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歇斯底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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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念头

人之一生

若是说靠什么活着的

想必能有很多答案

首先发肤之生命

需要各种营养元素

营养元素在分一分

又是化学元素

最后才是量子一类现代科学的高深学问

事实上,那也不完全对

毕竟,在科学学科还没有完全建立之前

也就是有了人类

所以,算上人的生命

大概是要把那些无端的过度延伸都去掉的

那就从一个人出生开始

或许从受精开始更准确

那时候,就只是看着母亲的营养活着的

黑洞洞的

也就度过了将近第一个年岁

出生之后

便是要自行摄入营养

所谓水谷精微

也是各种营养元素

组成了身体所必须的生长因子

其中机理复杂

不过那时候人就会诞生出一些简单的本能

啃手指

嘬奶嘴

随地大小便

反正只要自己开心

也没什么不可

不开心就哭就闹

累了就睡觉

稍微长大一点儿

要面对的环境大概是学着走路

至于为什么要走路

其实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但是大抵能够猜到

可能是要继承先辈的光荣传统

解放双手

用于创造

这时候

吃的更多

蛋白质很多

碳水很多

维生素很多

纤维也很多

饱了就睡觉

饿了就吃饭

剩下点儿时间去玩儿

所以活着也很简单

靠本能活着就行

稍微长大点儿

睡眠没那么多

就要思考一些别的乐子

比如蚂蚁好不好吃

树叶好不好吃

甜甜圈好不好吃

总之啥都想往嘴里塞进去吃一吃

好吃就吃点

也不用管卫不卫生

难吃就吐出来

也不用管卫不卫生

闲下来的时间

能走路了

就会学着去走得更远一些

逗一逗蝴蝶

当时肯定也不知道那会飞的小玩意儿就是蝴蝶

更不用说蚱蜢、蜻蜓和萤火虫

更不必提屎壳郎和蜈蚣

不过

总也是想要尝试一下

看一看活着的东西

那些鲜艳的颜色

还有未知的世界

再大一些

爸妈要教识字

要教数数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字是什么意思

他们写了三个字

说是我的名字

像下咒一样

他们花了一堆符号

说是从一个到十个

我不知道狗是狗

我只知道狗就是狗

我不知道1是一个

我只知道一个两个都是我的

我吃馒头是要吃饱

我吃饭也是要吃饱

后来妈妈说要送我去上学

于是给我买了个背包

我选了一个奥特曼的

因为电视上播过

我感觉他特别帅

还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

穿上亮堂堂的

显得我不洗脸都不好意思了

反正稀里糊涂地我就去上学了

那时候,反正爸妈让走哪一边就走哪一边

他们让听老师的话

只要那个老师没有特别让人不舒服

也就听他的话

不然要被打

就像再家里犯错了一样

不过,学校里学了些啥我也不太清楚了

反正就是对着一些图片

告诉我们是什么

就像说

公鸡就是公鸡

长得要漂亮一些

母鸡就是母鸡

会下鸡蛋

能孵出小鸡

诸如此类

还有发一堆火柴

一根一根的数

刚开始是一个手

后面是两个手

在后面是我的手和我同桌的手

我的同桌叫子涵

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长得也很可爱

就是有点儿笨

不会一个人去厕所

我以为他妈妈也会教他这个的

不过,他会唱歌

声音特别好听

我还认识几个小朋友

他们会跳舞

我感觉他们会的很多

不像我

就知道数数字

我现在能从1数到一百

老师们都夸我聪明

感觉大家的世界真的非常不一样唉

从小就不一样

不过大家还有个共同点

一样对世界充满好奇

那时候的美好

仿佛是从天上一点一点儿透出来的

少了也觉得灿烂

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无法逾越的沟壑

人们总说那时候是最单纯的

其实也是最笨的

笨到看到的都不是世界

却依稀觉得世界好像是什么模样

像是动画片

又像是一个纯粹得只有黑白

再长大点儿

开始迷恋卡片

动画片

偶像片

武打片

还有各种的游戏

弹弓

游泳

钓鱼

篮球

足球

那时候的世界分成了两个

一个是流着汗的

还有一个是流着欢笑和眼泪的

那时候只是感觉夏天特别得漫长

漫长的让人觉得一节课

像是过了一生

期待着的课堂从不结束

溪流里的鱼虾

就和天上地下最珍贵的宝物一样诱惑着年轻的心

这丝毫不蒂于粉红色的芭比娃娃

以及后来很久逐渐占据了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眼睛的游戏

那是人们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再也回不去

回不去的

后来直到许多年后

回味起来依旧会觉得匆忙的青葱年代

那是人生的青铜时代

是我的青铜时代

后来梦里

我再没见过那样清澈的河流

再没见过那么赤城的笑容

再没有见过那么清凉的炎热盛夏

一切就只剩下漂白水的奇怪味道

所以青春像是一场很不沉重的悼念

再还没懂得的年代

就悄然逝去了

但人生显然不是活在怀念之中的

随着年纪溅长

长到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

长到大人觉得你还小

你也觉得你还没有长大

身边的人都把你当小孩

可是已经有比你小的小孩儿

站在你的面前

你渐渐发现

自己抽条的身体

去年的衣服渐渐包裹不住

你渐渐意识到

你身边的男孩儿女孩儿

开始散发着不同的气味

有些是混杂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的

有些是混着一种泥土和阳光的味道的

还有一些旺盛的代谢带来的汗臭味儿的

还有一些仿佛是正在默默绽放开来的

如同任何的小气的花朵不自觉展露的

你开始发现黑板上老师写的东西

有的说一遍你就懂了

还有一些三令五申很多遍你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你就知道

老师说的

读书的料子

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不过没关系

这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你只要多听几遍

多练习几遍

也就大部分还是能会的

这一切不需要过分的天赋

只需要多听多看多练

简单的模仿就行了

于是你还有一些时间思考一些无关的事情

比如别人身上的衣服的标志背后的含义

它们价值多少钱

它们是什么风格的衣服

它们如果穿在自己身上有多拉风

你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会偶尔注意收拾自己的外表

尽管你觉得那样做你觉得还挺麻烦的

不过,你还是会那样做

你渐渐发现

站在一个舞台上

尽管只是比平地高几厘米

不过,只要是有任何的目光看向你

只要不是那种高昂着头去聆听

只要不是脑子懂了

只要不是只需要写在纸上

你的声音就会颤抖

这与你在台下多活泼好像没有关系

这需要勇气

还需要很多东西

这仿佛是另一种方式

一种体验

让人战栗

让人恐惧

让人紧张

也让人兴奋

你还会喜欢唱歌

喜欢听歌

喜欢为别人鼓掌

喜欢别人为你鼓掌

这个时候的世界,

是渴望被看到

渴望被赞扬

又不想被嘲笑和出丑

想要让自己拼命地和别人相似

这仿佛就是最开始的战斗

最开始的勇敢

还有在那时候

你开始见到人与人的不一样

同样是十几岁的年纪

为何有人出口成章

轻轻松松好像就能够考很高的分

有很多兴趣和爱好

老师非常喜欢

同学也愿意亲近

也有很多人

长得很高或者很矮

性格独特

独特到每个人都会注意到他们

有人爱的不行

也有人嗤之以鼻

而更多的人

想一个透明的人物

一如他们之后的一生

周遭的世界和他们有点儿关系

又没有太多的关系

或许要再长大一些

他才能明白

明白一些他之前不明白

之后也终究不会太明白的事情

譬如黄昏和四季

抓不住的

改变不了的

他强迫自己去接受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们说人各有志

要彼此尊重

于是他忍受别人的粗鄙

连同他们的优越以及善良

他开始接受这个世界并非按照他所想象的那样

他开始思考一些以前一直有人思考

以后一直有人探寻

但是似乎总也找不到答案的东西

譬如朝露和黄昏

譬如世界为什么不是黑的

就是白的

居然还有灰的

比如世界为什么一直在膨胀

比如一个人快乐了

就会有更多人悲伤

为什么不能够一同喜悦与悲伤

比如曾经视之以骄傲的伟大

如今却在青天白日之下仿佛有无数的贬损和鄙夷

还有那些不知名的事件

不知名的人物

一下子野火一样升起

一下子野火一样熄灭

世界浩浩荡荡地来过

又悄无声息地落下

一下无数的东西涌进来

淹没他

冲刷着他

磨砺着他

这场洗心革面的大雨似乎早就应该到来

之前之所以没有来

是因为母亲十八月的奶水

和父亲二十岁的襁褓

还有二十三岁的初恋

二十四岁的第一次远行

这场大雨晚来了很久

有的人依旧幸福得蒙在鼓里

还有的人却早已暴露在阳光下

迎来了一望无际地干涸与皲裂

似乎有人在等我

不是等我回家

而是等着引我去一个地方

一个我并非从出生就一下子步入死亡的地方

那里有十万八千个梦想

哪里有无数的疑问

那里有一种几乎将近于看不到边际的海洋

缓缓地沉下去

人一生是需要一场大雨的

在窗台

在残桥

风中烛火

人不一定要为什么而死

也不应当为什么而生

因为虚妄地都是虚妄

真实的都是无趣

世界绕了一圈

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人似乎就是会在每一个变化的时刻

忽然间变得胆怯

对未知胆怯

对陌生胆怯

对世界胆怯

胆怯之余又会想把自己缩起来

像冬眠的蛇

僵僵的

木讷着

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于是世界在飞速发展着

一种毫无关联的速度发展着

而一个世界日复一日重复着

两个世界完全一样交织着

可是又毫无关系

因为这原本就是两个全然不相同的世界

一个从历史中来

到未来历史中去

另一个不知从何而来

头也不回地向着死亡走去

他的凋零没有生命承接

那是他自己的灭亡

连同思想,物质,骨肉和灵魂

像一场大雪

纷飞之后

这个世界了无痕迹

徒劳无功

而身旁的世界仿佛是永远热闹的

如果绚烂的烟花

承接着伟大使命的那些瞬间

和他擦肩而过

那些苦难的深沉也与他无关

他冷静地可怕

带着他从娘胎里传承的冷漠

因为他的血缘,宗亲,以及生养的大地

换来了未来的难以摆脱的命运或者性格

他的穷苦,他的悲哀

连同他的快乐,他的坚韧

倒像是秋收的麦子

谷穗成熟了

庄稼还硬着

倔强得冲着天

等着一场大雪的覆盖

那茫茫的一场秋天

仿佛是要从天上一下子落下来

落到又一个轮回里

没有轮回了

他的一切

骨肉和灵魂

痛苦与悲伤

连同他的粗糙和敏感

都会深埋地底下

变成一朵蘑菇

长在山头

迎着野风

孤傲地开在莫桑彼得莱的土壤之上

这辈子到下辈子

没有我的这辈子

到没有他的下辈子

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