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闹乌龙
槿玉来苏府这么多天，慢慢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在这里有姑父姑母关照着，还有兄弟姐妹们一起谈心说笑，在自己家时从未有过这种快乐，但姑娘家总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她闲坐在窗前，掏出一串红豆手串在手中把玩，望着窗外的山栀子，满心惆怅，，丫头半夏见她这般，问道：“小姐在想人？”槿玉看她一眼无奈一笑。半夏笑道：“你在想李公子。”槿玉道：“可真瞒不住你。”“小姐神态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人，若是想大将军小姐早该掉泪了，你又拿着这红豆手串，不是想李公子还能想谁。”半夏又道：“你真想他就写封信让他到府上来见一见，不必在这里空牵挂。”槿玉冷笑道：“这里不比自己家，我一个外人让别人来这倒显得无礼。”半夏道：“夫人这么疼你，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小姐还自称是外人呐。我发现小姐和夫人到挺像，夫人自己的那几位公子小姐每一个跟你似的这么像她的，难怪之前李妈妈夸你出挑时夫人笑的那么得意。”半夏这几句话转移了槿玉的注意力，二人说笑了一番，槿玉将手串收了起来，叹了口气又笑道：“他要是也想见我早就来了，他既然不来，应是我自作多情了。”
正说着，只听门口叫着“表姐”，槿玉听声音知道是苏翛，再一看苏翛已经笑盈盈的进来了。槿玉笑道：“这个点你怎么来了，东方夫人没给你上课？”“她自己家里有事，不能来了，我今儿个得空玩玩。表姐，夫人那里新得几匹布料，咱们先拣好看的拿走。”槿玉对布料并不感兴趣，但看着苏翛这么热情也不忍拒绝她，于是就到了谢夫人处。
谢夫人正与人讨论着这些料子，见姐妹两个人来了，笑道：“你们真会赶时候，才拿来的料子还没通知呢你们就来了，正好，过来挑几匹喜欢的拿去裁衣服穿。”正值初夏，天气炎热，这些料子都是罗，纱，丝等透气轻薄的布料，缠绵入破，纺织耀眼，苏翛越看越喜欢，问槿玉：“表姐喜欢什么样的。”槿玉见这些布料华丽多彩有些为难，谢夫人道；“你姐姐要给你舅舅守孝，不能穿这么花的料子。”苏翛这才意识到，说道：“那我也不要了，穿的花花绿绿的，别惹的表姐心烦。”槿玉忙道：“这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尽管穿你的就是，我又不介意。”苏翛偏就不要了，谢夫人知她年小古怪，笑道：“不用劝她了，她古怪着呢，不穿也罢，之前这么多衣服还穿不过来呢。”忽然又想到自己又几匹素纱素罗，便叫雪兰去取来，对槿玉说道；“这是我之前放的几匹纱罗，都是直色的，颜色也不张扬，你拿着穿正好。”槿玉笑道：“我穿不了这么多的，自己也带了许多衣服，姑妈疼我，随手给我拿一匹就是了。”谢夫人道：“你现在长身体最快，衣服今天能穿过几天就穿不上了，多做几件不同尺寸的也无妨。”听谢夫人这么说，槿玉便叫半夏收下了。
又叙了会儿话后，槿玉起身告辞，苏翛和她一起回去，到了槿玉住的院子，苏翛看着院子里摆的兵器说道：“这么多兵器，表哥都会用吗。”“当然，哥哥会的可多了，可是样样精通呢，哎，咱们去他屋里坐坐怎么样？”槿玉说道。苏翛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随着槿玉一起进去了。庭玉正在穿外衣准备出去，槿玉问道：“哥哥是要去哪？”庭玉笑道：“我要去见李卓。”槿玉一听见这个名字显得有些惊喜，半夏则在暗笑。槿玉忙问道；“哥哥和最近和他有联系？”庭玉说道：“当然有，我们约好的今天下午到他家里聚一聚。”槿玉又问；“那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庭玉脱口道：“不就是一些小事罢了。”“再没别的了？”“还能有什么。”庭玉看着妹妹难以掩饰的期待，心中自是明白，慢悠悠的说：“他还让我替他问候你。”槿玉欣喜道：“当真？他是怎么说的？”庭玉笑道：“那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你自己看吧。”说着，找出当时的信给槿玉看，槿玉拿着信眼扫了一遍，找着了李卓写给自己的问候，只见他写的是“久无音讯，念在心中，请君安乐，莫忘小可。”槿玉读着这些话，欣喜不已，她还以为他把自己给忘了。苏翛见槿玉这样高兴，好奇问道：“表姐，谁给你写的信叫你这样高兴。”槿玉笑而不语，半夏悄悄的告诉了她，说着说着，几个人偷笑起来。
庭玉已收拾好，对苏翛道：“麻烦妹妹替我向姑父姑母问好，不必留我晚饭。”苏翛应了，道：“表哥可不许喝酒。”庭玉笑道：“自然不喝”槿玉说道：“可不许喝酒吃肉。你别兴头上坏了规矩。”庭玉答应了，又问：“你没什么话带给他了？”“还能有什么话，有话我自会写信给他，你快去吧。”槿玉笑道。
庭玉走后，两个姑娘闺房密话，苏翛问道：“表姐，那李公子可是龙虎将军李晟的儿子李卓。”槿玉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又瞥见半夏在偷笑，说道：“我就知道是你说的，嘴没个把门的。”苏翛笑道：“说了又怎样，我又不会声张，哎，对了，和老爷夫人说去，老爷再和李晟将军说明白，早早的定下你们的事岂不好。”说着装出一副要找老爷夫人的架势，槿玉忙拦住她，红着脸说道：“你们就会拿我取乐，别看我日里平和，我是有功夫在身上的，恼了我你们没得好受。”说着，气鼓鼓的往炕上一坐，苏翛见她这般，真当她生气了，想要解释一番，上前拉她的手，槿玉见她害怕的模样，一下子笑了，安慰她道：“好妹妹，我刚刚和你闹着玩呢，我可没生气，你可别当真。”苏翛见她原是装的，笑道：“你可吓住我了呢。”花蕊笑道：“我家小姐什么事都容易当真，心直口快又怕伤到人家，怎么都改不掉。”半夏道：“我家小姐不易生气，她对人对事都很包容，表小姐说的并无错，只是小姐守孝期间不宜谈婚论嫁，李公子也是知道的，说不定等守孝期一满，李公子就该上门提亲了。”众人说说笑笑的，这一下午很快过去了。
庭玉到了李府先是去拜见了李晟，再到后院与李卓小聚。李卓早在亭子里摆下席，庭玉看着周围的花草鸟鱼，又看李卓穿的松松散散，说道：“你到颇有闲情雅致。”李卓笑道：“战争刚结束，反正又没什么事，不用太紧张，而且你我二人好不容易聚一聚，不就该快快乐乐的，再要紧的事都先放在一边，你有孝在身，酒肉是食不得了，这些都是我让人备的精致素菜，这个是我自己制的茶，你且尝尝味道如何。”说着，给庭玉倒了一盏茶，庭玉端起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庭玉说道：“好清新的味道，”尝了尝，鲜香可口。李卓得意道：“这是我用花制的茶，取名为王蒸，王蒸性凉，最适合夏天清热解毒。”庭玉听了，笑道：“亏你能想到这么冷僻的名字，这不就是木槿花？”李卓冷笑道：“你也知道是木槿。”庭玉看出了李卓的心思，说道：“槿玉最爱花茶，她肯定爱吃你这木槿花茶。”李卓道：“我以为你会带她来的。”庭玉道：“她才多大，一个姑娘家，我怎么能带着她去见男人，亏你还知道我们有孝在身，净想着这些儿女情，你们年纪又不大，再等三年又怎么样。”李卓笑道：“你可别扯远了，我就是想见见她，我也是懂规矩的。”庭玉接着转移话题，问道：“你觉得麓川多久能平定下来。”李卓道：“估计早着呢，打的有些年头了还没结束，皇上又要派蒋贵和王骥去征伐麓川。”庭玉道：“这些乱臣贼子，浪费我们多少资源，得一下子将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才行。”李卓不满道：“朝廷的办事效率太低了，就不该耗资这么多，和他们纠缠这么久，北边的瓦剌慢慢强大，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南北一起打肯定顾不过来。”庭玉示意他小声，说道：“可别这么说，当心被人听去，恐生是非，蒋王两位有踔绝之能，仗交给他们打肯定能赢的，何况还有你这样的人才未待被任用。”李卓听了，笑道：“庭玉你的实力不输我，等到能被任用的那一天，咱们并肩作战平定边疆，共扬我大明威望。”庭玉道：“这样再好不过了。”二人说说笑笑，天也见晚，二人正在兴头上，毫无倦意。
槿玉已吃过晚饭，洗漱完了却见庭玉还没回来，担心道：“都说了早些回来，就是不听，都快关门了还不回来，也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住脚了。”半夏说道：“少爷兴许留宿在李公子家。”槿玉道：“就算是这样也得派人回来告知一声吧。”近戌时还未见人，槿玉坐不住了，非要自己出去看看，半夏怕她摔着绊着，便同她一起出来，其他院里差不多都熄灯了。借着院灯，二人在院子里乱走走，半夏突然察觉没打灯笼出来，对槿玉说道：“小姐，刚刚一时急，没打灯出来，要不咱们回去吧。”槿玉道：“你怕黑自己回去吧，我不怕，就在这等着。”半夏察觉到槿玉有些生气，便道：“小姐就在这亮堂地等着我，我拿了灯笼就快快回来。”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回去拿灯笼。槿玉又气又无聊，自个走到花园里看看，被一股香气吸引住了，借着月光一看，池子那边有几株夜兰，槿玉走近瞧一瞧，看着花，闻着香气，赏着月亮，心里平静了许多。槿玉正陶醉着，忽然瞥见池塘对面烛光摇曳，她以为是半夏在提着灯笼，但又一看，这个人一袭白衣，披着头发，身体移动时像是飘着一般。槿玉心里一紧，倒吸一口气，失声叫道：“鬼呀，来人呀，有鬼！”喊着就要跑，可手脚吓得都不听使唤，加上天又黑，一脚踩空跌倒池子里去了，大喊着救命，护院的人闻声赶来，几个人将槿玉捞上来，半夏哭着问槿玉是否有事，一边责怪自己，槿玉一把保住半夏说道：“刚才有鬼，就在池子对面，我看见了，那真的是鬼。”再一看对面，早没了那白影，众人见槿玉失神又自语，身上又湿淋淋的，忙找了几个人将她护送回去。家里人才刚睡下又被吵醒，一问方知是槿玉被鬼吓得掉池子里去了，众人忙赶过去看望。
隔着纱帐，大夫正给她看病，谢夫人匆忙赶来，见槿玉脸色苍白，嘴里说着胡话，火冒三丈，呵斥半夏：“这么晚了你怎么让小姐自己到花园里，就算她自己淘气出去玩你们也该跟着，糊涂丫头。”半夏将事情经过都告诉谢夫人，庭玉这时回来了，见这么多人都在槿玉屋子外面站着，还没来得及问，苏翛就上前去着急地说道：“表哥快去看看表姐，她被鬼吓得不轻呢。”庭玉一下子急了，问怎么回事，苏翛说自己也刚来还不清楚，就只知道槿玉被鬼吓得掉池子里了。庭玉连忙到槿玉屋子里查看，苏翛也跟了来。庭玉见妹妹被吓成这样，责怪着半夏和京墨没把她看好。谢夫人责怪他道：“还说她们呢，和朋友聚一聚这么晚才回来，你也不小了，这么些小事居然还让你妹妹操心，要不是出去等你也不至于成这样，你看看她被吓得多可怜，要是好不了，我可不愿你们的意。”庭玉知妹妹是为了等自己回来才受了惊吓，心里自责不已。大夫说道：“夫人不必担心，小姐受了些惊吓，多和她好好说说话，再吃几副药就好了，若真是鬼神作祟，就另请高人吧。”谢夫人道：“哪有什么鬼啊，兴许是看错了。”说着，让雪兰给大夫拿钱。送走了大夫，谢夫人问槿玉：“孩子，跟姑妈说你看见什么了。”槿玉抓住谢夫人的手说道：“姑妈，花园里有鬼，她穿着一身白衣，还披散着头发，而且他根本不像人一样走路，他是飘着的，真的。”谢夫人惊奇道：“咱们家里有没出过什么不好的事，建房时特地请风水先生选的地，怎么会闹鬼呢。”槿玉又突然喊叫，指着谢夫人身边的报春说道：“她又来了，哥哥救我，快赶她走。”众人一看，原来报春穿着霜色的衣裙，谢夫人赶紧挥手让她出去并说道：“以后不许在小姐面前穿白色。”
苏仪听着槿玉的描述，想起什么似的上前去，在谢夫人耳边说着什么。谢夫人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我到忘了她，雪青，带三小姐来这儿。”庭玉疑惑这与三小姐有什么关系，苏翛道：“三姐姐爱穿白衣，而且走路轻飘飘的，说不定表姐是把她错认成鬼了呢。”庭玉道：“她为什么这么奇怪，住了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她，平日里也不出门。”苏翛道：“我也不知道，她几年前突然就这样了。”不一会儿，苏伶便和青青来了，庭玉见她，果真一袭白衣，简单的绾着头发，背后又披着一些，进来时如同随风飘来一般，槿玉一见她就吓得用被子蒙住了头，谢夫人一边安慰着槿玉一边问苏伶：“伶儿，你晚上是不是到花园里去了。”苏伶道：“是的。”谢夫人又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干什么。”苏伶解释道：“女儿养的猫跑出去了，我是去唤猫了，才到花园就听见有人喊鬼，我自己也怕，便慌忙地跑回去了。”众人听着一番话都笑了，谢夫人笑道：“原来是闹了一场乌龙，你可把你表妹给吓得不轻，人都掉池子里去了，槿玉你看看，你说的鬼是你这个表姐啊，你们来见见面。”槿玉抬眼一看，果真与自己在花园里见的白影一样，而苏伶长得温柔可亲，倒让槿玉之前的恐惧减轻了不少，仍笑着与这位表姐相认，谢夫人又道：“我刚刚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不许在你表妹面前穿白衣，你也要照做，你这天天穿的也太素净了些，头发又爱披散着，大晚上的也难怪会被人当成鬼，我那有好多料子，多给你拿几匹出来赶衣服。好了，这下子误会清了，也没事了，都会去吧，让槿玉好好休息。”众人见如此，也都放心的回去了。谢夫人怕槿玉害怕仍不放心，说道：“这里人太少了，明个再找两个利索的丫头过来陪你，要是害怕就叫雪兰留下来先陪着你。”槿玉说道：“多谢姑妈了，现在误会解开了，我已经不害怕了，我哥哥能保护我呢，不必劳烦雪兰姐姐，您就放心吧。”谢夫人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去。虽说没事了，但想着刚刚发生的这事，槿玉心里燥燥的睡不着，想到半夜方才又困意睡过去，因为心里没的怕了，这一夜睡的同平常一样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