之战争在魔界爆发了。巴卡尔大人的军队，只有他故乡的龙族和我们异面族。本以为，凭巴卡尔的实力，打败赫尔德并不在话下，可没想到，那个卑鄙的赫尔德，居然怂恿其他所有使徒一同加入战场。
“毫无疑问，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巴卡尔大人，也无法同时抵挡数名使徒的攻击——战败后，他通过一个叫卢克的制造者，逃离魔界，来到阿拉德大陆。这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
“巴卡尔大人的故事结束了，但我们族人的悲惨命运才刚刚开始。异面族作为曾经与爆龙王同一阵线的种族，被当成战犯，在魔界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其中对我们残害最深的，一个是塔拉库沓——由赫尔德组建的元素魔法师组织，还有一个就是佧修派——倚仗着黑暗魔法在魔界为所欲为的暴力集团。”
克拉赫静静地述说着，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讲其他人的故事。但在讲到佧修派的所作所为时，她还是忍不住咬着牙，手也把法杖攥得更紧。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来到阿拉德大陆了吧？一方面，是想逃离佧修派和塔拉库沓的魔爪；另一方面，我们想找到巴卡尔大人，重新杀回魔界。”
“可巴卡尔抛弃了你们，你们不恨他吗？”巴朗等待克拉赫说完，才开始提问。
克拉赫摇着头说道：“巴卡尔大人一定有他的苦衷，就像他发动那场战争一样。当他看见第一使徒卡恩站在自己面前时，就深知自己无法取胜，可他从来未曾屈服。”
“我知道该相信谁，该恨谁，还有，该找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