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
街上的夜色黑蒙蒙一片，在朦胧的马灯照射下依稀可见一条马路像一条白蛇向前蜿蜒延伸。空气之中湿漉漉的，冬季的夜晚已经起霜了。
紧了紧身上的袄子，感觉又温暖了几分。
此时已是午夜。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影，除了偶尔几声从临街上传来的打更人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伴随着一两声街头偶尔窜出的一两只流浪猫狗的“喵”、“汪汪汪”的叫声。
谢风埋着头，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家的方向前进。
毕竟是京城，即使是半夜，还是很安全的。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多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所以，对于走夜路，年纪轻轻，正是火气方刚的年龄，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即使从小就听说过这个世界是有“诡异”的，但毕竟没有遇到过，身在京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镇妖司衙门在城西，谢风的家在城东，刚好要横穿整个城市。
京城，有一个说法，叫“北尊，西贵，南富，东贫。”
从字面意思就能看出整个京城的格局。
北边，是皇城所在，皇帝就住在北边的皇城，“座北朝南”就是这个意思。
西边，是各级官府、有一定地位的官员居住的地方。镇妖司衙门就在这里。
南边，是整个京城富人的聚集地。很多大富之家、门阀世家都安家于此。
东边，就是整个京城地位相对低下的“平民”居住的地方，也是普通人、穷人的聚集地了。
谢风的家，之前也只是个普通平民家庭，当然就只能居住在东边了。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霜雾吹到谢风的脸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于是加快了步伐，还是家里暖和些。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
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黄狗小跑着迎了出来，低声“汪汪汪”的冲谢风叫唤了几声。
这是谢风养了好几年的大黄狗，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旺财”，暗藏了他的几分小心思，当然也是希望自己能早日兴旺发财。
撸了撸旺财的狗头，狗子向他蹭了蹭。
进了门，栓上门栓。一人一狗走进了院子。
这里就是谢风的家了。一个数十见方的小院子，还有三间房子，中间是堂屋，也就是客厅，两侧是厢房，进门的左侧是厨房，右侧是旺财的“家”。
这套房以前在谢风的爷爷辈，还曾经养过猪，当时是有猪圈。可是后来父母亲全心扑在杂货铺上，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养猪了，于是渐渐就荒废了。后来，父母过世之后，在家门口，看到了当时还只是一只小奶狗的旺财，可能是走失了，就好心的收留了它，从此两者相依为命。反正空起也是荒废，就把那里做成了旺财的“卧室”了。
对现在的谢风来说，有这个小院子，已经是非常的“豪华”了，除了谢风自己居住的左侧厢房，中间是客厅，右侧和旺财卧室相邻的一间厢房以前是父母的卧室，现在也是空闲起的，平时也只是堆放了一些杂物。
所以，现在对于谢风和旺财而言，这个家非常的宽敞。
镇妖司衙门有点好处，除了早餐是自己准备，午餐是由衙门里提供。当然，像谢风这种衙役，也只是能够裹腹的粗茶淡饭，偶尔有一点肉沫那也是看运气了。对此，谢风也是非常满足，能吃得到白米饭，即使是就着咸菜，那也是非常舒适的日子。至于晚餐，通常是回家自己做。今晚加班，到现在谢风还没吃过东西呢。
看着围着自己打转的旺财，谢风也知道它是饿了。平时谢风不在家的时候，除了早餐谢风会为旺财准备点，中午和晚上一般都是自己在街上去寻找吃食的。街上这些倒是不缺。今天回来晚了，旺财也饿了吧！
谢风从厨房里找到了两张昨天晚上做的馍馍，分了一张给旺财。立时，旺财就蹲在地上啃食起来，很是香甜。
谢风烧了一小茶壶开水，才就着吃了馍馍，顿时感觉浑身热乎乎的，也有了力气。
明天一大早还要到衙门交差，累了一天的谢风很快就躺下睡了。
平民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平淡。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谢风就自动醒了。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为了生活，晚睡早起已是成了习惯，形成了生物钟。
“蹭”的一下从木板床上翻坐而起。
跳下床，环顾一圈，房间里就这个木板床，还有一个小小的、破败的木桌子，两张坐上去就会摇晃的椅子，再没有其他家具了。
破败、贫寒之家。
这些年，尤其是刚开始那几年，自己年幼，为了生存，将家里值钱一些的家具都处理了，这还是在街坊邻居的帮衬之下才办成的，否则一介七八岁的小孩，还不是任人拿捏。即使是后来逐渐长大，也只是勉强糊口，也不可能再去添什么家具。
一切，以活着为第一要务。
不管怎样，比起街上那些流浪汉，自己好歹有这么宽敞的院子。有这个家在，就有了希望。
走出房外，旺财也从它的卧室出来了。这个家伙，倒是不像外面的那些流浪猫狗，好吃懒做的，经常帮衬谢风，包括看家护院。跟在谢风后面，呜呜轻声叫唤着，一路小跑了出来。
外面的小院子，除了陈旧，还算完整，没有那种断壁残垣的样子。毕竟谢风平时也在收拾。虽然家徒四壁，但整个院子，所有房间，都还是完好无缺。
在厨房的角落，发现了一根骨头，随手扔给了大黄狗旺财，说道：
“旺财，我到衙门去了，你就呆在家里好好看家哈。”
旺财专心致志的啃着骨头，摇了摇尾巴，根本没空搭理他。
紧了紧衣襟，谢风走出小院，外面还是灰蒙蒙的。
深冬的清晨，阵阵寒风袭来，刚从被窝爬起来的谢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街上行人稀少。
随意伸展了下手臂，踢了几腿，活动了下气血，感觉暖了几分，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不少。
家的左手边就是一条卖吃的街道。
两旁的店铺基本上都还关门闭户的，只有卖油条的、包子的、面条的、煎饼的……，一个个餐食摊位在路边摆放着，一些早起的路人或在摊边购买食物打包带走，或坐在摊位凳子上，呲溜的吃着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