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蝉鸣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夏夜的蝉鸣总是喧闹不止，令人生厌啊。

方耀望向夏夜广场中心那群幼童正在肆意玩耍：“嗯……小时候就在一块玩，青梅竹马真是羡慕……”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舔舐着冰棍，享受着燥热环境中最后一丝的内心宁静。

微微一闭眼，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双小手伏在书桌上绘图，不同的是，这次还仿佛感受到了声音，只可惜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并没有听出什么来。

一睁开眼时，长椅的一端不知何时端坐着一位身着太白色金纹衣袍的Coser女孩。

方耀瞄着这女孩，夜色下，他只觉得惊奇：现在怎么都扮演一些古风角色？这是Cos谁？等等，我要不要向她打个招呼？

方耀如此揣摩着，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个女孩便牵住他的左手：“幺！幺！”她看着方耀的眼神总是透露出少女独有的仿佛不看就会遗憾一辈子的眼神。

那种眼神方耀见过，但没有一个人是这样看过他的，于是便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幺？”方耀总是觉得这女孩说话腔调怎么这么奇怪，而且光是“幺”这个音节都好像是听力障碍者发出来的一般。

他狐疑地看向这个女孩，手不知觉向回抽：“是要报幺幺〇吗？”方耀拿出手机，很自然打开拨号界面。

“！@￥￥￥#！~&*！@#￥%%￥##%#”她好像很急切，立刻嘴里流利地发出一大堆能让人听得眼前一黑的声音。

“外国人？这是什么话？”方耀觉得这妹子好像神经病一样，估计刚跑出来，便起身不再搭理，决定起身回家。

“幺，耀！”突然她好像那根筋通顺般，改变声调唤一声「耀」。不过这对于方耀来讲也无所谓了，他最近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一直有着梦魇残害他的睡眠。

方耀大概是神经已经衰弱到无法察觉那位女孩好似追踪猎物般一直追踪到他门外了吧，现在他只想睡上一觉。

躺倒在床上的方耀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锁好了玄关的门……

放假后，这一夜难能可贵，因为方耀第一次没有梦到任何能够干扰他睡眠的梦境。

“耀！耀！”方耀就是这样被吵醒的，不然他可以一直睡到中午。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版本t0更新到要靠私闯民宅了吗？”方耀简直肺都要气炸：“你是心理残疾还是生理残疾，我叫公安叔叔来帮助你。”

方耀只觉得烦人，而且这女生好像赖在他家了，他差点没动粗，但还是选择不理睬，独自一人洗漱。

等他从洗漱间出来时，那女孩递上一张纸，显然是从不知道哪本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画着一个图案，看上去是在很短时间里画出来的，大约就是方耀洗漱的时候吧。

方耀接过纸，仔细端详着，并不是端详图案，而是那个女孩：太白袍衣，看料子应该是麻，再瞄向她的脸：如果看脸型的话，大概是心形脸，五官是典型的东亚人，面部细节疑似还偏向东瀛风。

“呃……你到底是谁？”方耀皱紧眉头低头看向纸上的图案：“该不会是……”突然他脑袋轰地炸开，一瞬间记忆的时钟开始拨动。

那张稚嫩的脸蛋再次映入他的脑海，并且与现在这个女孩的脸颊开始重合。“爱？”他回忆许久，只是想起这个字。于是乎“爱”便又在纸上写下好几个符号。

“天邑商？”“衣？”方耀越看越觉得这几个符号自己好像哪里见过，不由自主地念出来。当他念完后，已然心中有了眉目。

他望向她，女孩只是微微歪斜下脑袋，方耀似乎想起一切有关于她的记忆：只不过方耀从没想过那个幼年时陪伴他玩闹的女孩来自殷商。

“天邑商……”方耀现在才发觉这是甲骨文写法，这么说“爱”大概就是她的名字了，“爱”这个音仿佛就像十年前的自己向现在的方耀传输的最后一个字一样。

“也许只是自己潜意识深处告诉自己要爱她？”方耀将纸递给她，她而后还写下一字。这个字形方耀观看后突然心中一颤：“好像……我小学时写爱字就是这么写的！”

他心里突然扬起一种复杂的心情，对于这个只会说上古汉语的女孩来说，两个人之间起码有许多年不相见，之间大抵是隔着一层厚达三千年的障壁了。

那一天，方耀终于翻找出自己一年级的语文作业本。没错，不仅是爱字，一开始许多字形都是甲骨文写法，大概就是“爱”所教。

现在的爱似乎已经遗忘现代汉语的发音，她说的最流利的就是商语，她一开始见到方耀时发出的“幺幺”音大概就是说“耀耀”吧，这算是方耀小时候的亲昵称呼。

“爱！”方耀指向“爱”这个符号，一板一眼念出现代汉语的发音。“ai！”她似乎懂得这是什么意思，也喊出声来。

“我还真是愚蠢啊……”方耀教授一上午的拼音后，自嘲道。现在看来她不叫爱，她们家族是爱氏，她自己名字则是一个方耀认不出，大概殷墟的专家也一头雾水的甲骨文。

“假若我有这空闲时间，把她带到派出所，然后不管不顾不就可以了吗？”方耀望向正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吃外卖的爱什么什么的女孩。

方耀也正在此时，从不知道哪个群里找到一款应用软件，看起来是群里某位大神开发的，叫：古汉语互译，上传者：博之法师。

“该不会是个病毒软件吧？”方耀嘴上这么说，手指很诚实，按下“无视风险，继续安装”的选项。

“你的名字叫什么？”这是方耀第一次转译成上古汉语对她说的话，只可惜软件年代选项里最早只能追溯到商末周初。

她好奇地凑到旁边，听到声音后不可置信，然后突然间情绪很激动地站起身说好多话，方耀尽可能安抚好她后换成“古汉语（商末周初）转现代汉语”开始录音。

她先是胆怯的低声说出几个音节后便将头侧到一旁去。方耀看向屏幕上的结果，可惜这款软件终究还是有极限的，出现许多并列的结果，每个字对应的古汉语发音都差不多，看来它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字。

“我觉得若这个字好听。”方耀迫不及待地将“若”的现代汉语发音给她听。她却不再复述，而是做出手势要求还要讲话。

“沐浴。”这下给方耀整不会了：“你刚吃完我的外卖，现在还在我家洗澡……”他想过自己若是与哪个女孩是青梅竹马有多好，但真当老天让时隔多年的两人重逢后，方耀却不知所措。

“好吧……你来。”方耀带她来到浴室。

“以后就叫你爱若。”他随即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