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张元干
润娘欢喜的答应了一声,还得意的看向关药娘。
一副我才是哥儿心腹,而你只是个外人的样子。
关药娘行动不便,加上她的段位要远高于润娘,所以懒得搭理润娘。
何欢似笑非笑的看了关药娘一眼,吩咐陈喜套好马车往临安书院而去。
马车出了巷子,往东一拐就到了临安书院的山门前,山门前聚着一众学子,所有的学子都在埋怨一个人,那就是昨晚问何欢要署名的那个青年。
何欢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大致明白了一众学子为何要埋怨那个青年。
因为那个青年把事办砸了,他今早天还没亮就拿着书院里所有学子署名的长卷前去敲登闻鼓,结果敲完鼓,将长卷呈给登闻鼓院的人以后,登闻鼓院的人被气笑了。
原因无他,他所呈的长卷中有一个叫张友仁的署名,那是道教新确立的玉皇大天尊的名字。
登闻鼓院的人以他戏耍朝廷的名义,打了他二十杀威棒,又念他是书院学子,并且不知内情,所以免去了他的重责,将他和他呈上去的长卷一起丢出了登闻鼓院。
一众学子们想去帮他讨个公道都不行,因为这件事是因为他蠢,没看出人家签的是假名字造成的,所有的后果都得由他来承担。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么一闹,他们再想用同样的方式帮书院山长讨回公道,已经不可能了。
登闻鼓院的人已经将此事宣扬了出来,他们已经被顶上了涉世不深,是个雏儿的标签了,他们的话,他们书写的长卷,自然不会再有人认真对待。
眼见一众学子中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的马车,何欢快速地放下帘子。
他没料到,他昨夜只是为了避免麻烦,随手一签,竟然破坏了学子们的谋划。
这要是被那个还躺在滑竿上哀嚎的青年看到了,那他还没入学就将同窗们得罪完了。
为了稳妥起见,何欢果断示意陈喜,“绕开他们,直接驶进去……”
陈喜有些迟疑。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到了书院门前,骑马的得下马,驾车的得下车。
仅有少数一些人才能乘车直接进入书院。
这在临安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何欢又道:“放心吧,我还没有入学,书院的规矩还管不到我。”
陈喜点了一下头,架着马车绕过了山门,从山门一侧的侧门快速地驶入临安书院,到了临安书院的正门前以后才停下马车。
何欢又掀起马车帘子瞧了一下,确认了没什么人以后,快速地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衣冠,拿着赵官家出具的荐书走到一侧的门房。
门房里有三个人守着,其中一个人大老爷似的坐在门房里,盯着门外的另外两个人核实往返学子的凭证。
学子们手里拿着一个木牌牌,递给门子,门子在扫几眼以后才会放心。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套手续,并不是为了严加管理,也不是为了保持书院的纯粹性,更不是为了彰显不同,纯粹是为了避免有闲杂人等混进书院,扮成书院学子,享受高等待遇。
简而言之,这一套手续不是用来做管理的,而是用来区别上等人和下等人的。
“你是何人,为何驱车驶入此处?”
其中一个门子早就看到了何欢,毕竟,在临安书院严苛的等级制度下,能驾车到书院正门前的都是大人物。
所以门子的眼睛很尖的。
门子在通禀过门房里的大老爷,得到首肯以后,出现在何欢面前,目光带着审视的问。
何欢拱了拱手,拿出荐书道:“我是应人所荐,前来读书的。”
门子闻言,瞬间端起了架子,在轻蔑的撇了一眼远处的马车,以及马车一侧站着的陈喜以后,训诫道:“原来是来读书的,我当是哪个学士驾临。你不知道书院的规矩吗?”
何欢笑而不语,示意门子看看荐书再说。
门子狐疑的翻开荐书瞅了一眼,然后错愕的看向何欢。
他有些不明所以,又像是在思量什么,许久以后留下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然后拿着荐书去找门房里的大老爷了。
再将荐书递给大老爷,大老爷审核以后。
大老爷亲自站起身,快速地出现在门房外,并且迈着极大的步子走到何欢面前。
“殿阁的荐书?”
大老爷留着长须,两鬓有些斑白,但收拾的很整齐,人很瘦,也很精神,虽然看上去有五旬左右,但那一双眼睛看着锐气逼人,像是二十多岁,斗志昂扬的青年。
何欢点头,躬身道:“是!”
大老爷又道:“官家出的?”
何欢再次点头。
大老爷又看了看远处的马车、陈喜,继续道:“何欢?”
何欢笑着点点。
大老爷也笑了起来,点着头道:“还好,比你爹强,没你爹那么迂腐。”
何欢微微楞了一下,但没吭声。
对方明显要攀关系,他要是开口了,指不定又要多出个叔叔或者伯伯。
他可没有没事给自己认几个长辈的癖好,所以坚决不能开口。
“臭小子,既然决定了从文,那就好好的学,莫要坠了你祖父和你父亲的名头。”
大老爷似乎也不在乎能不能给人当上长辈,在盯着何欢又打量了一番后,感慨着道:“不过莫要学习你祖父和你父亲的那份倔劲。
他们就是吃了倔的亏,才被那些奸臣和佞臣给欺负死了。”
何欢有些意外的看向大老爷。
大老爷明显是个文人,听他对前身祖父和父亲的评价,明显跟前身祖父和父亲接触过,应该是个官。
一个文官,不迂腐,也没有看不起武人,更没有表现出武人的子弟来此读书是玷污圣贤之地的样子,这很难的。
要知道,他在决定来这里读书的时候,何藓等人可是频频告诉他,他选择的这条路很难,会被各种刁难。
可大老爷不仅没刁难他,还勉励起了他。
“不知道老头子我是谁吧?”
大老爷在勉励过人以后,笑问。
何欢缓缓摇头。
他真不认识这位大老爷一样的人物,没必要硬攀,更没必要说谎,万一说的驴头不对马嘴,那不仅别人会看不起他,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大老爷呵呵笑道:“老头子我就是书院新任的山长,张元干!”
何欢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是这位啊,难怪不迂腐。
这位可是坚定的主战派,还愤青。
金人南下的时候,他辅佐已故的宰相李纲,坚决抗金,力谏死守,谁求和他喷谁,毫不留情。
两年前大宋和金人议和的时候,提出向金人纳贡称臣,这位气的作诗骂,而他在诗坛的名声又大,所以他做得诗传扬的很快,没过多久便已经传遍天下,还好他早已辞官归隐,秦桧等主和派纵然是讨厌他,也拿他无可奈何。
虽说以秦桧等人的权势,拿捏他易如反掌。
可辞官归隐,以及赋闲的官员也是一个很大的群体。
秦桧对他们中间某个人下狠手,往死里整,那就等于是在挑衅他们整个团体,为了保住自己退休以后的生活,一众归隐田园的官员,以及赋闲的官员,一定会团结起来跟秦桧作对。
所以秦桧能捅这个马蜂窝,但他没必要捅。
所以这位骂秦桧几句,秦桧也不好跟他计较。
“张山长有礼!”
何欢躬身向张元干施礼。
张元干笑着点点头,正正经经的还了一礼。
在教人读书识字,礼仪道德的地方,再微小的礼节也会被认真对待,这就叫言传身教。
“进去吧。进去以后找文科教习和武科教习展露一下本领,然后让他们看看,你应该被分在那舍那院。”
张元干施礼过后,笑着说。
何欢点了一下头,吩咐陈喜先回去,然后自己进了书院。
书院里的布置很简单,就文科、武科两科,各有一处上课的地方,另有一大片学子们居住的屋舍,以及先生、教习们居住的屋舍。
先生和教习们居住的屋舍虽然大了一些,典雅了一些,可比学子们住的屋舍大不了多少,没有太大的差距。
文科教习和武科教习是个统称。
具体找谁,何欢稍微打听了一下便知道了。
张元干让他找文科教习和武科教习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对方给他来一个入学前的测试,看看他的文武水平在什么地步,然后依照他的水平给他分班,让他能跟上其他学子的进度。
文科教习居然是个女的,还是位白发苍苍,看人充满审视和侵略性的女子。
年龄在五旬往上,脸上却没有太多老人斑,说话也很随意。
“张元干也真是的,作词作曲不堪入目,拉老身当壮丁倒是有一手,老身昨日才进的临安书院,今日就得干活。”
文科教习说着,懒洋洋的瘫坐在坐垫上,洒脱又懒散的看着何欢又道:“说说吧,张元干让你来找老身干什么?”
何欢拱手道:“说是让我来展露一下本领,看看该分到那个舍。”
文科教习点点头,不咸不淡的找了本书随意的翻开,一边看着一边道:“四书五经可能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