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人类的历史是由历史人物的活动构成的，因此，自司马迁起，对历史人物的探究就成为中国历史学家的不懈追求。十九世纪中叶以来，西力东渐，中国的政治、思想、文化、社会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用李鸿章的话说，那就是“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变局”中，有外力强迫我们变，也有我们自己求变。其结果，我们变出了现代企业，变出了现代知识分子，二十世纪之初，我们更摧毁了延续两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变出了民国。促发这些改变的，便是形形色色的人物。

笔者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从事史学研究，其中研究较多的是近代中国人物，如革命党的宋教仁和陈天华、满族官员端方、晚清“中兴名臣”曾国藩，都曾是笔者认真研读和思考过的历史人物。在研究过程中，笔者经常关注和思考他们的两个特点：第一是变革中的精英身份，第二是自身充满矛盾。

先说精英。就明清两代来说，精英基本就是科举士人及主要从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但是在清政府存在的最后几年，新知识人或者说是新精英阶层走上了历史舞台。精英提供了社会主要的思想，并基本掌控国家的发展方向。而近代中国的命运和发展趋向，无论是勇于接受新事物，推动国家进步，还是保守鄙陋，故步自封，都和精英阶层密切相关。这也正是笔者多年追踪精英及其阶层的原因。

再说矛盾。近代中国本是充满矛盾的时代，精英阶层更是矛盾。本书讨论的，多是较为趋新的精英，但就在他们身上，也体现了突出的矛盾特征。他们既努力变革，推动国家的发展，又因袭了历史的重负。进取、彷徨、保守，这些在一个人身上都有充分的体现。而且，主要是精英阶层的矛盾及复杂性，导致我们国家有时进取、发展，朝着人类文明进步的方向迈进，有时保守、停滞，背离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

认识、了解、研究精英，就是了解和研究近代中国。透过人物观察近代中国的变革，同时在大的历史变动中观察人物，是这本小书的主旨。

第一章，通过曾国藩等人，展示传统士大夫的求变和他们内心的挣扎。第二章，展示从维新运动到清末新政，士大夫和官员体制内的求变。第三章，展示第一代现代知识分子及革命党人的追求和理念。附录部分，是关于笔者老师的记录，虽与前三章略有不同，但仍是展示当代复杂的“变”。

本书的出版，得到首都师范大学教务处的经费支持，得到历史学院原教学副院长董增刚老师、副院长寇志刚老师的大力支持。中华书局欧阳红女士为本书的出版和质量的提高给予许多帮助，责任编辑刘冬雪为书稿质量的提高付出了辛勤劳动，在此一并致以衷心的感谢。

迟云飞，2019年暑期序于北京花园村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