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信物(上)
烟尘渐散，低垂阴暗的长云缓慢退场，天空变得澄明蔚蓝起来，温暖的阳光突破层层封锁落在满目疮痍地山脊。躲藏于地穴岩洞里的妖兽畏手畏脚地小孩心探出脑袋瞭望危机是否解除，此起彼伏的各类妖兽叫声传达了最朴实无华的平安!还活着，我们还活着!危机似乎解除了!亦或它们也懂得生命可贵，命运无常地道理。雷云府张择天在平地打坐运功调息半响后气色恢复许多，若有所思地蹲在一座深坑边缘眺望四下，眼神专用注地定格在碎石遍布的石门框前，结界破碎至应龙现实，不曾停歇的接连大战令众多相随前来的修士惨死，飞鸿山主峰崩毁，一块陡峭而光滑的石壁十分醒目。炎火殿主及其他宗亲门宗主弟子大都葬身和应龙的搏杀，侥幸活下来的也在飞鸿山剧烈震荡中，被山峰滚落的巨石与撕裂的沟壑湮灭；平平无奇的一生将再不会第二次出现于此世间!他不禁唏嘘同情，弱小者大抵逃不过命运的一个玩笑，易丹枫未至他们于死地，仍然走不出这必死的飞鸿山。凉风吹过鼻尖，带来一阵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腐坏味，刺眼的阳光昭示着新的一天重新开始，而大多人眼睛里盛满彷徨与麻木——
没了好处鸿都、神都、天都三座大城的世族与宗门修士自然不会在飞鸿山久留，部分散修聚集一起商讨下一个历练地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又逐利去!到底所获几何?似清梦绕梁，一晌贪欢!阳云深冷不防得意大笑，暗想该走的都走完了，天大好处都由他收入囊中，脸颊双鬓皎然抖晃，吩咐阳云海带上哪仅剩的几名弟子四处搜罗应龙掉落的鳞片骨肉之类，虽然空间戒子被紫裙女子及其手下抢了过去，好在这些应龙身上的宝物地上还能找出一些来。仔细在深坑碎石里寻觅，拾起半片龙鳞惊喜又意外，用力握住感受龙鳞蕴含的充沛灵力，止不住高兴与激动!上天仍然眷顾少阳府，他阳云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即使对于这些应龙身上不可遇的宝物，先前便便众人抢夺拾捡了一番，但是局面如此混乱之下，他坚信可以找得小部分应龙的血肉带回去炼化。张择天沉侵在一路的争斗之中，这次他有些后悔了，为了宝库不惜违背雷云府初衷，以致树敌颇多，同易风扬兵戎相见。百里将行走到旁边坐下，安慰:“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多谢都于事无补。别忘了你是雷云府的希望，有很多人不想你萎靡不振!”“百里先生!”张择天欲哭无泪地低眉自责，“是我一意孤行导致雷云府弟子损失惨重啊!”“世间的修炼本是一场苦难，想平安无事只能是醉里高歌，可能妇人之仁并不适合修炼一途，何况你执掌一派门户，慈不掌兵，义不聚财，你始终要学会去面对一切际遇!”张择天重重地点点头，重复:“我明白你的意思，辛苦先生了!”重攒紧拳头，瞥视左右，见少阳府弟子的异状，当即眼前一亮，立即吩咐雷云府修士在附近搜集有关应龙身上掉落的东西，“应龙身上的东西可一点不比石室内的哪些宝物差!”当下未离去的修士皆在四下寻找，有趣的是此刻他们选择放下对彼此的戒备，不去以手中仙剑来厮杀争夺。阳云深在一点弟子的搀扶下来到张择天侧面，满是欣喜道:“张府住你瞧瞧这些龙鳞龙骨，品相差了些，可里面暗藏的灵力精气都是绝佳呀！”说罢将一块巴掌大的龙骨递给他，张择天接过试了试龙骨的分量，称赞:“确实不错!这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阳云深眼里涨起万般担忧，神都与鸿都相隔甚为，即使要爆发矛盾也将来的事，而少阳府与御剑山庄则同在一城。双目无力的闭上又睁开，客气:“张府主年轻有为，才志远大，定来带领雷云府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哦~我说的不对，是神都城。”无意间碰到伤口呲牙一脸疼痛，方才想起自个有伤在身，赶忙尴尬地笑道:“学艺不精啊！修为不济。”原想借飞鸿山之行来削弱御剑山庄有生力量，为少阳府博取苟延残喘之机，那料到一路变故频发，白白折损了众多精英弟子，落魄悲戚的神情冗杂一身，眼眶情不自禁地泛起泪花，到了伤心处谁能自溢悲楚了!张择天皱起下巴深表同情，没实力不是被旁人吞并便是自我消亡，赤裸裸的强者生存。日薄西山的家业在他手中穷及一生精力未能重振雄风，昔日荣光在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九曲河内没了一点浪花；张择天终究心软，抬起左手搭在他厚重地肩膀上拍了拍，虽然人世间真正的没有感同身受，但在此浑浊荒凉的世间，他能体会一二阳云深处境的艰辛不易。过了正午时分，两边弟子停止搜寻，稍作休整后开始有序下山，裸露的矿脉与滑落的峭壁上站满林林总总的妖兽，它们眼中一改常态，具是悲愤、黯淡，不时朝着他们发出悲怆的咆哮，似在控诉因他擅入飞鸿山深处而致使许多妖兽无辜四去与栖息地的破坏。
雯时间绵延数千里的飞鸿山各山峰主脉内没有征兆地向外冲出上百道极为细小，颜色迥异的光脉，光脉似被某种力量牵引般直飞到虚空深处；在没有边际的穹顶下互相交织融作一体，片刻后那团光芒在云层中慢慢黯淡，很快气化消散于无形。密林深处一众妖兽恐慌着自顾不暇的开始逃窜，有的向山下飞奔，有的沿着山脉走向去到别的地方。一时间飞鸿山深处闹得沸沸扬扬，像极了一锅滚烫的开水!到了飞鸿山脚下人族修士往来歇脚的茶棚，正喝着茶有说有笑的修士具为这一动静吸引，远远看上去山上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仿佛根系发达的老树也在移动。易丹枫稍稍侧过视线，隐约地听到少许惊慌恐惧声，纳闷进山的三都修士大半皆已下山，山内剩下的或是散修及少阳府、雷云府等，不过他们今时的力量很难在山内折腾，怎会有此山崩地陷惊棘呢？
刚进入一处陡坡地段的张择天和阳云深两股修士当即如临大敌，分不清山里出现何种险情，只听到仙剑出鞘的声响，由于林深树茂的缘故，使得他们对天空中赫然消散的光脉一无所知。但见山腰低谷内密密麻麻的妖兽如蚁而过，众人哪里见过这类异象，无不骇然惊悸，后背额头手心渗出一通冷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稳住队形，不要自乱阵脚。”百里将行匆忙祭起仙剑引导雷云府弟子围作一个圆形阵形，大有同钥匙决死战的迹象；眼珠不断左右转动，疑惑这突如其来的动荡不安是怎么回事？方才在深处深坑边上瞭望，山里可没什么怪异表现，转眼功夫貌似换了天地一般，阴阳重置!脚下山体猛然松抖，众修士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迅速催动真气令剑芒覆盖剑身，眉毛与额头相衔接成一片。张择天强装镇定打量妖兽的真实意图，揣测妖兽本为山里豪强，能让它们大量出动的会是什么事？面对这些冷酷噬血的妖兽冲击，他不知道是否能安然无恙。一旁那几名少阳府弟子魂不附体地抓着长剑两腿直打哆嗦，还没被吓破胆都是一个奇迹!阳云深拖着残躯刚强地杵着仙剑，不时长吁短叹，自怨自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真是挺可悲可笑，半生筹谋少阳府的出路，竟落得要葬身妖兽腹中。上天你为何要弃了少阳府，弃了我阳云深?”阳云海持剑展开防御护在他身侧，无比坚定:“放心吧！府主，咱们肯定能回到鸿都城，一切还有回旋余地，您可不能自暴自弃。看看过去历经的磨难，哪次都凶险万分，哪次最后都逢凶化吉!”阳云深抬头看着他干咳两声，脸上挂满无奈，少阳府的衰败早从数千年前就开始了，世间事哪有那么多回还之处?一步错，步步错!回首望山河，琳琅满目的白骨硝烟弥漫在斜阳落幕，多少大家世族抵过岁月侵蚀，都一一消亡在漫漫长夜当中!人世匆匆，千百年一瞬，世人能铭记些什么？
张择天凝聚灵力镇压伤势，与百里将行并排一处静静观察妖兽的行动轨迹，少时愈发吃惊感到不可思议。妖兽们只顾择路奔跑往四面八方，压根不对他们有任何兴趣，冲击的想法纯粹成了一个无稽之谈。身宽体胖的妖兽左推右撞将拦路的盘根枯树撞的稀碎，背上则驼着三四个小家伙。身子细小的妖兽则瞄准路线方向不顾一切的快速移动。没注意到的是原本生机勃勃的参天古树竟无由地掉落下叶子，宽大肥厚的叶片没有丝毫绿意，黄色点缀了肉眼可见的脉络。风动了吗？耳廓尚未觉察，四周除了妖兽发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寂静。栖息于树冠之上的云翅大鸟接连振翼而飞，数不清的飞禽兽族在飞鸿山深处半空盘桓许久，哀凄啼鸣似浪如潮，听得让人肝肠寸断。片片阴云以雷霆之势把太阳耀眼的光芒隔绝于穹庐以外，死寂低沉的气息极快地笼罩了整座飞鸿山与鸿都城；一种莫名的绝望和恐慌不断在心底滋生，多少年未有的怪异景象再现，人们纷纷走出房屋放下手中要务，站在空旷地仰头张望天空……
张择天与百里将行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忧虑。他们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绝非寻常，必有其背后的原因。张择天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他轻声对百里将行说：“看来，我们必须尽快查明这一切的根源。”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2026.2.28故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