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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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对时事仙人窥造化,闻死谏君王起猜虞。

王时行刚一说完陈横行这么个绰号,李诀心中立刻明了是何缘故了。看来这位陈老前辈,给中洲诸仙门留下的印象还是太过“传奇”了。以至于中洲各仙门至今犹如惊弓之鸟般,竟连效仿者都不能容下。

李诀见对方是好意提醒,便再次行礼以致谢意。

倒是与李诀这般拒人千里有所不同,那王时行却是个自来熟,他见李诀客气了几分,便跟着李诀一同驾云而行。

“道友啊,那黄鳞派的一双师姐师妹着实姿色不错,虽然资质差了点,但胜在一位纯良坚定、一位活泼机灵,道友你方才何必只是暗中出手相助,若是在她二人身处险境时挺身而出,来一遭英雄救美。再在山中相与几日,以道友你这般相貌与境界,将这两位美人悉数折服岂不是轻而易举……”

通常这般聒噪言语,最恼人的不在于言语本身,而在于不能随意打断。若是随意打断了,最容易被旁人以为是气量不足,或是被猜疑为心中有鬼,尤其是初次相识之人最易如此。故而李诀只当是听不见对方言语,在旁自顾出神。

他自然是有些事情该好好思虑的。他此次出门,看似是因人族大能点名,且赵霁吴渔两位师父师命难违,不得以而来此中洲。

但这次远游背后,值得挖掘的真相却有不少。故而催使李诀出门的,可不仅仅是旁人提点。

若他李诀是个看不清时局的毛头小子也就罢了,但如今再把他当作这般愣头青是如何下场,详参天相峰某位被徒弟坑了一把的赵姓老道。

若问他意欲何为,李诀定会轻笑一声,勘验天机罢了。

先前大概率因天意而遇上的黄鳞派,既事发突然,让他无从准备,又属于那种一眼便看清原委的,故而李诀并未太过在意。但现在既然遇上这位境界足够高,且来的也不算蹊跷的王道友,他就不妨与天意赌上一赌:

就赌这位王道友是否是此次中洲,乃至人族大劫中的关键人物吧。

师父赵霁总说时机未到,不宜让他知晓太多。然何谓时机未到?无非就是因他李诀知道的太少,境界也太低了。再有就是,赵霁吴渔也未必看得真切将来事,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此时不多些担当,贸然与李诀说了太多真相,也只是徒增烦忧和变数罢了。

但既然李诀自己终究要出门看看这五洲天下,该来的,该知晓的,却也不会因长辈庇佑就彻底躲过。

王时行见李诀对这般胡言乱语毫无动容,甚至已经神飞万里,又用上了几分心力,开口道:“道友你一看就是那种不常出山门的性子,而我却是恰恰相反,几乎从来不愿在山中清修。

像道友你这般在外遇上美人却毫无反应的,只有三种人,第一种自然是那些戒欲苦修的呆子,尤其在三教之中,这类炼气士最多。秉着祖师教诲和圣贤道理,对美色绝不动心;第二种便是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宗骄子,除非遇见人间头一等绝色和资质集于一身的美人,都不愿多看半眼。”

说至此处,王时行看向李诀,见李诀依旧毫无变色,便继续道:“最后一种便是惧内之人,或是宗内有位苦求不得的师姐或师妹的。道友,你说我猜的可对?”

李诀此时心中却是被勾起了些其余思绪,说他李诀惧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与齐萱修得自是逍遥宗最为高明的双修之法,最是讲究阴阳相合相济,何来一强一弱,一盛一衰之说法?

虽然齐萱宗门底蕴深厚些,资质更好些,境界更高些……但堂堂七尺男儿,岂有惧内之心?

王时行见李诀忽而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便开口道:“道友,你别不承认,男人和男人之间只要聊女人,一定就会有话题的。道友,嫂嫂是怎么放心你一人来这中洲的呢……”

对方这问题李诀还真没法答,此次来中洲参与圣殿传承,本该是有逍遥宗弟子齐萱的名额的,齐萱终究是被自己的姓氏拖累了,让一个齐氏后人去参与传承,哪怕是圣人苏翰,也要顾忌颇多的。故而李诀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名额就是因此而得来的。

李诀见王时行是这般不给杆儿也要往上爬的性子,自己也确实需要与这些中洲修士有所交际,便开口道:“道友可能看得清那黄鳞派今后如何?”

王时行总算盼到这位有趣的别洲道友开口,虽然问的是他最不感兴趣的话题,他也认真思索一番,开口道:“若非道友你指点,我其实也如那黄鳞派掌门一样满头雾水。好一个利在勾陈,我即便是灵符山祖师亲传弟子,也是近来才知晓此间隐秘,道友你却已经能勘破别洲天机,确实令我王某人佩服不已。

但若是细论起那黄鳞派今后如何,我虽大致算到因道友你走了这一遭,他家山门气运有所变动,却不能知到底如何。”

李诀点头称善,又问道:“道友可是来此地游览的?”

王时行尴尬不已,堆笑道:“我其实也是应了山门长辈之命的,但老祖说的并不确切,只是让我来此地看看有无天灾人祸,以防发生些生灵涂炭之惨剧。但既然道友先我一步来了,倒是省了我一番心力。”

“哦,那我倒是夺了道友你一份不小的造化。”李诀看向王时行,见对方一脸疑惑不似作伪,便知他对此间因果并未看清,继续道:“原本今日这里会因夺宝而掀起血战,这本该由道友你这位本土修士前来处置,与那黄鳞派结下善缘、并且有望在将来得一份功德的,也该是道友你才对。”

王时行却连连摆手,他道:“道友不必这样说。若此间之事由我料理,那我唯一看得上眼的,也就是黄鳞派那对师姐师妹了,其余因果报应,都不过是小事罢了。道友若是还觉得过意不去,不妨返回宗门后,为我王某人送来两位外洲美人……”

李诀见王时行说此话时就快没掉口水,心中也是觉得好笑,这位王道友啊,可一下子就把中洲正道仙宗的形象坏完了。

他却不知,中洲属火,万灵受其牵引,故而即便是山上修士,若是不注意修身养性、摒弃俗念,也容易引得欲火焦躁。这其实也是五洲间不大不小的一段隐秘,得再有阅历些的男修士才能知晓,这中洲啊,可是个好去处。

李诀不再任由对方畅想,开口道:“道友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回去和祖师交代。”

王时行却也不甚思考,随口便说:“道友既然能被选中来中洲,那自是在别洲也是厉害人物。我们这些当小辈的,只是井底之蛙看不清五洲大势,但家中的老家伙们可就未必了。此事既然被道友撞见了,想必我家祖师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诀道:“道友倒真是豁达。”

王时行笑道:“我本就看不起这些半吊子修士,一辈子辛苦修行,连个结金丹元婴都得哭着跟老天爷求情,救他们性命最是无聊。反倒此次与道友你结识,却是意外之喜。”

——————

九泽洲,宋国京城。

宋君近来越发显得容光焕发,连几位皇室供奉的修士也深感意外,他们可没胆子助这位九泽洲最具权势的人皇增福缘、延寿命。

宋君静静站在九泽洲中部的堪舆图前,看一看如今的宋国疆域,再想一想未来的大宋版图,可比吃什么灵丹妙药强多了。

忽而宫中侍卫来报,一位早已致仕多年的重臣忽而返京求见陛下,说是有要紧国事与宋君当面禀告。

宋君抚额长叹,这些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头子,这个时间来找自己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近来又传出风声,他这个穷兵黩武的皇帝,又要出兵伐楚了么。

但他却也不忍心就把那老臣晾在京城里,当即宣了那人觐见。

往后情形确与宋君所料一般无二,那老臣入宫后,果真一言不发长跪不起,虽然没敢带棺材来,却也着实有一番死谏的气势在。

宋君免不了开口劝慰几句:“爱卿你年事已高,莫要如此作践身子。国事如何,从来并非朕一言决之,自有满朝文武谏正。爱卿你若还不放心,明日朕许你再去朝堂上奏议……”

宋君话音未落,那老臣却是直身而起,老泪纵横,沙哑开口道:“陛下,恕老臣胡言,我大宋危矣!”

言罢,那老臣不再开口,只是不住地叩头。

宋君知道这位老臣绝非糊涂之人,对方这般冒犯,定然是真有其事,心中一时竟有些不安。这数十年来,大宋扫除秕政,清减冗杂,他宋君虽不敢说是什么广施元化、美德善政之明主,但在他治下,大宋也算是国泰民安。唯有近来连年征战,或有劳民伤财之处,但总体上却是胜战不断,疆土何止倍增,倘若稍后伐楚一战功成,大宋便是九泽洲中部唯一之霸主,又何来危亡之说?

宋君开口道:“爱卿且仔细说与朕听。”

那老臣停下动作,缓缓起身,竟是神情恍惚,开口道:“老臣自归隐后,一直求仙问道,希冀着能得些长生妙法,好活着看到陛下您一统诸国。只是不久前,老臣在一位仙人口中,听到了……”

说至此处,这位老臣不知何故便有些支吾起来,踉跄着就要摔倒,宋君连忙将他扶稳,于是那老臣一边吐血,一边在宋君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刘……代……是龙。”

不待宋君继续追问,这位老臣竟然已经气绝身亡了。

宋君眯眼思索,一位致仕多年的重臣,何故要搭上性命来毁谤刘代这么个新晋权贵?

他招来几位皇室供奉,确定这位老臣是否遭了仙家手段控制。待确定并无异常后,宋君又向身边太监模样的修士问道:“你看得清刘代的命数吗?”

这位几乎从不在帝王身边公开现身的太监摇头道:“刘将军身上有长生仙人的手段,我等都不能窥破半分玄机。”

宋君冷笑道:“好一个仙人手段。”

冒死泄露天机的老臣刚一入宫,隐匿于宋国京城的扶龙一脉修士便都得知消息。

这些扶龙士干的就是操持帝王的活,刘代尚未起势,身边都有他们的布置,那作为如今天子的宋君身边,他们的布置就更多了。

众扶龙士也未曾料到这一出,让宋君提前知晓刘代之威胁,这是要坏他们扶龙一脉的大事啊!

若是宋君信了这般预示,果真要杀刘代,且不去借助山上修士之力,那他们这些扶龙士却当真不好插手。

这些扶龙士到底还是目光短浅了些,只看得清对方要干涉刘代成就帝业,却不知对方此举对于九泽洲大势的影响。

宋君唤来太子,向自己的儿子问些近来与刘代学习骑射的情况。

这位太子殿下对刘代的学识和武艺都无比佩服,听自己父皇问起,自然对这位刘将军赞不绝口。

宋君满脸和煦的笑意,向皇太子开口道:“你说你如今射艺精湛,我却是有些不信的。你这才与刘将军学了多久?须知练武一事最要长久坚持,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太子道:“父皇若是不信,来日儿臣展示给父皇看便是。”

宋君假装来了兴致,便道:“这倒是不错,过几日去秋猎时,你便与刘将军比上一场,可好?”

皇太子有些心虚,道:“儿臣虽然学了些本领,但到底与刘将军还是有差距的,父皇您就莫要取笑我了。”

宋君却是摆手笑道:“无妨的,你与刘将军本就亦师亦友,这般比试就只当玩耍罢了。”

——————

清净山天相峰。

赵霁将在山上等李诀归来的齐萱叫至身前,开口问道:“李诀可曾与你说过刘代兄妹二人身上所背负的天命?”

齐萱不知赵霁为何如此发问,便摇头道:“我虽然与他一同见过刘代和刘瑶多次,但他却从未说起过这些。”

赵霁点头,是自己的亲徒儿无疑了。他继续问道:“你师父呢,他也未曾告诉过你吗?”

齐萱继续摇头,这次却似乎有些气恼:“我师父师娘如今几乎都只跟李诀传信,哪里还管我这个亲传弟子……”

赵霁不禁一笑。自己向着齐萱,吴渔夫妇向着李诀,倒是好亲家呐。

赵霁与齐萱透露了些五洲封神兽的隐秘天机,又说了刘代便是应运而生的人皇,且与李诀、齐萱道侣二人有着不小的牵系。

最后,赵霁玩笑道:“此次过后,你还是多回逍遥山吧,免得你师父师娘真把你忘了。”

齐萱还是有些不解,赵霁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难道是要赶自己离开天相峰吗?

正待齐萱疑惑时,她留在刘代与刘瑶兄妹二人身上的禁制同时被人破开。

有人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