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丙子五百零一
慕颜雪已经不知道这些究竟算得上什么，她只是冷冷看着一切的发生。
一个深红色威胁程度的畸变体也无法破坏她的平静，这来源于心灵的终极平静，并非是安心感，而是一种近乎机械的残酷精神。
如工厂的切割机一般的残酷精神，即使切开手臂、头颅也不会有一丝动摇的残酷精神，这才是她平静的根，无法被抹去的根。
话说如此，可眼前的畸变体实在过于怪异。
长舌长臂，瘦长到头颅定在天花板的脸上，没有一丝脸皮，肌肉纤维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嘴角能裂开到眼睛边上，舌头像是一条蛇浮在空中，刚才疯子的头颅已经被它生猛吞下，跟长颈鹿脖子般宽的躯干看不出人头的一点点痕迹。
宛若消失了般。
“……”
只能从开裂的腹部缝隙间看到一点猩红光点，才能证明刚才那疯子曾经存在过。
疯子的身躯失去了头颅，但仍然还在挣扎着前进，撞击。
“这也不死吗？”
慕颜雪惊叹不已。
雨宫御莲快如闪电般的掏出AK-103突击步枪。
砰砰砰砰砰砰！
如此距离，想要精准射中目标可谓很难，但雨宫御莲也并非为了射中，而是测试几遍这头畸变体的速度到底能达到多快。
子弹在畸变体的身上不断碰撞出细小裂纹。
畸变体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畸变体就已经往前冲来，在子弹的狂流中冲锋。
五十米外的墙壁上突然出现大块黑斑，畸变体的身影突然消失，又从黑斑中跳跃出来。
身形模糊。
但在惊鸿一瞥的凝视下，就算是一瞬的感觉也能抓住。
慕颜雪的右脚往前轻轻一踏，臂膀挥舞，赤虎呼啸闪去。
慕颜雪手臂，略微震颤。
嘶鸣声再度响起。
畸变体的身体又缩回去。
当它想要重新钻进黑斑里时，身体一抖，被慕颜雪砍中的臂膀只是出现寸深的伤痕，但它却无法忍耐灼烧灵魂的疼痛，不断发出嘶鸣声。
刺耳的声音像是夏日中的蝉鸣连绵不断。
雨宫御莲重新换个把AK47，再度射击。
“倘若没有你的话，我怕是要开局就死了。”
雨宫御莲双手持枪，火力凶猛覆盖。
畸变体的躯壳在这种距离下，被强大火力射爆，表面不断冒出洞口，溅射出黑油般的血。
慕颜雪一个箭步冲向胡乱挥舞长臂的畸变体。
森白的刀刃伴随着加速的力量，雨宫御莲已经停下射击，白色的刀光已经斩断长臂。
落在地面时，却变为了黑血，散发出很淡的香味。
“妈妈……”
畸变体抱着头，蹲在地上，头一次发出人声，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黑斑移动，出现在畸变体的脚下，将它吞下。
天花板，地面，墙壁，此时周边除了黑血、弹痕、断臂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
“刚才拿着枪的人估摸也不是人类。”
突然出现开枪的时候，慕颜雪他们并没有进行惊鸿一瞥的检验。
雨宫御莲手中的枪械变空，手中重新出现的是一抹红色光团，她抛到黑血之上，红色光团的色彩很快就转变成暗红色的光芒。
“这是在收集疫病因素吗？”
雨宫御莲之前在两个月中提到过属于她的传承的能力。
“没错，我的传承可成长性比较多。”
她叹道。
“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如果融入这次的畸变体的特殊性，下一次阎浮事件就能得到新的要素，从而唤醒的疫病巨人的承载体会拥有新的特性，而在之前……”
雨宫御莲沉默道。
上一次的阎浮事件中她肯定收集了卡巴内的要素，而在之前所看到的承载体具有卡巴内所没有的强大自愈能力。
那么是否会影响到情绪呢，升华链接带来的不只是十分之一的力量，还有那独特的痛苦。
慕颜雪并没有询问这种关于传承的具体事项，雨宫御莲没有主动提起，她也就没有主动询问。
随着畸变体的离开以后，慕颜雪和雨宫御莲重新回到最初所在的房间里，通过找笔记来收集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雨宫御莲所持有的信息并不多，但却有相当重要的部分，通过与共者的绑定，可以分享信息。
“这算是我之前的前辈所赠予的，来到这个果实的阎浮行走很少，而且时间上来看，都是发生在之前的时候。”
诸多信息本来在此时不会知道的，可由于与共者关系的缘故，她通过共享信息渐渐了解到了这个果实之前的状况。
其中一个名为狄俄尼索斯，即为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的代行者，在所有信息中总结了前面所有人提供的只言片语，再加上亲眼所遇见的见闻描述。
【几十万人的激情创造了一个比邪教还要恐怖的俱乐部——西西弗斯俱乐部，从几十万很快升级到了千万人，无处不在的俱乐部……宛若一种现象般发生。我曾潜入其中，那里却只是一个以创作内容为重心的寻常俱乐部，只能从精神上看出一点端详。】
【每个人都在创作，或是雕刻，或是写作，或是绘画，或是拍摄。明明是不同的人，却创作出同样的内容，他们口中念叨‘天女，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们没有一点暴力行为，只是寻常的创作，然后分享，无数个人创作的同一部作品，在这种诡异的创作下，展现的令作为酒神的我也无法看破的寻常垃圾，毫无才能的厕纸垃圾。】
【如同狗屎，但他们却不在意这种事情。他们的创作似乎只是一种形式，而其内核的精神通过这种形式不断传播，就这么荒谬地逐渐摧毁了整个世界。】
【并非是以某种核弹、爆炸，而是这种轻工业的文化创作，而内容只不过是少年少女的恋爱故事，只是烂透了，俗烂的车祸结尾，就这么破坏了这个世界……】
【真不愧是丙子轴的果实，令人惊叹的唯心力量。在他们的言说着——这个世界没有性别，没有年龄，没有时间，没有思想，一切都只是虚无的泡沫。我们被渴求生存的基因所蛊惑，我们的一切都是荒谬，只有我们放弃一切，才能夺得属于我们的真实。】
【在他们的理念之终极，有一个名为天空少女，简称天女的人物，其名字也是他们所书写的故事中的女主（具体不可言说，这个垃圾故事中没有提起）。天空少女的苏醒才是真实，而当他们抛弃一切，不顾一切才能夺得的真实，需要突破世界基因的规训才能夺得的真实……】
【许多过于可笑的理念都是从他们口中所说出来的，其中的矛盾之处多得比小学生写作文的错字都要多。可他们很快就完成了，令天空少女苏醒……十多个阎浮行走都被其力量所拖拽支配，失去自我的认知。这群疯子没有伤害一个人，在最终的时候每个国家的人都口中念着这个烂狗屎故事，然后以各种怪奇的方式自杀……】
【请尽快离开，无论以什么代价都请快速离开！】
狄俄尼索斯所言的话语让两人沉默。
“此时我们所在的世界就是这个，但有太多不同。”
雨宫御莲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他们看到的已经不是那个世界，而是一个充斥怪物的世界。
“天空少女已经苏醒了吗……”
“所以说是后启示录，所谓的末日之后正是指向的这个。”
何等的恐怖……
慕颜雪想到了她曾看过的一部电影，名为搏击俱乐部的电影，这个世界像是放大无数倍的搏击俱乐部，没有伤害人的破坏，不是破坏他人性命，唯一的区别就是搏击俱乐部是摧毁象征性建筑，而这个西西弗斯俱乐部却是破坏自己。
恐怖的自杀战争。
“简直就是地狱……”
慕颜雪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此时他们都已经死了，这座寂静的城市，只有一群怪物。”
雨宫御莲沉闷地发声。
目光转向慕颜雪。
“慕小姐，别这么沉默啊，我们可是要跟这个世界狠狠干一架的说！”
慕颜雪轻轻摇头。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第二次阎浮事件中就遇到了丙子轴的果实。”
阎浮，全称南阎浮提。传闻中，乃是孕育世界的宝树，树上的每一颗果实都是一个世界。
十类，代表有其监管职责的主级行走管理，大部分已开发的果实都在其中。
以天干地支的六十种组合为基础，综合其疆域和活跃程度来排序，越往前的排名也就越强大，甲乙丙丁，序列在五十以内的果实是公认的上限高，开发程度高的世界。
此中，同干支风貌也具有某种共同性。
例如丁亥轴果实往往地广灵稀，大部分地带都荒凉；丙子轴往往遭遇诡异神秘的事件，折损率极高，在所有干支轴中都属于开发、探索极其稀少的类型；癸丑轴就是繁华富饶，人杰地灵的果实，其中神异宝藏居多。
本以为这次多少也会发生超自然能力平常，或者相对难度高一点的果实，但这种机制和传承的内容是以某种未知机制运作的。
可能因为慕颜雪的八歧大蛇，就更合适来到这种果实打工。
“终究难以避免。”
无论如何猜测，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神·丙子五百零一。
与共者，相互得以照应，确实能让人松一口气。
有一个老手带着自己，可比起自己独行在这种果实世界中要安全得多。
雨宫御莲刮搜着诸多有用物品，全放入印记空间内，然后从一个柜子底下找来三本破旧的硬壳笔记本。
三本封面内的第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光……少女……回廊……天空……美丽……贱人……死亡……骂……恶心……荒谬……意志……歧途……多样……缺失主体……软弱……奴隶……支配……方向……狗……抑郁……道德……深层……强壮……
大片字迹都已经被黑笔给划到看不清，一堆文字组合起来都难以理解，笔者似乎想要通过文字进行某种辱骂，但又有大片抹除，实在诡异。
“这说的什么鬼……”
慕颜雪翻了几页，到处都被划到看不清的程度，似乎不能被什么存在所看到一样。
可他们现在不正在看这个内容吗？
不断翻动，反复重复。
慕颜雪紧锁着眉毛，阅读每页的开头组合的文字，组合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的光之命运。有朝一日，对于恶狗的回忆将与我的名字一起黏在死亡中，对于最深的神性造成奴隶的缺失主体，神圣化被裁决的狂热摧操了道德，根基上的瞬间最大广度真理重估希望的痉挛，战争的权力被粉碎，世上从未发生的恐怖将被空白所覆盖。”
“什么鬼……”
雨宫御莲听完以后，倒是有了点新的想法。
“或许，这将是个突破口。”
“？”
慕颜雪为之惊叹，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另外两本呢，是否也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能从其中阅读出某种怪话？”
雨宫御莲摇头：“没有，另两本的文字并不是用正常语言书写的，这三本我先暂时收起来。”
雨宫御莲收入印记空间内，转手又掏出一个破旧的黄铜铃。
“从一个道士那里拿来的，可以用来预警，花了我不少钱。
“没想到放了这么久，现在又有的用了。”
雨宫御莲拿着一把锋利木刀划开自己的指腹，鲜红的血液一点点滴在黄铜铃上，其表面逐渐亮起光。
“差不多了。”
慕颜雪此时感觉脸上似乎有点痒。
雨宫御莲的脸上此时也有个莫名的抓痕。
“这个暂时不管，应该是某种标记。”
雨宫御莲此时感觉鼻子似乎有些湿润，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用了放在印记空间内的一张黄纸擦了擦，印上去的是淡红的血。
说罢，雨宫御莲拿着黄铃。
她们重新走到了外面。
猩红光点已经占据了整个楼层间。
透过无数个房门缝隙渗透进去，无数道痛苦的吼叫声出现。
“只要需要呼吸，仍然有血，那么我就能完成感染，把他们全部变成疫病者。”
慕颜雪听到了互相厮杀声。
血肉被刀子割入的声音。
桌子掀倒的声音。
女人、男生混杂的吼叫声。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