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潮汹涌
朱常洛暂时停止了思考。
为今之计是要确保自身安全，他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处置这具身体的。
他现在只感觉身体很虚弱，但却并不感觉难受或痛苦，暂时看来，应当是没有大碍。
但这并不代表眼下安全，以后也会安全，若真有人在暗中害他，那么对方能得手一次，就能得手第二次。
他可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寄托于敌人的良心发现、或高抬贵手。
自己的命还是得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王安，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然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安排执行。”朱常洛躺在床上，语气严肃的说道。
王安闻言，重重点头，“皇爷请吩咐，奴婢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皇爷办好差。”
朱常洛不再废话，小声说道：“此处乾清宫乃是大行皇帝居所，郑贵妃备受恩宠，对此宫殿了如指掌，若其要加害于我，可谓易如反掌。”
“我虽没有证据，但我不想再留在这是非之地，我要搬出宫去住。”
王安压下心中惊骇，语气低沉的问道：“不知皇爷想搬去何地？咱们回东宫如何？”
朱常洛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还是太子时，那郑贵妃可没少监视咱们，东宫同样不安全。”
“且现在我已然即皇帝位，若搬回东宫居住，也不妥。”
王安再次进言道：“皇爷，世庙在时，曾久居西苑，咱们不如搬去西苑？”
朱常洛想了想，还是摇起了头：“西苑确实不在宫内，但却仍在皇城内，宫城皇城内外一体，这里太大了，人员太杂了，我要搬到皇城外去住。”
“你可知皇城外有哪些皇家宅院空置？”
王安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他小心开口道：“皇爷，皇城乃是天子居所，乾清宫乃是皇帝布道之地，若您搬出皇宫外去住，恐怕会引起朝野非议，皇爷三思。”
朱常洛皱眉道：“皇帝的权力是来自于一宫一殿吗？”
“难道我搬出乾清宫，便不是皇帝了？”
“我现在已经登极，就因为我搬去宫外，难道大臣们还敢行废立之事不成？”
“咱大明朝何时出了伊霍之人？”
“咳咳咳……”
朱常洛的一连串发问，问的王安哑口无言，但他话说的过快，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是奴婢错了，奴婢该死，求皇爷慢些说。”
王安听见朱常洛咳嗽，眼中泪花直打转，立刻放下一切顾忌，全力支持朱常洛的一切决定。
朱常洛放缓语气，温言续道：“事急从权，保命要紧，若继续住在宫内，我担心早晚要被谋害第二次。这次我能挺过来，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朱常洛想了想，打出了一张感情牌。
“大伴，我还未封太子时你就陪在我身边，对我而言，你就像家人一般，方才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我也只信你，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信。”
“将来我死了，要葬在皇帝陵里，你死了，就葬在我的陵墓旁。”
“咱们活着一起富贵，到了下边，我们还要一起富贵。”
“我还要给你的家族荫官，让他们世代富贵。”
王安听着朱常洛的话，心头流过丝丝暖意。
“家人”、“我只信你”、“附葬皇陵”、“共富贵”等等词语，听起来很直白，但这些话是皇帝说出来的，那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这一刻，就是让王安把心刨出来进献，他也会毫不犹豫。
“皇爷、万岁爷，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您放心，有奴婢在，任何人敢跟皇爷作对，奴婢第一个不答应。”
王安说着说着，话语中甚至带上了丝丝哭腔。
朱常洛不在乎王安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逼真，他只从字里行间听到了一个词：“忠诚”
于是朱常洛再次趁热打铁的说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叫皇爷或万岁爷了，叫我陛下吧。”
“在我面前你也不要自称奴婢，我把你看做家人，你叫自己奴婢，多生分，以后你就自称臣，不仅得体些，也亲近些。”
王安心中更加感动，小声抽泣道：“奴婢，不，臣都听陛下的，陛下有什么吩咐，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常洛见感情牌发挥的作用差不多了，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好，那我就直言了。”
“我记得当年福王不愿离京就藩，一直住在东华门外的十王府里。”
“如今那里只住了三位亲王，空置院落还有许多，毕竟是皇家宅院，宫殿房屋皆是现成的，最重要的是占地小，守御压力也小。”
“你现在就拣选你信得过的心腹太监，人数不要超过五十，然后让东厂的人去十王府中巡逻布防，同时让锦衣卫的人做好准备，护卫我等一起搬出皇宫。”
“此次移宫动作越快越好，妃嫔宫女一个不带，宫里水食衣物一样不拿，一切等搬去新居后再派人来取。”
朱常洛迅速做出了一系列安排后，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看来身体状态还是没有恢复到最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精力消耗有些大。
“我有些累了，你不要走远，拟旨盖章就在屋内，安排事务就在门口，事情没办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今天你辛苦些，替我守着点，没有你在身旁，我睡不踏实。”
王安心中再次感到暖意，他重重的说道：“陛下放心，臣就守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若有人想闯宫，就先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朱常洛不再言语，沉沉睡去。
听着朱常洛均匀的呼吸声，王安轻轻走到屋内书桌旁，提笔在黄纸上写下一道道谕旨，又盖上了“皇帝之宝”的印章，而后小心折好。
他走到殿门口，打开一条缝隙，小声说道：“魏朝，这是皇爷命我起草的谕旨，你按着上面的内容，一项一项的去办。切记，动作越快越好。”
魏朝双手接过，草草看了一眼，随即恭维道：“干爹放心，儿子一定办妥当。”
王安点了点头，合上了殿门，再次返回朱常洛床前的矮脚凳上坐下，全神贯注的盯着殿门，盯着四周，警惕着周遭可能出现的一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