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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稳如泰山
王铮看完第一篇,就完全不想再说话。
这二百六十八字,每一个字都在讲诉一个事实——云谷的水平比我高!
文笔、风格这些都不用说了。
就连答卷风格都无可挑剔,选择了最稳妥的中庸之风,言之有物,却不激进。
全篇透着一个大大的“稳”字。
偏偏稳得有水平。
走中庸之风的考生很多,但中庸亦有高下之分。
高者,稳居当中,左右兼顾,不动如山,又如春风拂面。
中者,左右逢源,圆滑玲珑,圆转自如却失之节气与定力。
下者,夹缝之中,左右为难,两边讨好,艰涩求存,被动居中,毫无气度。
云谷这篇,便是中庸之高,如群山之中一峰独踞,不险不奇,不高不矮,却厚重沉稳,无论山河变迁岁月流转,始终稳如……泰山。
王铮想到稳如泰山这四个字,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篇文章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太稳了!
稳得完全不像十九岁白身书生所作。
但也不可能作弊!
云谷品行高洁,绝不可能作弊,尤其不可能在这种小测验中作弊。
王铮耐着性子看完另外两篇,彻底服气。
天才就是天才!
这水平,超过县试太多太多,是会试级别的答卷。
内容之外,书法也极好,小楷字个个清晰,一丝不苟,提转之间不见丝毫仓促与敷衍,严谨,端庄,偏偏笔法还有一点点小变化,略带稳重之感,有苏东坡的影子。
这卷面,搭配这答案,便是殿试也够用。
看完,不动声色地收起三份答卷,点点头:“你的经义,水平极高,已有自成一家的气度,我就不胡乱点评了,不过本朝更重实务,策论才是重点,越往后,策论占比越重,这方面,我也能指点一二。”
周承叙笑道:“正要王大哥指点。”
王铮捋须,作长者姿态:“实务之列,包罗万象,春耕秋收、钱粮税收、律法刑名、水路运转、大小军务、民风教化、商事管控、科举选士、剿匪除贼、水患治理、建城筑寨、钱币发行、公文撰写、仓储漕运等等,多不胜数,细节更多,只春耕秋收这一项,便有许多学问在里面,每一门学问都能出一道考题,每一门学问里面更有许多窍门。”
周承叙很谦虚:“请王大哥指点。”
王铮道:“县试府试院试和乡试,都在本州考,春耕秋收也必然与本州有关,但会试与殿试在京城,考题却取材天南海北,气候、土壤、农作物品种、收成甚至耕收时节都可能与蜀州不同,你若不了解,便会出错,所以知识越渊博越好,不但要了解,还要抓住细节,如此,答题时才能言之有物。”
周承叙点头。
王铮接着道:“另外,策论还有一个重点,那边是律例,无论哪个题材,无论你如何答题,都必须以遵守大康律例为前提,所以务必通读大康律例,最好倒背如流。”
周承叙再点头。
这点确实非常重要,若是答题时违反大康律例,答得再精彩都是白搭,还不如交白卷。
王铮再道:“另外,还有一些例如皇室秘闻、禁忌事件也不能提,映射都不行,甚至连一丁点干系都不能沾,毕竟主考官也怕担责。”
周承叙连忙道:“王大哥,这是我的弱项,你可一定帮我补上这一课。”
王铮见周承叙总算露出了短板,态度又谦虚,心里略微好受,感觉找回来一点自信:“包在我身上,想当初,我进学之前与同窗仔仔细细研究过,做官之后也打听许多,你听一遍,绝不会碰触禁忌。”
说到这,压低声音,作神神秘秘状:“最最最不能提的一件,便是血脉之事。”
“这是为何?”
“据说,咳咳,坊间传言,当今陛下并非皇室血脉,而是皇太后与侍卫……咳咳咳,你懂的。”
“这种事……”周承叙摇摇头:“果然,桃色事件谤人最狠。”
王铮见周承叙这反应,顿时来了兴致:“云谷,你这反应,貌似另有见解?”
周承叙点头:“谤人之术无数,唯男女之事无解,对付道德君子更狠,是以古往今来,此术用之极多,从汉到宋再到前明,从陈平盗嫂到王介甫、苏东坡、朱熹等人扒灰,极其歹毒,最毒之处在于百姓喜闻乐见,当事人却毫无办法,连自证清白都做不到,有口难辩,有冤难伸,名气越大,流传越广。”
王铮若有所思,微微点头:“我之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一茬儿,但确实有道理。”
周承叙再道:“再说回刚才那事,明着是讲太后桃色事件,暗里却动摇陛下继承皇位的正统性,大康一日不灭,陛下以及陛下往后每一任皇帝的正统性都会受到质疑,一旦生变,极有可能成为刺向皇位的一把毒剑!”
王铮听到这里,顿时毛骨悚然:“好狠!”
周承叙点头:“权力之争,只有更狠,没有最狠。”
王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也越想越怕:“所以老弟,这种话以后千万别跟外人讲,提都别提,试卷中更不许再提!会掉脑袋!”
周承叙重重点头,记下这事,继续听王铮讲诉考试中不能涉及的种种禁忌字眼和题材。
科举考试,有些字眼真不能碰。
交白卷,下一届再考。
碰某个字眼一下,轻则这辈子不许再考,重则蹲大牢。
……
悬剑司。
新安郡衙门,小指挥使朱导四把王铮发来的卷宗递给徐青青,淡淡道:“徐千户,看看你下属干得好事儿!”
徐青青心里一突,急忙拿起卷宗仔细阅读,越看越气。
好个周承叙,真会找麻烦,竟敢当街击杀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个从七品的县尉。
万幸县令判了无罪,不然真麻烦。
不过,真的很解气。
对那些喜欢抢功劳的狗贼就得硬气点,不然平白让人小瞧了悬剑司。
这人确实有点意思,难怪能入师师姐的法眼,实力不俗,文采斐然,做事周全,胆子还大,即便不出仕,也是不得了的青年才俊。
但配不上师师姐。
这桩婚事,我毁定了!
想到这,朝朱导四拱手:“大人,属下教导无方,还请见谅,这便去锦城县一趟,好生叮嘱一番。”
朱导四想了想:“也好,多带俩人,顺手抓住了了道人。”
“属下明白!”
“去吧。”
徐青青领命,带亲卫以及刘遂志手下共二十余人直奔锦城县,也不管什么了了道人,入城后直奔张二郎家。
到门口,反而犹豫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特殊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