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田苟的春天
林一却已经跟着班长进了教室。
门口的老赵见着他，居然没说什么，只是那张脸却跟被僵尸似的。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却连颧骨都突出来了。
整个人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快进去吧。”
声音更是像许多天没有喝水似的，沙哑低沉，又充斥着熬夜留下的疲惫。
在座位上坐下，后面的田苟马上小声说道：
“听说老赵这几天一直没合过眼。”
“可能要辞职了。”
林一愣了下，又看向了守在门外的班主任，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些伤感。
又有些莫名的愧疚。
毕竟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
倘若他没有上去，又或者，干脆一点直接将那张该死的情书丢到垃圾桶里。
一切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齐小琴不会死。
又或者说，潜藏在她体内的「魔女」还会继续沉睡，直到再次找到「苏醒」的契机。
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班主任不必为此自责。
他会像往常一样，在看到林一时瞪着眼睛训斥几句，再苦口婆心说几句：
「你底子不差。」
「已经高二了不能这么松懈了！」
「高考是决定人一辈子的大事，像你这样整天吊儿郎当，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心里这么想着，情绪便愈来愈低落，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林一耳边说：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害死了她们，毁了他们的生活，你——」
「才是那个应该去死的人。」
「去死......」
恍惚间林一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中午的天台，而眼前，则是腼腆微笑的女孩。
“齐小琴？”
“哈哈，你，你没死？”
他有些喜出望外，这些天的经历仿佛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现在终于回到了现实。
可下一秒，女孩腼腆又带着些许羞涩的脸颊忽然间便碎了。
如同被石子敲碎的玻璃般散开。
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来。
仿佛在水中浸泡了很久般整张脸都在肿胀，发臭，肮脏的脓液从她的眼角和口鼻里涌出来。
与此同时，那张还残留着人类形状的眼睛却散发着强烈的恨意。
这张恐怖的脸就这样越来越近。
林一想要后退。
可他扭头，却发现背后的天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一只怪物从楼顶边缘爬了上来。
水藻般缠在一起的长发将她的脸完全盖住，只露出一双憎恨的眼睛。
干瘦的身体却仿佛猴子般匍匐在地上。
她挥着尖锐的爪子直扑上来。
「还我女儿命来！」
女儿？
林一瞳孔紧缩，身体下意识又要后退，周围的场景却忽然间又变成一片昏暗。
发疯的女人肆意在人群中屠戮，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倒下的尸体却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的方向。
每一双眼睛都在说着：
「是你杀了我。」
「是你——」
“林一？”
“林一你没事吧？”
无数双手臂从周围伸来，死死地掐住了林一的喉咙，强烈的窒息中他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对明亮又充满了担心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班长？
林一忽地回过神来。
身上的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个湿透。
耳边那仿佛恶魔低语般的呢喃声骤然间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班上同学们的吵闹和议论声。
“好些了么？”
眼前的班长又问。
她侧着头看着林一，上身略微倾斜，关切的目光正好直视着林一的眼睛。
见林一点头，班长这才直起身子。
“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吧。”
“我借笔记给你。”
语气依旧有些淡漠。
可和刚才在外面时相比，却明显多了一丝温度，让林一胸口那强烈的重压感轻松了不少。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班长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道：
“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吧。”
“江大没那么容易。”
“江大？”
她说完便抱着怀里的卷子走了，可边上的李淼淼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林一，你也要考江大吗？”
“我也是哎！”
边上的田苟马上也凑了过来：“这么巧？我也想留在江城来着。”
他同桌的女生马上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去去去！”
“我们和林一说话，你不要插嘴！”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转眼又到了午休，教室里很快便空旷了不少。
除了走读生，绝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选择在食堂吃饭。
田苟似乎心情不错，拉着林一就往外走。
“走，出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可才刚走到教室门口，便看见有个个高腿长的漂亮女生站在那里往里面偷偷摸摸看。
在瞧见往这边走来的两人时，她的表情明显有些欣喜。
那清爽的短发，明朗的笑容，还有那在短裙下显得格外修长的白腿——
田苟忽然觉得自己恋爱了。
这就是他的女神。
她在看着自己。
还在招手。
心里的激动已经掩盖不住，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将，却哆哆嗦嗦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紧张，忐忑，又夹杂着一丝越来越强烈的窃喜。
随着两人距离的逐渐接近，女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媚，最后竟然露出了和相貌完全不同的羞涩。
果然！
她避开了自己的眼神！
田苟已经忍不住心里的得意，连忙瞥了眼林一：「看，来找哥的！」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长在青春痘上的脸尽量挤出了温柔的笑容：
“你是来找——”
“林一！”
女生却已经直接扑了过来，在田苟震惊的眼神中，一把抱住了满脸无奈的林一。
她像是见到主人的小狗似的用脑袋拱了几下，直到被林一满脸嫌弃推开，才毫不在意地抬起脸问：
“一起去吃午饭？”
“我让人占了位置嘿嘿，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熊悦说着还一脸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宽大的校服顿时便像是装了水袋似的晃动。
她似乎刚注意到林一边上还有个男生，想了想，还是礼貌问了一句：
“他是？”
田苟刚要自我介绍，对方却已经将目光又收了回去，随即便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似的黏在了林一身上。
尼玛啊！
林一劳资和你势不两立！
这已经是他认识林一以后第二百五十一次失恋了，说不出的委屈和伤感仿佛冬天的雪落在他身上。
“可是雪~飘进双眼~看不见你桥牌的谎言~”
哎？
还有BGM？
只是这个调子好像有点熟悉。
愣了片刻，田苟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左右看看，连忙拿起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人那里赫然写着：
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