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都会好的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是有人为世界盖上了一层薄纱。亭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雨中的世界拥有一股独特的气味，清新，让人贪恋。
“心情不好吗？”我从花束中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朵深黄色的花朵，“这朵转日莲送给你。”
洛瓦小姐有片刻的错愕，但很快，眼中的惊奇就转化为了淡淡的笑意：“谢谢。”
她接过花，再次仔细打量起我。但和第一次初见时不同，这次的眼神中少了几分锐利：“刚刚淋雨了吗？”
我在她对面坐下，将花束放到腿上，“嗯，不打紧的，”放在口袋里手帕也被潮湿的衣服给浸湿了，我不好意思的将它拿了出来，“唔......不好意思啊，昨天洗干净想着今天还给你的，看来要等到下次了。”
“没关系，”洛瓦小姐轻轻的笑着，眉头也不再紧皱，“一会儿回去了可以让班尼尔太太给你拿一件新的衣服，穿着湿透的衣服是会感冒的。”
“好，”我将手帕叠好整整齐齐的放进口袋，“对了洛瓦小姐，我这两天的工钱可以找你要嘛？”我坐直了身子，整个人都有些拘谨，没帮什么忙就张口要钱，这多少有些尴尬的。
洛瓦小姐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是班尼尔太太新招的帮手呢，所以你是......只做这几天？”
我摸了摸鼻尖，脸颊上也感到一阵滚烫，果然和钱相关就是麻烦，为什么学校不教一些应付的话术呢！“嗯，或许再多几天......”心虚感占据心头，我本意确实是来无偿帮班尼尔太太的，但是现在，我真的需要钱，“只是我现在急需用钱，可以提前支付我这两天的工钱吗？”
“你们的工钱都是温妮负责的，我没有办法给你提前支付，”洛瓦小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我不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爱看别人尴尬的怪癖，“不过，如果你急需用钱的话，为什么不找班尼尔太太借点呢？”
我在心里被这句话气笑了，我之所以急需用钱，就是想为班尼尔太太买些东西，以安抚自己心中的亏欠感，现在反而要我向班尼尔太太借钱。
我沉默了一阵，还是开口和她坦白这一切：“洛瓦小姐有所不知，我现在就是暂住在班尼尔太太家，所以我想用预支的工钱为班尼尔太太做些什么。”
“班尼尔太太是个大度的人。”
“班尼尔太太或许并不会在意这些，但这样做会让我自己好受一点。”
她似乎得到了想要答案，语调也变得有些轻快：“工钱的事情我确实没办法解决，”说话间，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巧的钱包，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我，“但我可以先借你一些，让你先安抚好自己，至于什么时候归还......也看你自己。哦对了，这里面有一部分是用来支付这支花的。”
我接过她递来的钞票：“谢谢，不过这支花是我送你的，到时候我会全部还给你的。”
所以我这是，从一份亏欠变成另外一份亏欠了？
我起身撑开伞，和洛瓦小姐道了别就赶回茶房了。
班尼尔太太看到我回来就赶忙拿了条毛巾走到我身边，替我擦着头发：“哎呀乖乖！怎么出个门都湿透了，不是带着雨伞的吗？”
我接过毛巾将怀里的花束递给她，“出了点小意外嘛，这束花送给你，”我将新外套放到壁炉旁的凳子上，人也往火堆旁凑了凑，“我刚刚遇到洛瓦小姐了，”
“哎哟我先去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吧，”说完班尼尔太太就消失在茶间里了，但很快她就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风风火火的到了我身边，“码数可能有点小，但应该可以穿的吧，快去换上。”
衣服是有点紧，伸胳膊、做大动作多少有点勒的慌，但就正常的穿着也没有那么难受。
我换好衣服又凑到了火堆旁，把买花剩下的钱递给了班尼尔太太：“这是剩下的钱。那家服装店没有开门，刚好我帮了旁边花店的小姑娘一点忙，她把自己大码的新外套送给了我！”我拿起外套给班尼尔太太展开看了看，“我觉得外套太贵重了，所以就买了束花。”
班尼尔太太笑盈盈地找了个瓶子将花认真摆放了进去：“真好看啊，我有多少年没收到过鲜花了！你刚刚说遇到洛瓦小姐了？”
我用手指拨弄着散开的头发：“嗯，她支付了我一些工钱，所以晚上我们去吃顿大餐吧，我请客！”
我撒了个谎，但这个谎似乎不会带来什么坏的影响。
但事情并没有按照我预想中的发展，傍晚，洛瓦小姐来到了茶房：“现在流感严重，安先生已经下达了命令，非必要不得外出，所以今晚可能就要麻烦大家先住在这里，房间已经为大家安排好了。如果有特殊情况，也一定要先告知我。”
我的心头一颤，突然就想起了前几年那段特殊的日子......现在，一切会没事的，一定都会没事的......
我将手帕又重新洗好晾了起来。班尼尔太太在得到同意后去照顾切佳太太了，现在我和莎莉亚住在一间。
房间挺宽敞，家具也很齐全。
莎莉亚点燃了壁炉，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不曾停歇的火苗。那会儿她也向洛瓦小姐提出回家的要求，但被拒绝了，至于拒绝的原因我并不是很清楚。
“莎莉亚是在担心妹妹吗？”我在她旁边坐下，伸手烤着火。
莎莉亚没有接话，但我看到了她那双眼睛在火光中泛着水光，接着，一颗泪珠就从眼眶中溢出，滑落。
我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的莎莉亚，你的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她再也憋不住，双手掩面，痛哭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她的声音不大，并且断断续续，似是哭的有些缺氧，“我妹妹......我妹妹还在家......德希......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呢吗？”我眉头微皱，如果家里只有一个人，那洛瓦小姐一定不会不让她回去的啊。
她哭的更厉害了，我揽过她，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莎莉亚，没事的，你妹妹一定会好好的。”
她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清，但依旧能听出一些字句：“德希......病了......舅舅也不会管她的......她，她需要我......”
“没事的啊，”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用手帕给她擦拭着泪水，哭的这么厉害，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渐渐的，莎莉亚止住了哭泣，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只是因为哭的太厉害，还在不住的打嗝。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捧着杯子，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可以和我讲讲吗？莎莉亚......如果觉得为难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