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谈判
时间踱到比安卡与国府代表谈判之日,说是谈判,不如说是赴一场早已写就的戏。
比安卡暗自吸气,努力平复那莫名涌动的,近乎轻佻的兴奋与紧张。
前几日小报上说,常凯申已动身北上,那轰动中外的西安睡衣登山大会想来近在眉睫。
比安卡心痒难耐,恨不得插翅飞去西安,做那第一线的吃瓜群众。
今日这军售订单,于她,不过是一道需得速速料理的开胃小菜,好腾出肚子来盛那西安的“满汉全席”。
来人一行四人,文武各二,派头十足,颇有几分官场气象,活像一台精心排演的戏码。
为首者文官年过半百,大腹便便,一副金丝眼镜遮不住那双精明狡黠的小眼,活像个在蜜罐里浸泡多年的老狐狸。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儒雅之士,身材修长,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浑身散发着书卷气,倒像个饱读诗书的学者。
后两位则是一副戎装打扮的军官,一位年过半百,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另一位年轻军官三十不到,皮肤白皙,身材结实,颇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想来是个儒将。
比安卡打量一眼四人,很快和先前打听得来的名字一一对上,财政部孔铭辉,外交部宋逸轩,保定系的赵宝山,中央系的周文远。
就像武林高手接敌前脑海中预演一遍招数,比安卡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弗朗茨教她的“吃拿卡要”四字真经。
“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小女子是斯柯达公司的代表,比安卡·冯·沃尔夫冈。”
比安卡落落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同时不忘打量着四人。
“比安卡小姐莫要妄自菲薄,您现在可是南京城响当当的人物,中央日报刊登头牌,委员长亲笔赐字。
就凭您慷慨解囊,赞助华国奥运健儿一事,谁见到您不得树个大拇指呢?”
几人分别和比安卡握手招呼,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比安卡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寒暄几句后,便招呼众人落座。
很快就有佣人奉上上好的祁门红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只见财政部的孔铭辉和外交部的宋逸轩两名文官,显然是识货的,端起茶杯先是看了看茶色,闻了闻香味,方才轻抿一口,赞叹道:“好茶!好茶!”
相比之下,赵宝山则如老牛饮水一般,端起茶杯就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周文远看了看赵宝山,也模仿对方一饮而尽。
比安卡不动声色,观察着四个人。听得两名文官的赞赏,心中窃喜有了试探机会。
“是了,这茶确有些不同。”
她顿一顿,矜持中带着一丝炫耀,
“南京人惯喝雨花龙井,这祁门红茶,我也是在听雨轩偶然得尝,只觉味道与众不同,便上了瘾特地买了一些。”
听雨轩是孔祥熙的产业,提到听雨轩三个字时,比安卡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孔铭辉,内心紧张地等待着孔铭辉的回应,手心微微出汗。
军火谈判是油水丰厚的肥差,有资格参与的官员,哪个没点能耐,哪个不是人精,岂会不晓得听雨轩和孔祥熙的关系。
比安卡知道,孔祥熙的财政部才是这笔军售订单背后真正的决策者。而孔铭辉作为谈判中的最高领导,具备最终拍板的权利。
确认他是否是孔祥熙的亲信,对比安卡来说至关重要。比安卡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试探,一丝期待。
孔铭辉接收到了比安卡的目光,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他先是不着痕迹的微微点头,又心领神会地一笑,这笑容意味深长,既是对比安卡品味的赞同,也是对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的肯定。
眼神一对,比安卡心里有了底:两个孔是一路人。
比安卡心中暗自得意,她知道,这笔生意十拿九稳了。
既然谈判中最大的决策者是孔祥熙的人,那么最大的困难已经被扫除,剩下只有好处给够。
比安卡迅速地做出决断,她用一个眼神向孙茹和丽塔示意。孙茹和丽塔心领神会,她们弯下腰,从桌下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茶叶罐。
这两个茶叶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罐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更增添了一份奢华之感。
二女走到两位文官面前,分别将茶叶罐递了过去,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语气恭敬地说道:“两位先生喜欢,那就带些回去慢慢品尝。”
孔宋接过茶叶罐,入手一掂,分量沉甸甸的不对劲,暗道其中定有文章。
揭开盖子一瞧,一层薄薄的茶叶下,金灿灿的小黄鱼和白花花的大洋几乎遮掩不住,好一幅“君子固穷”的图景!
两人忍不住轻轻一哂,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好茶!当真是好茶!”孔铭辉赞叹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
不动声色地将茶叶罐盖上后,他目光转向比安卡,都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玩味。
“比安卡小姐,你这可是厚此薄彼了。俺老赵粗人一个,喝不懂这茶水,难道就不配……”
“诶哟,赵将军说得什么话,”比安卡一拍手,很快就有人送来两刀香烟,还有两个做工精湛银光闪闪的打火机。
“三炮台,我听说这是华国最好的烟,想必能入了两位将军的法眼吧?还有这德国防风打火机,东西不贵,但是是小女子从柏林带来的奥运限量款,也算礼轻情意重了。”
赵宝山接过香烟和打火机,细细把玩了一番,朗声笑道:“大气!比安卡小姐若是男儿身,俺老赵定要与你结拜为兄弟!”
(民国年间,烟名繁多,哈德门、老刀、大前门之流,皆为丘八所好。“三炮台”则身价不菲,颇得中高级军官垂青。盖其烟丝拣择精细,燃之匀称,味醇厚,社交场中,亦常作赠礼之用。至于军事机关、高级将领之聚会,“三炮台”更是频频亮相,俨然身份地位之象征,一如今日之软中华。)
他漫不经心撕开包装,拿出最边上一盒烟,原想点燃一支试试火候,却觉烟盒沉甸甸的,而且里面的‘烟’又冷又硬,方方正正一块,绝非寻常香烟。
“赵将军,这室内最好莫吸烟。倘若烟瘾难耐,吸烟室恭候大驾。”
比安卡笑靥如花,“友善”地提醒道。
“哎哎,好好好。”赵宝山忙不迭将这盒“特供”揣入口袋,拱手作揖,“比安卡小姐,果然爽快人!”
周文远接过沉甸甸的“三炮台”,指尖摩挲着烟盒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只觉触感怪异,心中疑窦顿生。
他平素滴烟不沾,更厌恶这乌烟瘴气的社交做派。眼下这盒烟,分明是贿赂的变体。
他心中本欲推辞,无奈脑中浮现出母亲眼角蛛网般的皱纹,父亲日渐斑白的鬓发,还有那深爱自己的女友。
此次谈判名额,父亲与准岳丈多方奔走托关系,方才将谈判机会落到他头上,他岂能因一时意气,辜负家人一番苦心?
“谢谢比安卡小姐盛意,”周文远皮笑肉不笑地推却着烟盒,仿佛递过去的是烫手山芋。
“只是这吞云吐雾的雅好,文远实不敢沾,不如就转赠赵长官,也算借花献佛。”
赵宝山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倒像唱戏一般:“诶,使不得使不得。老赵虽非圣贤,却也懂得‘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
周文远心中叫苦,这烟盒推也不是,收也不是,正左右为难之际,孔铭辉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他如芒在背:
“小周啊,这烟你便收下吧。纵使自己不抽,家中长辈或许有用。年轻人有点个性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能孤芳自赏,坏了规矩。”
一旁的宋逸轩看似和稀泥,实则句句诛心:“算了算了,别为难小周了。人家中央军校出身,天子门生,比咱们这些俗人多几分清高,也是有的。”
这看似圆场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像钢针一般扎在周文远心上。
他自然明白这烟盒的含义,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他并非不懂,只是不愿沾染。可是,为了家人,他又不得不向这浊世低头。
周文远长叹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既如此,文远却之不恭了。”
接过烟盒的瞬间,指尖的凉意仿佛渗入骨髓,一股说不出的苦涩在心头蔓延。
他强打精神,问道:“既已收下薄礼,不知何时可以正式谈判?”
比安卡闻言并未作答,在场众人目光先投向孔铭辉,见其不置可否,又齐刷刷地看向比安卡,一时静默无声。
比安卡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轻柔柔地开口了:
“小周将军,您也真是的,怎么这么猴急呢?”
她说着,优雅地向众人拱了拱手,姿态柔婉却不失庄重。
“俗话说,远来是客,几位远道而来,第一次光临斯柯达驻南京分公司,怎么着也得让我这个做主人的,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呀。”
虽然比安卡仅仅比谈判团几人早几小时来到斯柯达南京分公司,但也不妨碍此刻摆出主人公的架势。
“走吧,时间到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
这“吃拿卡要”四个字,真是官场百态的缩影。
伺候好了甲方,让他们酒足饭饱、荷包鼓胀,签合同时才能免去那些刁难关卡。
孔祥熙那“财神爷”的好名声,还不是因为他深谙此道,拿了好处就办事,比那些只吃不吐的白嫖怪不知高明多少。
孔铭辉既然也是孔祥熙的人,想必多少也继承了孔财神办实事的特点。
比安卡一行人走出斯柯达公司,三辆黑色轿车恭候多时。
众人鱼贯而入,比安卡与孔铭辉、赵宝山同乘一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两位先生,中午想吃些什么?南京的菜系可是丰富多彩,淮扬菜、苏帮菜,应有尽有。”
赵宝山搓搓手,一脸馋相:“早就听说南京的盐水鸭一绝,今日可得好好尝尝。”
“盐水鸭管够!”比安卡爽朗一笑,“不过我个人更推荐金陵烤鸭,皮脆肉嫩,肥而不腻,保证让两位赞不绝口。孔先生意下如何?”
“也好,就依比安卡小姐安排。”
得了二位首肯,比安卡便将午宴定在了一家装潢雅致的酒楼。
这几天陪孔二小姐吃喝玩乐,比安卡对南京城的高档去处也熟门熟路。
到底是孔二小姐常光顾的地方,菜肴果然名不虚传,精致美味。觥筹交错间,众人渐渐卸下拘谨,气氛也愈发融洽。
赵宝山三巡酒落肚,便搭着周文远肩头,一副过来人姿态,谆谆教诲道:
“小周啊,你还年轻,不懂这世道变通。官场这潭水,深着呢!
该低头时且低头,该伸手时莫迟疑。
叔吃过的亏,比你走的桥都多。想当年,家里穷,没人指点,全凭自己跌跌撞撞摸索。
你比叔强多了,文化人,家底殷实,又是天子门生,只要收敛那点书生气,还不是扶摇直上?”
周文远瞧着赵宝山诚恳神情,也明白是好意,却只敷衍地点点头。
赵宝山话中之意,他心知肚明,只是到底难以苟同。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一脉相承黄埔衣钵,“贪生怕死请走它路,升官发财莫入此门”的训诫,入学便耳熟能详。
周文远本是上海小青年,受一二九事变刺激,一心投笔从戎,可进了军营才发现,理想与现实,总有些微妙的错位。
毕业后,他也因过于方正,与同僚格格不入。原本成绩差于自己的同学,都一个个升迁,唯独他还在少校原地踏步。
周文远正襟危坐,细细咀嚼赵宝山话中深意。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骨子里那股清高,让他不屑于这等“潜规则”。
他自信凭实力,一样可以功成名就,何须攀附权贵,阿谀奉承?
比安卡将周文远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到底是乳臭未干的雏儿,换个老油条,这会儿怕是早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不过,这等热血青年,也颇有趣,比那些浸染官场,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看着顺眼多了。
“小周将军,”比安卡举杯,笑意浅浅,宛如蜻蜓点水,
“宝山兄一片冰心,在玉壶。这官场嘛,迂回曲折,总要有些滑稽的姿态才好立足。”
她转向周文远,语气里添了几分俏皮,
“不过呢,依我看,小周将军这般耿直,倒也别有一番…稚拙的可爱。”
周文远被这年纪尚轻的女子夸赞“可爱”,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比安卡小姐过誉了,周某区区少校,距离将军,还远得很呢。”
“周少校一身正气,又出身名门,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来,敬你一杯,祝你早日扶摇直上九万里!”
比安卡举杯,言语间颇有几分鼓励认可的意味。
周文远忙起身回敬,一饮而尽。
比安卡这番话,既顾全了赵宝山的颜面,又维护了他自身的尊严,让他心中熨帖不少,投向比安卡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感激。
安抚好周文远,比安卡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孔宋二人。
这二位都是饭局里的老油条,几杯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从天文地理到诗词歌赋,从名人轶事到人生哲理,无所不谈,气氛一时热闹非凡,倒也无需比安卡再费心周旋。
她只需偶尔流露出几分惊讶、赞赏或认同,便足以让几位男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越说越起劲。
几轮酒过,众人酒足饭饱,原本热络的谈话也逐渐冷了下来。
比安卡心中雪亮,男人间的饭局,最后的话题,不外乎政治和女人。
可一来在座的都是吃官家饭的,二来又有自己和丽塔这两个国际友人在场,这“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自然是要奉行的。
几人担心国际观瞻,自然不便议论时政,臧否人物。
同样的道理,自己这边三位都是女性,周文远这样稍微撩拨一下就脸红的,即便有女朋友,恐怕也是个童子鸡。
如此一来,聊女人,似乎也有些不合时宜了。
见时机已到,比安卡作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伸了个懒腰,说道:
“既已酒足饭饱,不如去寻个足底按摩的去处,醒醒酒吧?”
孔铭辉一听,眼珠子骨碌一转,立马应和:“妙哉!这南京城的捏脚师傅,手艺堪称一绝!”
赵宝山和宋逸轩也随声附和。周文远虽觉略有不妥,却也不好拂了众人的兴致。
一行人便在比安卡的带领下,来到一家装潢雅致的按摩店。昏暗的灯光,袅袅的熏香,令人昏昏欲睡。
比安卡特意安排丽塔和孙茹去另一间,自己则陪着其余四人进了包间。
比安卡安排众人落座后,郑重其事地吩咐技师:
“这几位爷都是贵客,须得好好伺候着!”
几人虽说是来捏脚,却也顺便体验了洁面、按摩、洗耳一条龙服务。
比安卡起初还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既是孔令伟推荐的,想来也定是正规场所,便也安心享受起来。
一条龙服务完毕,众人皆是容光焕发。
便是初次体验的孙茹和丽塔,也不禁对技师的手艺赞不绝口,就连昨晚颠鸾倒凤的疲惫和酸痛也一扫而空。
比安卡又提议去麻将馆“活动活动”。孔铭辉和宋逸轩都是麻将好手,一听便欣然应允。
麻将桌上,比安卡的牌技拙劣得惊人,几乎每局都点炮,大洋流水般哗哗流入其余三人囊中。
孔铭辉和宋逸轩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得意。
赵宝山嘴上说着“承让承让”,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另一边,周文远不擅长麻将,便由丽塔和孙茹作陪,闲聊些各自的经历,吃些果盘零食。
两人身为比安卡的贤内助,自知不能怠慢代表团的任何一人。
只见孙茹巧笑倩兮,妙语连珠,得知孙茹也是上海老乡,周文远渐渐放下了拘谨,也开始与她谈笑风生起来。
丽塔插不进两人老乡见面,也不急不挣,静静地为两人添茶倒水,温柔的目光不时投向比安卡。
待几人从麻将馆出来,夜幕已经徐徐垂下,城中灯火始明,恰似一颗颗金星散落在人间。
比安卡引着众人踱至秦淮河畔,但见河上画舫栉比鳞次,雕梁画栋,流光溢彩。
船舱中丝竹之声隐隐传来,间或夹杂着娇声软语,一派靡靡之音。
比安卡领着众人信步前行,不多时便选中一艘格外富丽堂皇的花船,回眸一笑,语带双关道:
“诸位,夜色已深,另寻住处恐不易,不如委屈各位屈尊于这船上将就一夜?”
说罢,眼神滴溜溜地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
这花船虽非孔二小姐首肯之处,却在弗朗茨探得的消息里赫然有着孔家的影子。
将几位的开销记在这艘船上,肥水不流外人田,花的银子还能回流一部分到孔祥熙的荷包里,属于是秦始皇开平方,赢两次。
比安卡掩嘴而笑,眼波流转,似水光潋滟,在众人脸上轻轻一扫:
“这良辰美景,若无佳人相伴,岂非暴殄天物?今晚诸君尽兴,一切费用,都算在我头上。丽塔,明日你来结账。”
说罢,特意提高了音量,好教船上的莺莺燕燕们听得分明。
“先给姑娘们赏些胭脂钱,莫要别的客人笑我们不懂风情。”
赵宝山一介赳赳武夫,哪里经得起这般温香软玉的诱惑,光是站在岸边,就被船上的靡靡之风吹酥了骨头。此刻一听比安卡请客,早已搓手顿足,迫不及待地登上了画舫。
唯有周文远一人,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面露难色。
比安卡见状,心中暗道:这周文远那么洁身自好,怎么看也不像南京的军官,反而看着和延安是一路人。
见糖衣炮弹不好使,她走到周文远身边,压低声音道:
“周先生多虑了,这花船上,除了姑娘,还有琴师,歌女,甚至还有评书先生,热闹得很,并非周先生想的那样。”
“我不能做对不起女友的事,这次我能有幸参与军火谈判,岳丈一家颇为奔走出力。”
哦,原来是纯爱战士,见周文远依旧坚定拒绝,比安卡出于尊重也不再为难,转头对丽塔和孙茹吩咐道:
“你们两个去和老鸨说一声,就说今晚的账单,明日送到捷克领事馆。
另外,再给姑娘们些赏钱,让她们好生伺候着三位贵客。完事之后,你们直接回饭店。”
丽塔和孙茹领命而去,比安卡则转向周文远,语气中带着一丝尊敬:
“既如此,我便送周先生回招待所吧。这夜里风大,周先生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