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两个Soyo
“可以哦，只是交换一下身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公寓白到有些透明的灯光中，Soyo姐妹在沙发上肩并着肩坐在一起，桌上两杯大吉岭的红茶泛着袅袅热气。
但素世无心享用，花了点时间整理要说的话，一股脑全都倾泻出来，带着低声下气的恳求和期许。
长崎爽世的回应很简单也很轻松，感觉就像是在回答自己午餐吃了什么的问好。
素世眨了眨眼睛，面对姐姐的款款微笑，她一时间有点愣神。
按照之前的设想，成功说服姐姐爽世才是最大的难点，这毕竟有关于她的事业前途，在这么重要的面谈会议上要玩这种假扮身份的游戏，怎么想都远远超出恶作剧的范畴，肯定不会被接受。
但没想到她只是交代了一下前因后果，姐姐立刻就答应了，似乎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
“是在想什么？”爽世伸手在妹妹眼前晃了晃，好找回她逐渐远去的思绪。
“我以为……姐姐你会拒绝的。”素世呆呆地说。
“我为什么要拒绝？想不出能让我拒绝的理由。”
“这是有关你未来发展的面谈会啊！”素世在沙发上盘膝坐正了，双手撑着膝盖，一脸严肃，像个大河剧里的中年大叔，“作为员工和老板直接面对面的机会可不多，我假扮成你去的话，肯定会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样也许会导致你被开除。”
“年轻人的世界还真是单纯呐。”爽世轻轻感慨，她的笑容总是那样容光照人，“成年人的世界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哦。”
“姐姐你今年19岁，才成人一年，为什么现在说话就一股老生常谈的口气？你还年轻呢，是美人呢，每次演出结束都能收到好几束捧花呢，难道仅仅一年就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染成了黑色？”
“哪有姐姐在妹妹面前不显摆自己的？姐姐我超能干的。”
爽世举起右臂，摆出秀肌肉的姿势，歪歪脑袋笑了笑，“这件事情比你以为的要轻松，MyGo和BanGDream企划事务所签的是商业合同，其中可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再说你只是要去和总负责人面对面问点问题而已，又不打算做什么让我难堪的事。你会么？”
“当然不会！”素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就连声音也不禁抬高了几分，在宽敞的挑高大厅里回荡。
“所以就没什么问题，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只需要记住不要被情绪驱使，做些出格的事情来，保持平常心去和负责人交谈，我会帮你善后的。”爽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每当这时候她都是很温柔的，虽然爽世一直都是个温柔如大姐姐的人，但这份对待妹妹的时刻会更加特殊一些，有些愧疚，亦有些怜爱。
柔顺的长发漫开如海藻，像是水洗过的丝绸，还带着微微的温暖，末端打着内扣的细密小卷。
这是长崎爽世从中学时代就一直留着的发型，一之濑素世也是这样的发型，再加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们分明有着年龄差距，倒更像是双胞胎。
其实在分家以前素世是不用这个发型的，但后来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模仿姐姐，模仿素世穿衣的风格，模仿素世的发型，模仿她说话的方式，她用了两年时间把自己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另一个长崎爽世。
唯有这样她站在镜子面前，张口轻声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才会像是自己的姐姐，她张开双臂抱住镜子，镜子里的人也会张开双臂抱住她。
这样就好像时间能够回流到过去，在每个害怕雷雨长鸣的夜晚，姐姐总是这样摸摸她的头发，搂着她一起依偎着安眠。
妹妹的这个秘密是在某天爽世无意间闯入时发现的，从那一刻起她真正明白了自己对妹妹的含义，即使以后没有生活在一起，爽世也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自己作为姐姐的责任，用自己的钱来送妹妹去了月之森，借着父亲的名义。
这个互换身份的面谈计划当然没有爽世说的那么简单，新上任的总负责人在公司事务所的风评不太好。
已经面谈过的其他乐队，都评价成凛是个工作狂兼变态，如果她不喜欢一个人，她是不会介意在你面前直接指出来的，用词相当直白又严苛，刚来的第一天就把身边那个挺漂亮的女秘书给开除了，因为她的能力不够满足成凛的要求。
Poppin'Party的贝斯担当，牛込里美，就在之前的面谈会里被成凛说到哭着离开办公室，眼眶红的像是泛肿的小金鱼。
因为她的个性一直都胆小又怯懦，紧张的时候还会说出方言来，交谈起来非常费劲，面对成凛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黑色气息，犹如鬃狼一样威压满满，里美坐在那就像是畏惧天敌猎食者的小动物，连话都没法好好说，结结巴巴只想逃。
这样的表现让成凛相当不满意，Poppin'Party人气不错，而其中一个队员居然表现这么差劲，她的寥寥数语仿佛利剑一样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里美的心。
同队的户山香澄气呼呼地炸毛了，差点就要冲进办公室，去指着成凛的鼻子跟她理论，如果不是身边还有沙绫和美咲拦着，说不定当天就会闹得没法收场。
让这种人知道在重要的面谈会上，居然有人借着机会让自己的妹妹来问些她想知道的事，这位新的总负责人必然会大发雷霆的吧？
但那又怎样呢，无非就是事后好好道歉之类的，MyGo最近业绩不错，还刚发售了新歌春日影的变奏版，作为一家体量庞大的事务所，公司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一位乐队成员闹掰的，最多只是私人问题。
换句话说，长崎爽世这是在用自己未来在事务所里的脸面，来交换妹妹想要的一场谈话机会，以后她再和成凛见面，想来就算不尴尬，也会彼此之间心存芥蒂，让成凛觉得长崎爽世是个不靠谱又容易自私的家伙。
可那毕竟是自己妹妹的请求啊，先不说爽世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着妹妹很多东西，总是编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给她很多经济支持，更重要的是在妹妹的身上，爽世仿佛就总是能看到三年前那个优柔的自己。
“要怎么做你们才能回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愿意做！”伴随着这句哀求的，是长崎爽世舍弃尊严的跪下，她犹如将要渴死的鱼儿，紧紧抓住丰川祥子的裙摆。
“你是抱着多大决心说这种话的？你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能承受得起他人的人生吗？愿意做任何事，就是有这么沉重的份量，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随便开口。你这个人，真的是满脑子都只有自己呢。”祥子抽手离去，留给爽世的只有冰冷的目光和决绝的话语。
已经整整过去三年了，从高一生变成大一生，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是历历在目啊，明明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从解散的CryChic里走出来了，但回想起来的时候还不禁觉得心口狠狠一跳，心脏仿佛被人握紧，五指缓缓地施压，撕裂般的痛楚叫人呼吸忍不住一颤。
时至今日，MyGo全员仍然没有和丰川祥子和解，甚至与祥子的AveMujica因为商业原因，在音乐节上成为对手打过乐团对决，也就是粉丝们口中的“对邦（BanG）”，赢家才有为电视剧演唱主题曲的权利，能获得更多的关注和收益。
那时候没有任何余力，AveMujica号称少女乐团的银河战舰，成员素质高的可怕，MyGo为了赢也只能用出自己的杀手锏，又一次当着祥子的面演奏春日影。
这一次爽世并没有让伙伴们放弃这个想法，而是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她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做了诀别，春日影本就是高松灯写的歌，这是属于她们的东西，和祥子已经没有关系了。
彼此遥望的舞台上，爽世能清楚地看到祥子冰冷的目光如刀割一般，她很清楚这种时候演奏春日影就是对她的示威，作为回应，AveMujica并没有演奏自己的歌曲，居然也是用一首春日影来回敬。
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春日影在音乐节的舞台上彼此相撞，双方都像是牟足了劲地要叫板，知道她们过往的粉丝们不由得兴奋地尖叫，现场录制下来的视频在平台上狂砍几百万的播放量，事务所由此赚的盆满钵满。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打从那个被拒绝的夜晚开始，爽世就已经深深明白过来。
但她也从来没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和祥子成为对手，演奏结束之后感觉心底深处涌上来无尽的疲倦，回去的路上一度疲惫到走不动路，要靠同队的爱音背着才能回去。
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走出来，那个被放弃了的，埋到心底深处的CryChic就像是一道刻在灵魂里的疤痕，只要还会在乐队这条路上走下去，就永远无法忘怀。
所以在听到妹妹又遇到同样的事情时，爽世才会那么关心，成海瑶她见的不多，但凭直觉，爽世能感觉出来那是个比祥子还复杂的女生。
自己已经吃过的苦，就不会想着要让自己所爱的人吃第二次，有些苦本就不值得与别人分享，何况那种味道本就不好受。
因为三年前自己没能早点察觉到，没能马上理解朋友们的心态，没能好好地沟通，才导致了那样的结局，这些遗憾都变成了封印起来的妖魔鬼怪，不会再轻易让它们跑出来。
越是明白那样的感觉，爽世就愈发坚定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支付一点小小的代价，去帮助妹妹一把才是正确的道路。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么就先来挑件合适的衣服吧！”爽世一拍手，把自己沉溺往事的思绪拉了回来，又重新恢复成了那个温柔的姐姐。
“衣服？”素世一时间没有理解姐姐的用意。
“面谈会的主要目的是增进新负责人对乐团成员的了解，你可以当做这是社会性质的面试流程，保持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当然很重要，需要自己的个人风格，但也别做的太过火，能把平时的自己好好展示出来就可以了。”
“听上去可真是麻烦……完全是经纪人才会做的活。”
“比经纪人厉害多了，要同时管着那么多乐队，量身定制不一样的营销风格，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能发展的怎么样，可以赚到多少钱，除了和我们自己的实力有关系，营销的手段也很重要。如果能把瑶带回来，你们的Sora通过海选的话，就可以和MyGo一样了。”
“海选……”听到这件事素世的心情就又复杂起来，因为周五的那场Live就是原本Sora应该参加的海选大赛。
海选大赛是BanGDream企划挖掘新人的手段，在如今这个大少女乐团时代里，玩乐队的人越来越多，但真正有潜力能被商业看中的，就只有通过海选的乐队。
这个海选比赛会在东京的几家合作LiveHouse举行，Ring，Circle，Galaxy，dub MUSIC EXPERIMENT，举办的时候任何少女乐队都可以报名，需要先通过试镜会才可以登台。
登台表演的时候，每位观众都会拥有现场投票的机会，可以用自己手里的投票器来决定场上乐队的去留，得票高的一方就能进入下一轮，唯有第一名可以得到与BanGDream企划正式签约的机会。
为了防止都是新乐队参加而缺乏人气，在每轮比赛开始和结束的时候的时候，都会有已经签约的乐团来表演活跃气氛，来给她们捧场的粉丝，也能很容易留下来继续观看新乐团的表演并且投票，这是双赢的盈利策略。
如果瑶没有退队，这个时候Sora应该在集体练习，为了夺得第一名而做好准备，作为带有商业性质的竞赛演出，这可以决定Sora是只活动在校园里的玩票乐队，还是有能力正式登台的乐队，甚至最终可以超越诸多前辈，登上日本第一的武道馆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