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夤夜勤王刺驾
“喝多......”
“你才喝多呢！”
“你们男人啊，果然都是一个鸟样。”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蓦然间将头发向后用力一甩，如瀑布般的青丝顿时飞扬起来，露出了半张苍白如玉绝美却又带着几分冷厉的脸。
“那天晚上，你派人放火烧了驿站，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能想到竟被老陈头那个老家伙给发现了......哼，我当初就劝你尽早把他灭口以绝后患。”
“可你呢？偏偏为了那区区一点银子，非要让我饶他一命。现在可好，捅出大篓子来了吧！”
白衣女子瞪了他一眼，继续说着：“那个老家伙被我催眠之前竟然还留了一封密信……而后被他儿媳妇瞧见了。没办法，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灭了此女。”
“可我万万没有料到，那些家伙居然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岛上来......”
说着，白衣女子咬了咬牙，心中暗自懊恼自己之前的疏忽大意。
沈文此时也紧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环顾着四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惕。
沉默片刻后，他一副胸有成竹地开口说道：“我确实也没料到他们居然有如此能耐。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这帮人自然会知难而退，乖乖离开这里的。”
“我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倘若明天他们依旧不肯离去，咱们便蛊惑百姓前去驱赶他们。只要挑起民愤，量他们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继续逗留在此。”
“不必驱赶了！”
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道：“他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小岛……那你放火的事迟早也会被他们发现。”
沈文皱着眉头，白衣女子的话不无道理，这些从京城下来的家伙确实不好忽悠，比前几次来的人更难缠。
他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片刻后，停在了距离白衣女子半米远的地方，缓声道：“要不咱们干脆让利给他们得了？随便掏出一点白银来把他们打发走。我可是太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德行了，大多数都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那些个下来巡查地方的官员，有哪一个不是走马观花地应付了事。”
白衣女子听到这话后，却是双手负于身后，眼神清冷地盯着沈文，淡然道：“哼，你倒是挺乐观的嘛......”
说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依我之见，倒不如今夜子时直接起兵将他们斩杀在此处。”
白衣女子这番平淡无奇的话刚刚说出口，就如同一声惊雷在沈文耳边炸响一般，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满脸挂满了惊愕之色：“什……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旋即结结巴巴地道：“起......起兵？你疯了吧！杀掉朝廷派遣下来的巡视官员......这可是诛族的大罪！”
“呵呵……”
“你以为他们是巡抚么？”
白衣女子突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仿佛对沈文的无知感到可笑，道：“哼，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姓万的家伙可不是什么普通官员，他便是当今皇帝朱厚熜！”
轰隆——
惊雷炸响。
沈文身躯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再度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他就是皇帝？！这……这怎么可能呢？”
“沈大人，事已至此，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白衣女子目光紧紧盯着沈文，语气森冷地说道，“此刻你若不下手杀了他，待到他日，必定是他取你性命之时。”
她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你与你儿子所犯下的那些罪行……难道你真以为能够隐瞒一辈子吗？纸终究包不住火，一旦东窗事发，你们父子俩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豁出一切，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
白衣女子见他依旧呆愣在原地，便继续出言PUA：“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晚你若是斩杀了那皇帝小儿的狗头，日后在史书上未必就不能留下你的英名……就算是弑君之罪又如何？况且此时此刻，他不过是微服私访而已，又有谁会知晓他真正的身份。”
说到最后，白衣女子上前一步，凑近沈文耳边轻声低语道：“沈大人，动手吧，不要再犹豫了。今夜过后，你将会成为千古流传的英雄人物。谁敢笑黄巢不丈夫！至于退路嘛，我们早就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绝对万无一失。”
“……”
半晌后。
沈文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星子，喉咙上下滚动着，他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好！便依你之计行事！”
白衣女子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笑如春花绽放般绚烂动人，但却透着几分狡黠与神秘。
“沈大人果真英勇无畏，小女子向来最欣赏像您这般又硬又强的男人了。呵呵……”
笑罢，只见白衣女子身形一闪，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一个漂亮的翻跃，瞬间就跃上了屋顶。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
黑暗中，有几道身影若隐若现，犹如鬼魅一般悄然前行。
“拜见少主……”
看到白衣女子出现，几个身着道士服饰的男子急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她拱手问候。
“鱼儿已经上钩了。”
白衣女子面带微笑，旋即用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秀发，一边低声吩咐道：
“阿离，你现在带领一队人马前往知府衙门外面设伏，待他们陷入混乱之际，一举取下那皇帝小儿的性命！”
“其他人，立即随我一同返回岛上搬运矿银。”
……
知府衙门。
“大哥，我去了。”
陆炳一身黑衣，他把左右两边耳朵都给塞了起来。
“嗯，你注意安全。”朱厚熜点点头。
一个时辰后。
陆炳划船到了小岛。
他看着满地鲜花的海岛，一时默然。
轰隆——
惊雷炸响。
天空上划过一道闪电，而后豆大的雨点直直地砸落下来。
“……”
“老天爷，你还真会挑时间啊……”
密密麻麻的雨点模糊了视线，陆炳看清了中间有一个不大的“U”型山洞，他立刻冲了过去。
进入山洞后，陆炳立刻打着火把。
幽暗的通道又长又冷。
走了半晌，一个通明的密室蓦然映入眼帘。
中间是一个大坑，银光闪闪。
四周有几尊巨大的石像。
“银矿？！”
见状，陆炳顿时一怔。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脚下的大坑。
发财了！
“赶紧回去告诉大哥……”
就在他刚刚挪动脚步之际，突然间，一阵清脆的“咔嚓”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紧接着，一道略带不满和抱怨的声音打破了密室的寂静。
“老七，若不是你非得把那个女人带到岛上来，咱们也不用大半夜的还要冒着大雨匆忙赶过来。”
“嘿，我这不也是为了给诸位兄弟找点乐子、解解闷嘛……谁能想到你们下手会那么重呢？这可不能全赖我呀。”
“哎呀，那小妞还挺水灵的……”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都给我闭嘴！”
随着这最后三个字响起，陆炳心头猛地一震。
他当即身形一闪，犹如敏捷的猎豹一般，轻盈地跳到了一尊石像背后。
而后屏气凝神，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目光直直地朝着下方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在她身后紧跟着十几个道士装扮的男子。
白衣女子双手抱在胸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动作都利索点，赶紧把这些银矿统统转移到船上去。”
“等今晚沈文成功取下那皇帝小儿的性命后，到时候你们再尽情享乐。”
躲在石像后背的陆炳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禁大吃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他脚下突然一个悬空，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倾倒，接着一脚踩到了旁边凸出的岩壁，
“咔嚓——”
“谁！给我滚出来！”
白衣女子蛾眉倒蹙，娇声怒喝道。
说着，她玉手轻扬，瞬间便从袖袍之中取出一支洁白如雪的笛子来。
接着，她将那笛子横于唇边，樱唇微启，轻轻吹奏起来。
刹那间，一阵清脆悦耳却又饱含凌厉之气的笛声响彻四周。
嗡嗡嗡——
伴随着悠扬笛声，一道惊人的无形音波骤然激荡而出。
咔嚓——
一声脆响，那石像头部竟如同脆弱的瓷器一般，被这无形音波瞬间击得粉碎。
“果真是传闻中的碧海霓裳曲！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亲耳听闻！”
“想必就是你施展此等邪术控制了陈员外吧。”
这时，陆炳身形如鬼魅般从旁边跃至另一座石像上。
顿时，手里抬枪猛然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了下方的几人。
砰——
……
“莎莎莎……”
天色如墨，大雨倾盆。
距离知府衙门几百米之外。
“知府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张捕头恭敬地拱着手向沈文禀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神色，道：“只是据属下观察，对方似乎布置了好几重严密的防线……我们是不是要谨慎一些？”
沈文闻言却是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应道：“怕甚！他们区区百余人而已，怎敌得过咱们这边人数众多？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优势在我们这边！”
“况且守城的那些家伙很快就会过来与我们汇合了……”
言罢，他转头望向身后一群严阵以待的官员和捕快，振臂高呼道：“诸位兄弟听好了！如今巡抚大人身陷险境，吾等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对此袖手旁观？”
“此刻，便跟随本府一同冲杀进去，务必将万大人等人安全解救出来！”
“杀——”
……
“有情况！”
值守的锦衣卫反应迅速。
“你速速去告诉陛下此间状况。其余人等，皆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强戒备！”
很快的，一阵马蹄声响彻四周。
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我乃明州知府沈文，听闻万大人身边有倭寇细作出没，特率众前来保护！”
话音落下，第一道防线的几个锦衣卫不禁眉头微皱。
倭寇细作？！
开什么玩笑……
他们“北冥军”可都是由陆炳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边军及京营中的精锐之士组成。
这些人历经无数次战火洗礼，对于敌我之分自是心如明镜。
皇帝身边有倭寇奸细，难道他们还会分辨不清么？
“你们……”
就在他们即将张口怒喝之际，突然间，一道阴沉而又决绝的命令声划破长空：“杀进去！务必将万大人解救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噗嗤一声闷响传来，接着便是鲜血四溅。
那锋利的刀刃如同闪电般迅速地刺入人体，而后又以同样惊人的速度拔出，带出一串猩红的血珠……
眨眼间，便已有数人惨叫着轰然倒地。
砰——
位于高处的暗哨眼见此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火铳，朝着下方猛烈开火。
“快，放箭射死他们！”
此刻，天穹上弓弦齐鸣，密密麻麻的箭矢倾泻而下。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被尖锐的破空声所充斥，仿佛连空气都要被撕裂开来。
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洒落街道上。
放眼望去，衙门四周早已化作一片血海，触目惊心。
两队人马皆已杀红了眼。
刀剑相交发出的铮铮鸣响，以及双方人马口中发出的怒吼咆哮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附近还没有入睡的百姓顿时吓了一跳。
裹着被子缩了起来。
大雨天的怎么会有人在厮杀？
莫非是红娘子？！
一定是她在兴风作浪！
……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同一个世界却呈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一幅是死亡与杀戮，另一幅则是惊恐与无助。
“离哥你看，他们已经开始狗咬狗了。”
此时，在一处客栈的窗口边上，聚集着十七八个身着洁白道袍的道士。
“我又不是瞎子，还用得着你来提醒？”阿离转回头来，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
说完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知府衙门方向。
半晌后，他再度转过头来，清了清嗓子，道：“兄弟们，咱们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今夜便是我们为教主立下战功之时……都给我听好了，随我一同冲杀进去！”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朝着知府衙门暴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