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净化
会诊室中陷入了寂静。
许久。
那个被拧断脖子的医生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
“诶?奇怪,我怎么睡过去了?明明最近也不是很累啊?”
难道是上年纪了吗?
可退休年龄还远得很,不会要开始煎熬的日子了吧。
他心中疑惑着,情绪有些低落,然后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桌面。
“八格牙路!我这桌面怎么回事!”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
桌子怎么像是被狗给糟蹋了一样。
没办法,最近没有来实习的学生,他只好弯下腰开始收拾东西,一点点把散落的东西给整理好。
幸运的是,他今天的坐诊还是挺清闲的,完全有足够整理桌面的时间。
“真是美好啊。”
他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电脑屏幕,那上面显示的剩余门诊号数量为零,这让他不由得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架在肩膀上,他的脖子好似被扭曲到藕断丝连状态的树枝一样悬挂在那,潺潺流淌着鲜血与白浆。
对于先前接待的那位奇怪病人,那个杀害了他的存在,他似乎已经完全遗忘了。
他哼着轻松欢快的歌,真的遗忘了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
叮叮~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这次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洁白狩衣的女孩,看上去很是招摇。
对于这种奇装异服,见多识广的医生早就习惯了。
毕竟这里是东京,国际化的现代大都市,最不缺的就是所谓紧跟时尚潮流的年轻男女。
虽说狩衣这种复古的衣服有些扎眼就是了。
“我这里好像没有看到你的门诊号?”
医生快速检查了一下电脑上的录入病例,反复确认没有出现新的选项。
“是的,我其实不是病人。”
女孩长相姣好,一头乌黑长发有如瀑布般落下,她轻轻点头,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说道:
“我是附近学校的志愿者,有一个调查医生们工作状态的课题,刚刚在门外看到您正好有时间,便是想要冒昧打扰一番。”
她的语气彬彬有礼,隐约透露着淡淡的崇拜。
这让医生非常受用。
“哦,是大学生吗?不对不对,高中生是吧?”
医生装模作样地推理了一番,跟着轻笑起来。
他没有赶对方走。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眼前这位少女秀色可餐,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般想着,医生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
没来由的莫名饥饿感在体内蔓延。
女孩收敛了微笑,面色看着有些郑重,兴许是进入了工作的认真状态,只是一个恍惚,她就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把巨大的长弓。
面对这把一人高的大弓,医生不禁有些疑惑,问道:
“这是做什么的?我这里可没有弓道部的靶子。”
“这是等会儿可能会用到的奇妙工具。”
女孩没有领会他的幽默感,一本正经地说着,没有搭茬的意思。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问道:
“医生您最近有感觉自己身上有腰酸背痛的苦恼吗?”
“没有,老实说,对于疲劳管理方面我其实颇有心得。”
医生进入了侃侃而谈的模式。
在女孩静静聆听的注视下,他讲述起眼部护理以及久坐后站起身活动身体的小知识。
大长篇的套话并没有让女孩浮现一丝不耐。
她简直就是最佳的聆听者。
这番姿态叫医生心满意足,他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学校里的日子。
那些学弟学妹们也是这幅态度。
“您还真是厉害。”
女孩轻轻拍手,赞叹起来,旋即话锋一转,问道:
“那医生您最近感觉脖子怎么样呢?有没有出现什么瘙痒疼痛的感觉?”
“脖子?那肯定没有啊……”
医生说着,下意识用手挠了挠脖子。
顿时,大片红色的、白色的血液组织黏在了手上,那温热的触感让他的瞳孔不断缩小,死前的记忆从躯体中不断涌出。
他的身体开始机械式地不断抽动,同时身体中的饥饿感越来越严重,仿佛触及了灵魂。
“吼!”
他的面目狰狞起来,嘴里的牙齿开始分裂,变得无比密集。
嗜血的渴望从心中升起,他看向了面前美丽的女孩,这个唯一的活物,然后立即就明悟到——
只要吃掉这个女孩,他就能重焕生机,以另一种存在方式生存下去。
然而,还没等他真的付诸行动,滚滚黑雾从四周涌出,打断了他的企盼。
“啊啊啊啊啊!”
徐徐生命力涌现,这种温柔的力量施加在医生的身上却成为了最灼热的炙烤。
一缕缕白色的烟雾升起,飘荡开,犹如炮烙般的酷刑,医生开始不断尖叫,不断嘶吼。
他的身形越发虚幻了。
直到,一柄泛光的长箭贯穿了他的胸膛。
“安息吧。”
战场原椿面带怜悯地说着。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光芒,在生命的最后,医生眼前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走马灯啊。”
他释然了,旋即感到了由衷的解脱。
“谢谢。”
对着战场原椿轻轻点头,他彻底消散不见——
而远在其他地方的那位怪异病人,忽然浑身过电般抽搐,约莫两三秒过后,他后背上束缚的灵魂虚影减少了一个。
正是被战场原椿给净化掉的那一个。
“这个医院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复杂啊。”
狼面浮现,他趴在战场原椿的肩膀上,轻声感慨起来。
战场原椿回到这个医院的目的是带走自己母亲的遗体,然后好生安葬。
万万没想到,刚刚踏入医院就被拉进了里世界。
在医院这片地带,出现了两种怪谈的痕迹。
其一名为徘徊的绝望者,具体形象不固定,存在多种外貌:诸如溺水的孩童,摔倒的老人,猝死的年轻人。
他的来源大概是某些小众惊悚题材作品,或者是基金会的创意。
又或许是现实取材的虚构新闻。
当然,来源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行动方式:他会寻求施救者的帮助,在这个被帮助的过程中杀害施救者,然后夺取对方的灵魂,将其转化为空壳——
一种类似自身的次级存在。
刚刚被净化掉的那个医生就是这样的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