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把宝宝看成有思想的生命
我一直在思考，究竟应该怎么描述“小婴儿也是个人”。我们看见食物进入宝宝的身体，消化后的一部分被派送到全身，帮助他成长；有些则储存起来成为以后的能量；还有些则用各种方式排泄出去。这一点是非常容易看出来的，但这些都是在观察宝宝身体的前提下得到的，重点放在身体上。如果我们观察同一个小宝宝，把重点放在他这个人身上，也非常容易看到除了身体的经验之外，还有想象的喂奶经验，这两者互为表里。
其实你为了小宝宝付出的一切，就像食物一样进入他的心。小宝宝利用这些爱长出了某个东西，而且还经历了好几个阶段：先是利用你，然后再甩掉你，就像吃进去的食物一样。如果能让他突然长大一点儿，我应该就能好好解释我的意思了。
比如，一个十个月大的小男孩坐在妈妈的膝上，而他的妈妈正在跟我说话。他很清醒，又神采奕奕，对一些东西自然会产生兴趣。为了不让小孩干扰我们的谈话，我故意在他妈妈跟我之间的桌子角落上，摆了一个吸引人的物件。我和他妈妈一边谈话，一边留意着他。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小孩，一定会注意到这个吸引人的物件（你可以认为是只汤匙），还会伸手去抓它。实际上，他刚碰到汤匙，就突然变得小心翼翼，好像是在想：“我最好先搞清楚一件事：不知道妈妈对这个东西有什么意见。在我弄明白妈妈的意思之前，最好还是先住手为妙。”所以，他马上转身离开这只汤匙，仿佛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对它产生了兴趣，试探性地用一根手指头去碰碰汤匙。他也许会抓住它，然后再看看妈妈，判断能否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这个时候，我必须告诉这位妈妈该怎么办，如果不这么做，她也许会帮他拿，或是出手阻止他拿，所以我要求她尽量不去干涉孩子。
宝宝慢慢读懂了妈妈的眼神，妈妈并不反对他正在做的事，所以他把汤匙抓得更牢，据为己有。但是，他依然有点儿紧张，因为他还不确定，如果自己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个东西会产生什么后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拿它来干什么。
用不了多久，他大概就会发现汤匙该怎么用了，这时他的嘴巴已经开始兴奋。他看上去很安静，也很谨慎，但口水已经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舌头看上去有点儿松垮垮的——他的嘴想要这只汤匙，牙齿也想咬它。再过一会儿，他就会把汤匙塞到嘴巴里。然后，他对汤匙产生了常见的攻击感，仿佛要把它吃下去一样，那是狮子、老虎及小婴儿抓到好东西时的本能反应。
现在你看到，小宝宝已经把这个东西据为己有了。他再也不是专注、疑惑和彷徨的安静状态。相反，他自信满满，被新的收获深深鼓舞。我相信在想象中他已经把汤匙吃下去了，就像食物一样被吞下去了，然后消化成为他的一部分。这只汤匙在想象中变成他的一部分，能为他所用了。那么，他会怎么运用呢？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这是你家里经常发生的事情。他会把汤匙放进妈妈的嘴里去喂她，要她一起来玩游戏，假装吃了它。请注意，他并不是要妈妈真的咬，如果妈妈真的把汤匙放进嘴巴里，他会被吓坏的。这只是一个游戏，是小宝宝在练习想象力。他自己在玩，还邀请别人一起玩。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呢？他也许会喂我，要我假装吃下汤匙，还可能作势把它推向其他人，请大家一起品尝这个好东西。他已经拥有汤匙了，所以也要其他人拥有它，反正他有东西能慷慨地跟人分享。现在，他把汤匙放进妈妈上衣里的乳房上，然后重新发现它，再把它拿出来。然后，他把它塞进吸墨纸垫下面，玩起了失去它再找到它的游戏。或者，他会注意到桌上还有个碗，他想象碗里面有食物，用汤匙把食物舀出来，假装在喝汤。这个经验非常丰富，呼应了身体中段的那段消化过程，也就是从食物被吞下去消失后，到变成大小便排出来的过程。几乎每一个小宝宝都会被这类游戏所鼓舞。
现在，小宝宝已经扔下汤匙。他的兴趣应该已经转移到其他东西上了。我把汤匙捡起来，让他再拿去。他似乎还要它。他又一次玩起游戏，就像以前一样玩汤匙，把它当作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但过不了一会儿，他又把汤匙丢掉了，这显然是故意弄掉的。也许，他喜欢汤匙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把汤匙捡起来再递给他。他接了过去，然后又故意丢掉，他把丢掉汤匙当成一种游戏。我再把汤匙捡回来给他，这次他可能还会扔掉。接下来，他已经伸手去拿其他吸引他的东西了，汤匙已经被他抛到脑后，这个游戏也结束了。
我们已经看过宝宝是怎么对某样东西产生兴趣，并把它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我们也看着他使用它，然后又把它扔在一边。这样的场景不断在家里上演，只不过在这个案例里，我们让小宝宝有更多的时间去体验这一段经历，使得这一发展的顺序更加明显。
宝宝的内心世界
那么，我们从观察这个小男孩的过程中获得了什么呢？
首先，我们看到了一个完整的经验。因为整件事是在一个受控制的环境里发生的，事件有开始、中间过程和结束，很完整，这对小宝宝来说是有好处的。如果你赶时间，或感到烦恼，不允许完整的事件发生，小宝宝的经验就会缺乏。如果你是个有想法的人，又有充裕的时间，就能让这些事情完整地发生。事实上，你如果真的爱你的孩子，就应给他留下充裕的时间。事件完整地发生能让小宝宝掌握时间感，因为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事情是有始有终的。
你发现了吗，只要有了一个强烈的开始和结束的感觉，我们就能好好享受（如果是不好的开始和结束，则是忍受）中间过程。
给孩子时间拥有一个完整的经验，并且你会全程参与，这样就能逐渐为孩子的能力发展打下良好基础，让他将来能好好享受各种经验，而不必慌慌张张。
其次，从观察小宝宝和汤匙的互动过程中，我们还能得到另一点收获。那就是我们能看到，当开始一场新的冒险时，小宝宝是如何对新事物产生怀疑和犹豫的。我们看到小宝宝伸手去触碰了汤匙，但在第一次简单的接触后，他便暂停了对汤匙的兴趣。接着，他小心观察了妈妈的反应，才又恢复了兴趣。但在他真的把汤匙塞进嘴巴里咬之前，他还是非常紧张，也没什么把握。
当有新状况出现的时候，如果妈妈在场，宝宝必然会先征询她的意见。所以，你必须了解，哪些能让小宝宝碰触，哪些不能。而最简单、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把小宝宝不能拿和不能放进嘴里的东西放在他的身旁。你看，小宝宝是在努力学习你的行事原则，这样以后他才有办法判断什么是你允许的。宝宝再大一些时，你会用语言告诫他，你会说“太尖”“太烫”，或是用某种方法说明这对身体有危险。
知道该如何帮助孩子，才能避免陷入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的麻烦之中，实际上你只要清楚自己禁止什么、原因是什么，就能做到这一点。总而言之，只要妈妈在小宝宝旁边就行了，毕竟预防好过治疗。同时，你也要刻意提供一些孩子喜欢把玩和嚼咬的东西给他。
另外，我们再来看看宝宝学习伸手去拿、去寻找和抓取东西，以及放进嘴巴的技巧是怎样的过程。每当我看到只有六个月大的小宝宝做完整段动作的时候，我都会非常吃惊。十四个月大的孩子反而因为他的兴趣太多，很难观察清楚这个过程。
我认为我们观察这个小宝宝得到的最好收获，应该是这一点：我们从发生的事情中看到，他不只是一个小男孩，还是个有想法的人。
妈妈们应该为小宝宝准备一个日记本，每当他学到了一种新技巧，你就记录下来。但可不仅仅是技巧而已，还有游戏。小宝宝通过玩游戏，能展现出他心中已经建立的一些东西，我把这些东西称作游戏材料。而玩游戏的过程所表达出来的就是他想象力丰富、鲜活逼真的内心世界。
小宝宝的这种想象生活充实了身体的经验，同时也被身体的经验所充实。谁都不知道小婴儿从多早开始就有了这种想象生活。三个月大的时候，小宝宝也许就想用一根手指头去触摸妈妈的乳房，并在吃奶时玩喂妈妈吃东西的游戏。最早的那几周呢？谁知道呢？在喝母乳或吸奶瓶的时候，小婴儿也许同时想吸吮拳头或手指（他什么都想要），这说明他的需求可不单单是纯粹要吃饱肚子而已。
那么，我的这些描述究竟是写给谁看的呢？妈妈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晰地在宝宝身上看到了作为人的表现。但也有些人会告诉你，小婴儿在六个月大以前，只有体形像人，并且存在条件反射。当你再听到有人这么跟你说的时候，你可千万别上当了！
当宝宝不断成长并显现出他生而为人的独特想法时，请尽情享受他在你眼前展现的种种迹象，因为宝宝需要你和他同在。所以，请做一个有耐心的妈妈，对于宝宝感兴趣的东西，请不要匆匆忙忙、大惊小怪，或是敷衍了事地回应他。最重要的是，宝宝的兴趣说明了他有自己的内心世界。如果你也有旗鼓相当的玩兴，当这两个玩兴碰在一起时，宝宝就会因此发展出一个丰富的内心世界，而一起玩耍将会成为你们母子关系中最精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