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璟投效

大随末年，风雨飘摇，天下局势如一盘乱棋，各方势力暗中角逐。关中之地已被灏国公张鼋悄然占据，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时，45岁的黎璟，身为大随开国名将之后，命运的齿轮开始陡然转动。

黎璟自幼浸淫兵法韬略，年少入仕，从恒安县功曹起步。这个协助县令处理人事、文书等繁杂事务的小官职，却成了他崭露头角的舞台。凭借卓越的治理才能，他迅速吸引了众人目光，吏部尚书毫不吝啬地称赞他有“王佐之才”。此后，他仕途顺遂，先后担任殿内直长，成为皇帝身边的近侍，又转任兵部驾部员外郎，主管车马仪仗与军事后勤。开国重臣董乾对他青眼有加，甚至预言他将来必能身居高位。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调任马邑郡郡丞后，黎璟不仅要应对边疆乌珠穆沁的侵扰，还敏锐察觉到上司张鼋暗中招兵买马、图谋不轨的迹象。出于对大随的忠诚，他毅然决定伪装成囚徒，南下江都向随末帝告密。但事与愿违，张鼋起兵后关中大乱，行至恒安时，他被张鼋的部下擒获，生死悬于一线。

就在黎璟以为自己命丧于此之时，营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位英气逼人的年轻将领大步走进来，此人正是张宇霆。张宇霆挥手示意手下退下，随后走到黎璟身前，亲手为他解开绳索，说道：“久闻黎公大名，今日见公如此境遇，实在于心不忍。”

黎璟揉了揉被绳索勒得生疼的手腕，警惕地看着张宇霆，问道：“你为何救我？张鼋欲反，此乃大逆不道之举，你身为他的下属，难道也要助纣为虐？”

张宇霆微微一笑，说道：“黎公莫急，且听我一言。如今这大随，看似天下一统，实则内忧外患。随帝好大喜功，滥用民力，百姓苦不堪言。各地义军蜂起，大随的江山早已摇摇欲坠。张公之举，实乃顺应天命，欲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黎璟冷哼一声，道：“顺应天命？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以谋反篡逆之手段，如何能服天下？”

张宇霆也不生气，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黎璟倒了一杯，说道：“黎公熟读兵法，当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大随气数已尽，若继续愚忠，不过是徒增伤亡。张公礼贤下士，广纳贤才，若公能相助，何愁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黎璟心中一动，却不露声色，他心想，正好借此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若张宇霆和张鼋真有雄才大略，再做打算也不迟。于是，他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听闻你对兵法也有研究，那我倒要考考你。军队招募，首要之事是什么？”

张宇霆稍作思索，答道：“自然是选拔精壮之士，身体素质是基础。”

黎璟轻轻摇头：“此乃其一，却非首要。招募之始，当立明确标准与大义之名。标准明晰，方能广纳各类人才，不论出身贵贱，唯才是举；立大义之名，如‘保境安民’‘除暴安良’，方能感召有志之士，使他们心甘情愿投身军旅，如此招募而来的士兵，才会有信念，有斗志。”

张宇霆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黎璟接着问：“那训练呢？又该如何系统进行？”

张宇霆说：“从武艺训练入手，提升士兵战斗能力。”

“武艺训练固然重要，但绝非训练的全部。”黎璟目光炯炯，“训练应从多方面着手。先以伍、什、队、旅、师、军编制，明确各级职责，让士兵从一开始就养成服从命令、协同作战的习惯。训练初期，要着重培养士兵纪律意识，令行禁止，这是军队战斗力的保障。同时，体能训练不可忽视，长跑、负重等训练能增强士兵耐力与力量，为后续训练打下坚实基础。武艺训练时，弓马骑射、刀枪剑戟，皆要根据士兵特点因材施教。最后，战术训练尤为关键，教导士兵如何在不同地形、不同敌情下协同作战，灵活应变。”

张宇霆心中暗自佩服，却又问道：“那排兵布阵，又有何精妙之处？”

黎璟站起身，在营帐中踱步，侃侃而谈：“排兵布阵，需综合考量诸多因素。地形是关键，如在平原，可列方阵，集中兵力正面冲击；在山地，圆阵利于防守，抵御敌军突袭；在山谷，可设伏兵，采用锥形阵，如利刃般突破敌军防线。敌军情况也不容忽视，了解敌军兵力、兵种构成、作战风格，才能针对性布阵。我方兵力同样重要，兵力优势时，可采用分进合击战术；兵力劣势时，则需以奇制胜，巧用伏击、迂回战术。”

“那旗帜金鼓，在指挥军队中又该如何运用？”张宇霆继续追问。

“旗帜金鼓，是战场指挥的核心。”黎璟解释道，“旗帜颜色与形状皆有特定含义，红旗挥，士气振，冲锋在前；白旗展，示退兵，有序撤离；黄旗举，令集结，汇聚力量；蓝旗动，行迂回，出其不意。金鼓之声，更是行动的号令，击鼓急促，士兵奋勇向前；鸣金清脆，部队迅速回撤。将领通过旗帜金鼓，远距离传达命令，让军队行动整齐划一，如臂使指。”

张宇霆听得入神，不禁赞叹：“黎公果然名不虚传。那用兵之道，以您之见，关键何在？”

黎璟神色庄重，缓缓说道：“用兵之道，核心在于虚实。孙子云‘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战场上，要精准判断敌军虚实。侦察敌军营寨，若旗帜整齐、金鼓有序，戒备森严，此为实；若旗帜杂乱、金鼓稀落，军心不稳，此为虚。还要观察敌军行动，频繁调动，可能是虚张声势；按兵不动，或许暗藏玄机。”

“那如何做到避实击虚呢？”张宇霆追问道。

“避实击虚，在于灵活应变。”黎璟目光坚定，“可以采用佯攻战术，以小股兵力佯装正面进攻，吸引敌军主力防守，暴露其侧翼或后方弱点，再派精锐部队突袭。也可迂回包抄，绕过敌军正面防线，攻击其薄弱后方。或者利用夜间、恶劣天气等时机，发动奇袭，出其不意。总之，要根据战场形势，巧妙运用虚实之法，让敌军捉摸不透，我方则把握战机，一击制胜。”

张宇霆听完，起身向黎璟深深一拜：“黎公大才，今日受教。张公求贤若渴，若得公相助，大业可期。”

黎璟望着张宇霆，心中暗自思量，这张宇霆能虚心求教，且对自己的见解颇为认同，或许张鼋真有一番抱负。他缓缓说道：“容我再斟酌一番，只是今日与你畅谈，倒也畅快。”

张宇霆微笑道：“黎公尽管考虑，张公诚意满满，随时欢迎公的加入。”

此后，黎璟在营帐中反复思索，自己一生所学，本为安邦定国，如今大随江河日下，张鼋若真能顺应天命，结束乱世，或许也是一条出路。而自己在这场与张宇霆的兵法论道中，已充分展示了才华，若能投身其中，或许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只是这一步迈出，便再无回头之路，在这随末的乱世洪流中，他的命运将何去何从，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与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