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小的误会
“咕咚、咕咚。”
王论靠在一个木箱上，托举着木桶大口吞咽。十分钟前一个狱卒过来送饭，王论马上表示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可以代劳。狱卒很爽利地把装满糊糊的木桶甩给了他，头也没回就走了。王论分发时刻意给每人都克扣一小点，而且十分注意不要撒出去，最后就剩下了一个大底，起码相当于五到六碗的量。
一边吃着上船以来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餐，王论一边完善着自己脑海里的方案。他现在很明确，重新释放自己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狂热。理由就是他整整让自己在这里休息了一天。也许在狂热看来，这种程度的好心就可以将之前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了。
王论冷哼一声，咔滋咔滋咬碎一整只小螃蟹。
不一会儿，一个老态龙钟的狱卒过来收回木桶。当他拿到木桶时，明显吃了一惊：今天的木桶干净的像是洗过一样——王论用手指把整个木桶都刮得一干二净，一点不剩。
老狱卒明显是那种混日子的类型，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他都不想管太多。即使觉得今天的木桶干净的有些异常，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拿起木桶就往回走。
王论见他转身要走，马上盈着笑脸，叫住他：“大哥，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老狱卒转过头来，似乎对王论的搭腔有些不悦：“忘了什么？我还要你一个囚犯提醒……”说到这里，他突然猛地停住，感觉自己确实忘了某件事，某件很重要的事。
“啊！”他惊呼一声，接着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还真有，差点忘了件大事。幸好你提醒我了，船长说要见你！”说罢，他态度和缓了一些，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示意王论跟着他。
王论假装一惊，立马跟上。
没走出几步，老狱卒转头问道：“不过，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被这木桶吸引了注意力，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年纪大了，一遇点事儿就走神。”
王论一脸尴尬，笑着解释：“我哪里可能知道？只是以为您忘了拿木勺，想提醒您，但其实勺子早就在桶里了。没想到刚好船长要找我，哎呀哎呀。”
“哦，原来是这样。那可真被你歪打正着了！”说罢，老狱卒弓着腰，满意地走在前面。
王论陪上笑脸，毕恭毕敬地跟在老狱卒后面。
虽然发生了这个小插曲，但到目前为止都和他猜想的一样：船长一定会在今晚见他。
原因也很简单：船马上就要到求死监狱了。
王论得出这个他本不应该知道的假设，最初起源于一个疑问：为什么船都开了一个多月了还没抵达终点？长啸·玛利亚号据他的观察，应该是类似于卡瑞克式的四桅快速帆船，即使按照中世纪风力船只的平均航速4-5节左右来计算，一个多月也能跑出大几千海里了，求死监狱怎么可能离岸这么远？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艘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无意义地瞎逛。王论在横断之笼时就发现了，风蜃海上的洋流和海风都是完全紊乱而没有规律的。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这可能与这片海底部的某些构造有关。这就使得航行在这片海上的船只，大部分时候要么是逆着洋流，要么是逆着风向，能真正快速行驶的顺洋流、顺风向时间少得可怜。
但这种情况仅限于远离陆地的海面。一旦靠近坚实的陆地，洋流和风速就会趋于稳定。当王论昨晚看到船上所有的帆都被打开了、船只一直在全速航行时，他就知道洋流和风速已经稳定，离终点也就是求死监狱不远了。
也许这艘船会在这几天就抵达终点。
王论轻车熟路地跟着老狱卒走到三楼的船长室。老狱卒表示让王论自己进去。王论等老狱卒消失在楼梯拐角后，轻轻敲了敲门。房间里传来一阵噼啪响的声音，王论理解为允许进入。
“002号，也许你上次说的是对的，”船长将交叠搭在木桌上的两只脚收回，像是上次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样招呼王论进来，兴奋地说道：“如果没有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永夜提灯早就被人找到了！”
“可我说的是需要见到永夜囚徒赞旦本人，”王论忍着怒意回忆起上次的情形，平淡地说道：“而赞旦这个老家伙早就在一千年前就死了。”
“啊哈！”船长站起身，竟走过来搂住王论的肩膀，说道：“你还在为去横断之笼的事耿耿于怀吗？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他把椅子拿过来让王论坐下，接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说道：“你应该听说了，我们死了一个狱卒。叫什么来着？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空了一个位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论看着船长那副恶心的嘴脸，内心极度厌恶。但他没有显露在表情上，而是说道：“这意味着也许我可以摆脱囚犯的身份了。”
“很好！”船长用力地鼓掌，指着王论说道：“你犯的是最重的罪，因而没有入册，但这是一件好事。只要你肯配合，我完全可以跟典狱长说你在路途中已经死了，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不可能会质疑。而你则可以以狱卒的身份继续坐这艘船回去。我保证，这些事都会办的十分妥当。再过一个多月，等回到了不息港口，你就自由了。”
王论心想，如果是之前跟他提这个交易，也许他还真的会心动。但他现在已经有了更大的目标。他想做一件谁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为了完成这个事情，现在隐忍是必要的。于是他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事实上，如果反应太过了，对方反而会起疑。采取现在这样不冷不淡的态度，是王论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果然，船长看了大喜，接着马上问道：“这几天你都梦到什么了？”
王论低着头，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我梦到了一个地点。在那里，我见到了赞旦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