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军府
韩霄念着陈莞青姐弟二人没有落脚的地方，就让老冯把二人留在宅子里住，免得三日后再来。
陈莞青去找维桢的时候，还在思考如何跟弟弟说这些事。八岁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当看到蹲在墙根下的弟弟时，心里头冒出一阵酸涩感，如果这是个太平盛世，维桢应该能在私塾里念书，而不是脏着小脸饱一顿、饥一顿。
陈维桢看到阿姊过来找他了，撅着的嘴瞬间咧开了，开心地跑过来，“阿姊，你这么久不回来，我都担心了。”
“桢桢，阿姊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啊？”陈莞青蹲下来，摸摸维桢的脑袋。
“好啊，阿姊说便是，我都听阿姊的。”
“阿姊要去花都了，但因为一些事不能把你也带去，你愿不愿意留在北宁，跟一位老将军习文习武，将来也有好的去处。”
维桢听到这话，眼眶唰一下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那我要和阿姊分开多久啊？”，维桢忍着哭腔，装作冷静地问。
“可能……可能你学成的那一天，或者阿姊再到北宁来时，就可以见到了。”陈莞青的眼泪没忍住，顺着面颊就留下来，她也不想骗维桢，她不晓得多久能再相见。
陈莞青觉得自己太狠心，但比起分离，她更不想让弟弟跟着自己四处逃难，当一辈子流民或者乞丐。维桢去将军府，或许是目前来看最好的选择。
说她自私也罢、冷漠也罢，她想去报仇，但也想给维桢求一个安身之所。现在分离了也好，总比日久踏入那个朝堂，将火引到维桢身上才开始后悔强。
在二人去韩霄宅子的路上，
“阿姊，那我一定好好学，早点去找你！”
“阿姊，我会读很多很多书，然后讲给你听，就像你讲给我听那样。”
“阿姊，你去花都要保重好身体，我会很想你。”
“阿姊，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阿姊……”
回到韩霄宅子后，老冯已经让人收拾出了一个院子给姐弟二人住。陈莞青带着维桢，又将包袱里仅有的一些零碎玩意儿收拾好。
待陈莞青打理完自己后不久，老冯又来敲门：“陈姑娘，君上请你到书房商量事情。”
“多谢，这就去，”陈莞青礼貌回到。
到了书房，见韩霄正在练字。桌上摊着纸张，陈莞青走近便看见上面写着一个字“賭”。韩霄的字刚劲、锋芒微露，笔画之间却又有所收敛。
见陈莞青在看他的字，韩霄开口问道：“你可知，我要赌什么？”
“君上在赌，宋国内忧外患之下是否能成功脱险，也在赌在下这颗棋子是否是这盘棋局的转机。”
韩霄抬眼，眼眸宛如墨色，“你说的不错。你跟了我，也未必会又好的未来。”
“君上言重了，在下相信自己的选择。”陈莞青
“今日叫你来，是想说等日后去了花都，入了朝堂，必以男装示人。宋国虽曾有女子入朝的先例，但如今内政不稳、各族势力明争暗斗，你的身份更易引人猜忌。所以……”韩霄停顿片刻，话落在了半截。
“君上放心，在下只有一个疑问，这身份是？”陈莞青内心抱有疑问，但觉得韩霄应该能将此事安排周全。
韩霄搁下笔，走到陈菀青面前，正对着她说：“我母族就在花都，从今往后，你便是花都孟家刚刚入京的旁系子孙，孟长洲。”
听见新名字的那一刻，是悲是喜，陈菀青说不出来。就好像从今以后，她要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活下去。
放下过往，但不会放下仇恨。
书房里点着灯，一簇簇烛光拢聚在一起，照亮了整间屋子。月白色的衣衫和暖黄的烛光，柔和了韩霄的面颊。这位背负着沉重的宋国命运的少年君王，好像在此刻，只是天下千万平凡人中的一个。陈菀青垂下眼帘，沉声说到：“臣孟长洲，必不负君上，定助君上除内患、平外扰、一天下。”
少年帝王看着眼前人，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感染，竟不自觉露出笑意：“此生所愿，唯家国安宁，天下太平。”
次日一早，陈菀青便带着维桢拜见韩霄，三人同行前往将军府。听韩霄说，这位赵将军是早年间跟着父亲征战，后来辞官自请来到北宁。到将军府后，便请门童帮忙通传一声。
将军府不大，老将军浑厚有力的声音传到门外：“让他们进来吧。”
小门童赶紧跑来告诉三人：“请各位随我前来。”
见到赵将军时，他正在外边练剑，即便已经上了年纪，面色仍红润饱满，看起来精气神倍儿足。赵将军看见三个人来了，也没有收剑的意思，剑气破空的声音阵阵袭来。
“我听说，咱们君上来北宁了，”赵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问，但更多的是笃定。
韩霄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赵将军安好，正是晚辈。”
赵征看见韩霄如此举动，便停下手中动作，正视这个年纪轻轻的人，顺带扫了一眼陈莞青和陈维桢。
“老夫还记得，上次见你是许久之前了，”赵征语气中颇带遗憾。“原本见你颇有灵气，打算亲自教你，只可惜先君……”赵征重重叹了一口气。
当年赵征在宫里见到韩霄时，韩霄只有六岁，正在自己拿着剑比划。他见了面容严肃的赵征也不发怵，直愣愣地问到：“赵将军，我可以跟你学武吗？”
赵征觉得小孩儿有意思，只是先君这时候来了，同他说：“小七不懂事，将军莫怪。”
赵征摇摇头，说：“君上恕罪。臣见这小皇子颇有习武的天分，不如让小皇子随老臣回北宁？”
先君猜忌心重，哪里能同意一个一呼百应的将军带走一个皇子，万一以后在边境起事，他的位置还能坐稳？
所以，赵征以为和这个小皇子的缘分到此便断了。没想到，先君那么多皇子里面，竟是小七得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