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禅流羽客真源在 紫府仙宫一洞天
自天悟真人的洞天处离去，踏上荀慧祭出的云海飞舟，向着琅月洞天所在的玄雨天涧进发，转瞬已是十日流逝。
这日，李璇于飞舟舱内盘膝而坐，缓缓收功起身，踱步走出。但见天际云霭轻舒漫卷，金乌高悬，洒下万道金芒，而茫茫云海浩渺无边，一眼望不到头，这般壮阔景致，倒叫人心境豁然开朗，胸臆间的浊气尽皆散去。
荀慧的这艘云海飞舟，相较李韫的而言，少了那些精巧楼阁的点缀，构造简约质朴，但其行速却极为惊人，一瞬千里，竟丝毫不逊于荀慧这元婴真人的飞遁之速，甚至犹有过之。
“小师叔。”
身后传来凌翎月的声音，李璇闻声微微侧首，只见此刻的凌翎月身着一袭玄色罗裙，如墨长发整齐束于脑后，雪肌玉骨，在阳光的轻抚下，更添几分温婉柔媚之态。其周身气息更是愈发凝练厚重，似要喷薄而出，仅凭她自身之力，已难以继续压制境界的攀升，想必是荀慧出手，方才维持至今。
李璇略有思忖，此事倒也不难理解，让凌翎月回返琅月洞天凝丹自是最为稳妥之举，只是自己已然在天悟真人洞天成功凝丹，荀慧理应无需再为此忧心，想必其中另有玄机，只是他无意探究，便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后行至飞舟边缘，俯瞰下方，只见连绵群山在脚下一闪即逝，偶尔有城池村落的轮廓隐约浮现。
“小师叔，我听师尊提及，您乃是二品紫丹？”凌翎月趋近前来，面上带着几分好奇之色问道。
李璇侧目凝视着她，目光微凝，继而轻点颔首：“确然如此，不过以你的天赋资质，待成丹之日，品阶想来不会低于三品。”
“但愿如小师叔所言。”凌翎月目光移向远方，神色间忽现一抹哀伤：“若我有幸成就二品紫丹，也算不枉师尊多年来的悉心教导与栽培，亦不负我爹娘期许。”
“你爹娘也是修士？”见凌翎月目中哀伤难掩，李璇试探着问。
凌翎月轻轻摇头，缓缓说道：“他们皆是凡人，曾经我爹在青鹿镇上经营丝绸生意，颇具声名，我幼时生活富足，衣食无忧。怎奈祸从天降，一伙山匪突袭青鹿镇，我爹娘重伤濒危，我当时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幸得师尊及时现身相救。我哀求师尊挽救爹娘性命，可他们伤势过重，回天乏术。那时师尊欲收我为徒，我却割舍不下爹娘，只想守在他们身旁尽最后的孝意，不过他们临终遗言，却是盼我能好好活下去，跟随仙师求道，有所建树。”
言至此处，凌翎月眼中哀伤渐淡，绽出一抹浅笑：“师尊仁义心肠，多年来对我悉心照料，倾囊相授，我若不能成就上丹，实难心安。”
李璇默然不语，在他看来，凌翎月能得荀慧如此看重，归根结底还是因其天赋，若无天资，荀慧又怎会这般用心良苦。
这也令他心生感慨，凡人一生不过匆匆百年，恰似春日才观杨柳新绿，转瞬便见秋风拂菊金黄，得失如梦，百年岁月仿若黄粱。而修士一旦成就真丹，寿元便可达千年之久，凡人眼中致命的百年光阴，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小师叔？”见李璇忽入沉思之态，凌翎月轻声唤道，略带歉意地说：“是我言语不当，扰了师叔心绪。”
“无妨。”李璇摆了摆手，淡淡道：“正所谓尽人事而听天命，你只需竭尽全力即可，至于最终成就几品丹，非你所能掌控，若一味担忧，恐生执念心魔，反为不美。”
“多谢小师叔教诲。”凌翎月拱手行礼，神色恭敬。
李璇再度摆手示意，转身缓步入得房舱，他很清楚这些道理荀慧定然早已多次告诫凌翎月，如今她不过是触景伤情，自己这番言语，于她而言并无大用。
待又是三日过去，李璇一如往常盘膝打坐，荀慧的传音忽地在耳边响起：“小师弟，前方便是玄雨天涧地界。”
李璇双眸遽然睁开，疾步出舱，但见前方天地被浓厚乌云遮蔽，放眼望去，一片墨色苍茫，细密急骤的雨水如帘幕般倾盆而下。
“此乃玄阴真水，元婴以下的修士触之，瞬间便会周身溃烂而亡，乃是琅月洞天祖师当年亲手布下，而洞天便隐匿其中。”荀慧笑着开口。
“如此精妙，祖师必是曾世高真。”李璇微微点头，出声赞叹。
荀慧未再多言，临近雨幕之际，她双手飞速舞动，指法灵动变幻，结出一道繁杂玄奥的手印，法力仿若灵泉汇聚于掌心，化作一枚纹理繁复，神秘莫测的法印。
见她轻喝一声，将法印推出，瞬间，云海飞舟前方便开辟出一片百丈方圆的真空，那些玄阴真水仿若有所忌惮，纷纷避让，未有丝毫洒落飞舟之上。
待飞舟驶入，后方的真空区域才缓缓有玄阴真水重新落下。
荀慧再次催动法力，云海飞舟陡然加速，如银芒闪过，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只在虚空之中留下丝丝震荡余波。
进入雨幕之后，李璇环顾四周，入目唯有玄阴真水化作的细密雨丝，以及无边黑暗，仿若置身于混沌，只有云海飞舟散发的熠熠霞光，在这片黑暗里闪烁摇曳，照亮些许方寸之地。
约莫半个时辰后，眼前的黑暗才渐渐褪去，李璇抬眼远眺，只见前方矗立着一座千丈有余的宏伟门廊，两侧的白玉石柱高耸入云，其上皆镌刻着一句诗：“禅流羽客真源在，紫府仙宫一洞天”。
门廊正中，悬着一层障幕，与天悟真人洞天处的障幕截然不同，此障幕极为庞大，不时有七色霞光流溢而出，且缓缓旋转，云海飞舟在其面前，仿若一片孤叶。
待荀慧驾驭云海飞舟驶入其中，看清景象，李璇心下不禁一震，这琅月洞天之内，更像是一方真正的世界，相较之下，天悟真人的小洞天顿显得黯淡无光。
就见空中错落悬浮着众多宫殿，白玉桥梁蜿蜒相连，仿若蛟龙纵横。远处是巍峨城池与仙宫楼阁交相辉映，正下方则是一泓金色潭水，其间不时有龙鱼破浪跃起，发出清亮啸声，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