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元夜犀牛说信仰
“我听大人说了半天,总说佛法,总说佛教,请问大人,道教哪里不好,儒教哪里不好,现如今还有传福音的那些什么耶稣天主的教派,请问他们哪里不好?”雄鹿不远处的一个黑衣的白须老者,起身问道。
“如果我每天都吃梨而不是每天都吃苹果,难道就一定说苹果是不好的吗?”圣黄桷氏反问道。
白须老者翻了翻眼睛,无言以对。
“我有我的缘法经历,你有你的缘法经历,我说佛法,我说佛教,只是根据我自身的体悟经历来说的,所以我回答问题必然以此展开论断,不管什么宗教,都当以教化心灵作为根本,只要能让人变得宽容,变得慈悲,变得正直,变得心安理得,就都是好的。你不能说,我是信佛的,信道的就是错的,信天主信耶稣的全都不对,这样的看法儿本身就是偏颇的。”
“从我开化变人那天我就听说,既然为人,就得有信仰,可我遇到从来都说自己的教派如何好,别的教派如何有缺陷,大人这样说所有的教派都对的观点我还是头一次听到。”白须老者钦服的语气。
“我没有说所有的教派都对,对于那些邪教和邪法,就说那些附佛的邪道吧,他们的头头都说自己是佛祖多少代真传的弟子,打着正法正义的旗号歪理邪说曲解佛典,利用信徒内心的善良或者某些一时的贪求,去干一些敛财或者别的达到他们肮脏目的的事,你一定要特别的小心甄别真假对错。还有你遇到的从来都说自己教派好别的教派有缺陷的那帮人,要么他是邪教,要么就是他对自己教派教义的理解有问题,这样的都要离他远点,别听他胡说。”圣黄桷氏顿了顿,见黑衣的白须老者点了点头,目光扫视全场,继续说:“因为涉及正见的问题,如果今天不是小平子问,我一般也不太爱谈佛教和佛法,确实人活在世,应该有所信仰,或者我们该信念,我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一下标准,为人宽容慈悲,行事正直,不去伤害别人,行事光明正大,不做见不得人的事,不借机敛财,不行污秽之事,何时都心安理得坦然自在,就都是很好的,如此说起来,就不是教派的问题了,我们说信良心,信公平,信正义,信付出必有回报,这些也都是很好的信仰,很好的信念。”
“什么是一时的贪求?”白须老者追问。
圣黄桷氏回答道:“比如说求升官啊,求富贵啊,求生孩子啊,求搞对象啊,信死了能有个好去处啊,信交些钱就能让亲人往好的地方转世啊,如此种种吧,都是一时的贪求,要知道,这些东西都得靠自己走正道行正事去争取,而不是妄想信什么教能得到的!”
“大人!”一个素纱遮面的老妇先是高声喊了一句,从左侧的精灵堆儿里走出来,也不十分确定圣黄桷氏说完没有,抬头的动作往右边凌霄花藤上看了一眼,临近池边,盛气的说道:“请问大人,子女不孝顺父母,不听父母的话,可要怎么办?”
白须老者狠狠瞟了素纱遮面的老妇一眼,又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别的好问了,却仍旧有些意犹未尽的坐下了。
“行有不达,反求诸己,子女不孝顺,大多都是做父母的没做好榜样,倘若生孩子养孩子不过是为了自己将来的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就跟那做买卖一样,赔了钱只能怪自己,再说这个不听话,大多数家长只拿孩子当物件财产,不尊重孩子是独立个体,更不听取孩子的意愿和想法,只一味的按照自己想法要求那孩子这个那个,就好比自己不好好学习却要让那孩子好好读书学习,那孩子也不是提线木偶,所以才有了你这个所谓的不听话!”圣黄桷氏这话尤其前半段说的很不客气,他也顺着老妇抬头的方向往那凌霄花藤上看,只见那个正是自己认识的一个在杏林台做药工的小伙儿很局促不安的神色,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个事了。
素纱遮面的老妇没以为在匿界这么高声望地位的圣黄桷氏居然当众说这样的话,气的就差急眼骂街了,回怼道:“你也是全密界景仰的大人,你怎么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用心,那是天底下最无私的,当爹妈的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全都为了孩子,怎么到你嘴里,生孩子养孩子就成做买卖了?”老妇愤愤的说完,又抬头往凌霄花藤上看了一眼,以确认自己儿子还在上面。
圣黄桷氏太清楚这种你和他说一加二等于三的道理,对方只听见二却把一和三完全忽略掉却还义愤填膺的糊涂酱子,只是圣黄桷氏的情绪一般不怎么会受对方影响,于是问道:“花藤上可有你说的那不孝的儿子?”圣黄桷氏说完,见那光头小伙像是要下来的样子,摆了手阻止了他。
“这个不重要!我只要我的儿子孝顺听话,别再受人挑唆,跟我回家就行!”老妇说道。
“家里的私事儿,咱们下面说吧!”圣黄桷氏说。
“大人不方便吗?还是不敢?”老妇因为圣黄桷氏刚才生养孩子做买卖的话,一时气的豁出去了,非要说明白的劲头儿。
圣黄桷氏想她纱巾遮面已经做足了准备,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一个人想要脱离他所处于的阶层,最先也是最大的障碍就来源于他的父母亲人,因为他的阶层就是他的父母亲人所决定的,如果他自己的意志不坚决,他的思想行动不能改变,那他的那个阶层永远不可能脱离!虽然阶层原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人们的分别和比较让这个所谓的阶层有了所谓的高低贵贱!如果你儿子恰好就是我认识的那一个,我真觉得那孩子忠义诚实,非常的优秀,他靠他的勤劳本分现在杏林台负责一份他自己很满意的工作,他有个很爱她的妻子与他相知终老,人生达到如此地步,在我看来已臻至完美,我很替他感到高兴!”
老妇觉得圣黄桷氏说什么阶层完全就是答非所问和转移话题,后半截又说赞同的话,急的她很直白且毫无保留的揭露道:“一匹马精,娶一条鲫鱼做媳妇儿,得让街坊四邻怎么笑话啊!得多被人家看不起啊!”老妇有些急。
“难道你只是为了要让别人看的起才活着的吗?或者说,你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还是过给别人看的?”圣黄桷氏问完,略顿一顿,继续说:“只要他们真心相爱生活幸福美满就得了呗,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
“这可是杂类亲啊,真要成了,在村里,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啊!”老妇强调着。
“因为喜欢说闲话笑话人,所以才会这么害怕被说闲话被笑话,这样的人有一个圈子,全都爱笑话人,全都爱说长道短,除了他们自己一家子亲的己的,别人的事儿也不论真假,也不论这个事本身好坏,总之就是顺嘴胡说,就跟人类说的那个什么门,一个事三人嘴里三版本,不过是他们闲的没事打发时间的谈资,你过的不如他,他会耻笑你,你过比他好,他会嫉妒,甚至会捕风捉影的拿些没有的事儿去笑话你说道你,与其说你是为了你儿子,不如说是为了你自己的脸面,我刚说有些人生孩子就跟做买卖一样,你还不高兴!”圣黄桷氏意识到自己说的尖刻,因为怕老妇打断,他照着老妇伸了伸手掌,又环顾全场,真诚且缓和的解释道:“我也曾是别人嘴里的笑柄,我也痛苦过,我反复思考,为什么要活着,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想了很久,经历过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之后才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原本要自己去赋予,不是你得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你得去做什么样的事儿,而是你想去做什么样的事儿,这些需要你自己把握,如同一段旅途或是一场游戏,以本真之心,展现最真实的自己,做最真实的自己,不为博取谁的赞扬,更没必要非要成为榜样或者标杆为人所称道,只要痛痛快快的享受活着的过程,享受爱情,享受亲情,享受此刻身体舒适心态祥和的感觉,虽不必时时歌颂正义赞美善良,但一定要去追求创造发现那些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好的东西,那些只会冷嘲热讽的家伙很无聊,他们也很可怜,因为他们活的特别迷茫,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只是想着别人有的我也得拼了命的去拥有,就怕跟别人活的稍微不一样丢了面子被笑话了,他们被圈在乱七八糟的规矩框里不敢有丝毫的改变,其实要说他们在生活,不如说是他们被生活所追赶,只会以比较的方式来寻找存在感,比谁家有钱,比谁家孩子有出息,却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从而在比较中迷失,在迷失中随波追流,在迷失中虚度光阴。”
“照你那意思,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就没羞没臊了呗?”老妇说。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圣黄桷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解释了一句:“你非要在与别人的比较中,非要在别人的闲话里寻找存在感,为此还要搭上孩子一生的幸福,我实在觉得这样很不值!”
“就算不管那些闲话,生不出孩子怎么办?老了谁管?谁来传宗接代?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老妇仍旧问。
“我们当怎样活在这个世界,不盲从不跟风,自尊自强自勇自信,所以,不管是年轻还是老了,活着得靠自己,这是第一,第二,因为相爱所以结婚组成家庭,这是基础,至于孩子,要顺其自然。你说传宗接代,要是生不出来或者生个女孩儿怎么办?非要招个倒插门的女婿过来?其实我不爱说这种话,越是那穷乡僻壤贫穷落后的地方,传宗接代养儿防老,重男轻女的观念就越重,不信你就去看。第三,我再次强调,活着就要享受生命的过程,没有规定,你必须要怎样做,你必须要去做什么,你必须要成为什么,而是你想要怎样做,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成为什么!”
“可是……”老妇显然还要再说什么。
“请下一位提问者提问!”右手的弟子大白果氏公孙颀早就不想自己的老师继续这样有争议的问题,打断了老妇的话。
“我家现在大小门口全加起来一共七个,可是王神算看了说七个门口犯风水煞气,得堵上一个,六个门口才顺当,我就寻思把那个放柴火的小屋子堵上,可就是得拆堵墙,挺麻烦的,赶上今儿个遇上您了,就问问您的意思?”左侧又一身穿着灰色素衣的少妇起身问道。
“风水之说,全都是虚妄的骗术,因为人们恐惧未知,所以从某个角度,他们这一行就是通过安慰人心来骗取利益,根本目的就在骗上,自古以来如此,所以这样的问题每年也都有人问,我也论辩了无数遍,可就有那么多信的!咱就说人世间皇帝的陵墓,哪个不是找当代最有名望的术士反复勘察仔细选择,结果怎么样了?有哪个朝代长长久久的?又有几个没被盗挖过的?远了不说,就咱们匿界全民痛骂的那个慈禧太后,从陵墓到陪葬品再到出殡的阵势,可以说数一数二了吧,结果怎么招,大清朝落得了怎样的下场,那慈禧太后又落得个怎样下场,再说先当今的人类,越是觉悟高的,死后遗体捐献骨灰洒向山川大海,没坟地,上坟不烧纸,过的日子更好,都别再被骗了行不行,坦荡踏实的过日子,只有行不义之事才会招致灾祸,门口啊,你怎么方便怎么开,没事儿的!”
“您知道那个王神算吧,也有叫他神算大王的,在风水界很有名气的,这可是他说的!”少妇说。
“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你却还在说他是神算的话,他要不胡说吓唬你,你又怎么会掏钱,他说堵,我说……”突然一盏河灯从瀑布上方飘落下来,正落在树根边缘的水面上,圣黄桷氏的思绪被河灯打断,只觉得心中悸动,脑中浮现出太平氏赶来被困在打帮河口与一头大野猪拼死朝着天道楼大门口撞去的景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