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点就透
晨钟三响,朝晖满地。
弟子、执事在阶下排的整整齐齐,张胜例行交待,遂尔散去。
孔凝之特意落后两步,等了等李承。
“李师弟,昨夜感悟如何?”
还能如何?
差点没被饿死……
转念间,李承抬起头,孔凝之微微一愣。
瞳孔微张,目透精光,熠熠如芒……李承明明只是看了他一眼,但孔凝之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头蠢蠢欲动的野兽。
但并非恶意,更非怒色,而是单纯的……欲望。
咦?
“想女人了?”
我想个毛?
我这是饿的双眼放光你看不出来?
早间整整吃了两个蹄䠙,一只肥鹅。但然并卵,胃里撑的要死,但饿意依旧。
也怪他,从来就没想过备几粒补气补血的丹丸。但李承哪能想到,十七八啷当岁,连个女人都无,竟然会“气亏”?
都是孔师兄害的……
心中虽这般想,李承还是停下脚步,郑重其事的朝孔凝之作了个揖。
若非孔凝之点拨,肯定要到初境大成,兑了新的功法之后,李承才能达到现在的境界。
省了好几月之功不说,更省了许多元气灵果,这一揖千该万该。
孔凝之眼睛一亮:“果真悟了?”
“悟了一点。”
“是什么?”
李承含含混混:“内气调运明显快了许多!”
“悟了就好!”
孔凝之松了一口气:他既怕李承不悟,又怕李承悟的太多。若不悟,等于白费他一番苦心。但若悟的太快,反倒不美。
正如张胜所言,欲速则不达。
而如现在就刚刚好:内气动转加快,继而生成的内息就快,且多,离李承聚息化横也就越快。
照此下去,至多两三月,李承就能八重圆满,踏入“息布全身”之境。再下一步,自然就是“息贯全身”,而后踏入次境一重:纳外气而生息。
待那时李承就知道,自己昨日点拨他那几句,有多可贵……
暗暗思忖,两人上了石阶,李承稍稍一顿,抱了抱拳:“还得请教师兄!”
“尽管问!”
“若内息大成,息贯全身,是何意象?”
“息随念走,念止息生……但此念非彼念,意指不用刻意吐纳调气,内息自生。”
“内息不可能平空而生,那是从何而来,依旧经口鼻吐纳?”
“非也,而是经汗窍纳外……”
刚吐了个“外”字,“气”字都到了舌根底下,孔凝之猝然一顿,斜着眼睛:“你才初境八重,问这个做甚?”
你还知道我才八重?
果然,如婴孩处之胞胎,不思不想,口鼻不张。外气却能经汗窍纳入体内,化为内气,再生成内息。故曰:握守源息,自服内气……
李承不动声色:“只是请教一下!”
若是请教,不应该是问:如何才能修到此境,而非问修到此境,是何意象?
就感觉,李承已至这一境界,想求证一二……
孔凝之摇头失笑:但怎么可能?
转念间,二人进了堂中。纯粹是下意识,孔凝之稍稍感知了一下。
他才是三境,自然感知不到李承的修为,也就感望一下气色。
而这一观,孔凝之脸色微变:李承气机孱弱,气血虚浮,就如一夜间被采了八遍。莫说八重,似是连六重的修为都无。
但他至今还是童元之身,连个道侣都无。再者,不可能无缘无故一夜连降两重,且还能好端端的站在此处?
总不能是他悟了一夜悟岔了,而后泄了精元?
完了,张师兄还不扒了自个的皮?
心中顿然一紧,等回过神时,李承已进了册房,似是去找陶钧禀报。
好不容易等他出来,孔凝之一把叼住李承的手腕。
整整差着两境,孔凝之又是突然出手,李承猝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
顿然,气旋急转,内息自生,贯入四肢,甚至比李承的念头都要快。
但凡他想,势若千钧的一掌眨眼就能盖到孔凝之的脸上。
但盖个屁……
李承心中一跳,忙缩回手。
再看孔凝之,两眼圆睁,仿佛看到了鬼一般:息随念走,念止息生……初境大成!
不思不想,口鼻不张,汗窍纳外气而生息……却又是次境一重?
但那一瞬探知的气机,分明才是八重后期。而再观气血,六重都勉勉强强……
一时间,孔凝之的脑子搅成了浆糊:他在录功堂任事七年有余,见过的宗门弟子不计可数,但第一次见,有人的境界会如此之乱?
而这只是其次,关键在于:不管是哪一境哪一重,李承已然“息遍全身”、“纳外气而生内息”……那他到底是哪一境?
初境大成,次境一重?
而仅仅只过了一夜……这比白日见鬼还让人难以置信。
孔凝之的两瓣嘴唇哆哆嗦嗦,不知道该不该问,更不知该如何问?
正犹豫不决,李承叹了口气,又深深一揖。
这一揖岂不就等于,眼前如此这般,正是源于自己昨日点拔他的那两句法诀?
哈哈……还问个屁?
这已然不是张师兄知道会如何,而是万一被宗门得知,他孔凝之何止是扒一层皮?
思量间,孔凝之悚然一惊,嘴闭的像无头葫芦。
而后左右急瞅,声音低不可闻:“李师弟,万万莫声张!”
李承郑重点头:“师兄放心,我晓得厉害!”
稍一顿,他又压低声音:“但为何气亏!”
孔凝之怔愣的一下:明白了,李承确实只是八重后期。
还好,不然能吓死人……
他暗松一口气:“你才是八重,内息尚不足,气血尚不旺……但经脉急张,横骨生隙,继而息沉极下,气润丹田……等于近半气血聚于此处,可不就得气亏?”
李承顿时了然:“多谢师兄点拨!”
一听“点拨”两个字,孔凝之就想打哆嗦,勉力笑了一下。
相互施礼,李承出了堂门。只当他是去办外务,孔凝之也未多想。
缓了好一阵,才算是稳住心神。孔凝之转过身,恰好看到张胜。
心念微动,他迎了上去,借口堂务先寒喧了几句,而后又引到李承身上:“自来录功堂后,李师弟几乎两月一重,禀赋尚可,但之前为何入了役堂?”
“哦……听闻幼时受伤,伤了根骨……”
“如今,可是伤好了?”
“应是好了!”
孔凝之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点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