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唐盛产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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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瞎眼魏征

“休啰嗦了。”孙思邈不耐道。

老仆虽然七老八十的年纪,但在他眼中却如小儿一般。李象尊敬他,孙思邈却嫌废话太多,耽搁时间。

“救不救得了还未可知。”说完,又驳斥李象道。

“老丈,麻烦带我们去见魏公吧。”李象无奈,却也难生气,他若是活了一百多岁,脾气比孙思邈还大。

孔子都说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就连大唐律令也规定了,年90岁以上、未满8岁,为完全无刑事责任年龄,不论犯什么罪,一概不承担刑事责任。

看看,活得久就是这么任性,上至帝王下至民间,社会上上下下都无比包容。

“好,好,真人跟少郎随老仆来。”老仆说完,颤颤巍巍的打开门,在前为二人引路。

边走边口中嘟囔着“真是上天庇佑,阿郎有救了”之类的话。

见孙思邈打量着这郑国公府上下,眼中闪过疑惑,李象自言道:“魏公少孤苦贫寒,虽穷困潦倒但有大志,早年不事生业,出家为道士。喜好读书,涉猎广泛,值天下大乱之际,遂怀拯救苍生之念。

但结束乱世,需要明主,迎来治世,更需明主。魏公先后事元宝藏,李密,隐太子,但俱所托非人,非其明主。

后卷入隐太子之乱中,幸得今上慧眼,识得才具。不仅赦免罪过,更予以重任,聘以高爵。今魏公爵为郑国公,任以侍中,太子太师,位极人臣,信重无贰。一生为官却正直无私,屡犯君颜,无避生死,朝臣敬畏,君王器重。”

说到这里,李象为孙思邈解释道:“可是,正如真人所见,魏公生性简朴,居不大宅,宅无壮仆,食无重味,衣无华彩,这带路的老仆也是跟了魏公几十年之人。”

“为官为人如此,怎不让人敬重。”李象叹道。

这一声叹,蕴含了无尽的惋惜遗憾。

孙思邈看了他一眼。

说话间,来到了内宅,所谓内宅,竟只是第二重院落。前院是不多的仆人居住,后院家人所居。

“小妇人见过真人。”说话间,来到了堂前,一位老妇人福身行礼。

李象哑然,竟行的是子侄见长辈的礼。

但随即便释然,孙真人面前,谁人不是子侄辈。

就连李世民见了恐怕也要先行礼吧。

孙思邈默然,所见一切竟真的如李象所说一般,眼前的国公夫人竟一身素衣,身边一婢女也是相差不多的年龄。

余外,再无美貌姬妾。

再看这宅院不广,房屋黑漆剥落,到处一片斑驳之色。

“请起。”孙思邈伸手虚扶道,却是回以极大的礼仪。

“夫人安好。”李象赶紧行礼。

“少郎也安好。”魏夫人笑着点头问候。

等到了屋中,孙思邈怔了下,就连李象也呆了呆。

竟是直入了卧室,原来史书中记载是真的,魏征家中真的无正堂。

所谓正面家屋,是一列三间,中间正堂,两边住房。

史书记载,还是李世民得知魏征病重,派中使前来家中探望,还让中郎将李安俨留宿魏征家中,随时奏报病情,才得知此事。

李世民没想到魏征为官清正,生活简朴,以至家无正堂的程度。

李世民遂把自己准备建小殿的材料移给魏徵营造正堂,五日就修成了。因魏征床褥破旧,李世民又赐新床褥,还特意换成白色未浸染的颜色,以遵循魏征崇尚简朴之愿。

破旧的榻上,魏征一身旧色内衣,仰躺于上。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眼窝整个凹陷,鼻息微弱,面色暗淡,竟呈一片死灰之色。

李象看了,咯噔一下,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李世民对魏征“情人眼里出西施”,曾对人说:“别人说魏徵做人疏慢,可是我看他的态度,只觉得是妩媚。”

可是眼前的魏征,哪怕李世民亲来见了,恐怕也看不出一丝“妩媚”吧。这分明是一副油尽灯枯之相啊。

“真人。”他不由看向孙思邈,担起心来。

孙思邈并未说话,他一生见惯了生死,又什么样的病容没见过,眼前的一切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夫君,孙真人来了。”魏夫人俯下身来,轻轻为魏征抚着胸口,趴在他耳边道。

良久后,魏征慢慢“睁开”了双眼,可从他豪无焦点的眼神便可看出,已是几尽失明了。

李象一叹,史书载,魏征病重,无法视物。

又印证了史书。

这让他分外沉重,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英雄迟暮,总是来得分外伤悲。

其间道理,大概如是吧。

“劳真人前来,是魏征的罪过了。”魏征沙哑着声音说道,短短的一句话竟让他喘不过气来。

此时胡凳尚未普及,胡床更是如此,唐人多席地而坐,席地而睡。

席塌上最多铺一床被褥罢了。

孙思邈跪坐下来,伸出手指,为魏征把起脉来。

李象以为很快,影视剧中都是这么演的。

可是没想到孙思邈却用时很长,魏征双手皆不放过,心神完全投入了进去,对外界不闻不问。

望闻问切,细到极致。

李象虽然立志做“小药童”,可是未必有几分真心与耐心。

他不想让自己的焦灼被人看出来,遂默默退后几步。来到门前,沐浴着几分日光,好驱逐心中的阴霾。

“少郎的话,老妇听到了。”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李象回神,才发觉魏夫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身侧。

“老妇还要多谢少郎为夫君下的评语,便是作为墓志铭,想必夫君也是满意的。”魏夫人叹道。

李象一惊,忙道歉:“是小子失礼了,不该乱语。”

“不,老妇还要多谢少郎。”魏夫人摇头,目中有着怅然:“没想到世间最懂他的,竟是一位陌生的少郎。”

李象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老妇与小郎素未谋面,却观小郎可亲,这或许便是世间的缘分吧。”魏夫人目光温和的望着李象,透着几分哀伤:“老妇若有孙子,大概是少郎这个年纪吧。可惜夫君发迹晚了些,我与他成亲也晚......夫君竟是连儿子成亲也未看到。”

魏夫人遗憾的擦擦眼睛,或许是李象年龄不大,或许是观李象可亲,她在李象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虚弱。

李象不知安慰,唯有陪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