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愿为父亲擒虎
“那爹当了皇帝，我不就是太子了？”
“逆子！你就这点志气嘛！”袁术勃然变色，恨铁不成钢似地看着袁燿。“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袁燿听到这顿觉五味杂陈。
如果说袁术还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那或许算是好事一桩，起码他不会提防自己，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可如今他要办的事情太多，不可能纯粹地以痴傻之面貌示人。有时候装的越多，越容易露馅。
“父亲息怒，袁燿只是替父亲感到高兴而已，绝无半点想到自己。”
“还无半点想到自己？这傻小子乐地嘴巴都要裂了。”袁术腹诽着，“不过起码他还有七情六欲，还有上位的野心，不再如以前一般痴傻。”
“但愿如此吧，你把墙上挂着的榻取下来，我们父子两好好聊一会儿。”袁术叹了一口气道，“之前为父冷落了你，你也别埋怨我，父为子纲，天地之理也。”
“儿臣不敢。”
那么快就儿臣上了……
袁燿起身取下了袁术平时放在这室内的榻，平时本为招待客人所用，如今他只与袁燿有要事要聊，便许他取下来了。
“光远可知道为父方才所说的玉玺如今在何方吗？”
“父亲不是说在江淮附近吗？想来离寿春不远吧。”袁燿安静地看着袁术，他此刻也想知道如今的历史情况，想知道那被史书寥寥数笔所隐去的细节。
“其实那玉玺乃是在去年由曲阿到了寿春，正在你孙世伯的家眷手里。你知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袁术表面上称孙坚为袁燿之世伯，实际上对他的态度却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如今能盘踞江淮有孙坚一族一半之功，一方面他曾与孙坚不合，还劫持了他家人，二者的关系可以说非常微妙。
更别说他心心念念的传国玉玺还在孙家人手中。
但如今天子为李傕郭氾所持，天下人心涣散，若能夺得玉玺……那便是他离谶语成真最接近的时刻。
而袁燿就是用膝盖想都知道袁术脑子里装的什么，你那是为人老孙家好吗？你就是惦记人家那块破石头！
不过按他所说，那他应该知道袁术要如何夺得孙家手中的玉玺了。
“父亲为孙家好，这点儿子看在眼里。可万一孙策他不领情……”袁燿顿了顿，然后看向了袁术。
袁术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孙伯符今年初已向我请战，决意东渡长江，随他堂兄、母舅讨伐刘繇，届时孙府上下不过老幼妇孺，玉玺还不是为父囊中之物？”
他话落地的那一刻，袁燿悬着的心也死了一半。
因为就在今年孙策将从历阳渡江，征伐江东以为基业，待他一过江就如鱼游入海，不再任由袁术指挥与宰割，待到两年后袁术正式称帝建国，他更是成为了诛贼讨逆的急先锋。
眼看他这便宜老爹就要往对于历史而言正确，对于他个人而言完全错误的道路驶去，他就感到头大。
“可父亲，若那孙策知晓此事，必然……”
“燿儿想说什么？他敢迁怒于我吗？他孙氏一族借我威名才有资格与这群雄逐鹿，他堂兄与母舅都不敢放一个屁，他孙策有什么资格说不是？”
“我好心替他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他还得感谢我不是吗？”
袁术此刻趾高气昂，完全不将孙策放在眼里。但这却和他要趁孙策渡江后再动手夺取玉玺一事自相矛盾，分明做贼心虚，还要妄称大义！
“孙伯符少年老成，是为将才，更是一头猛虎。老虎空有爪牙，却无法为世人认可，他若识时务，届时说不定还能为我袁氏之大业立功，仍不失封侯之位。”
“但他若不识时务……嘿！为父从前游猎之际最不怕的就是猛虎。”他大手一挥，气派十足。
“可父亲如此之举动，不怕一些庸夫俗物的议论吗？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太……仁义？”
“哈！仁义！”袁术哈哈大笑，“我袁家四世三公，是天下闻名的经学大家。仁义二字还轮不到旁人来说我！”
“那万一孙策决心要报复咱们呢？”袁燿心中有些忐忑，深知历史发展轨迹的他决心再试着劝一下袁术。
“不过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罢了。他孙策能打下江东再说。”
“万一他……”
袁术看到袁燿这幅模样未免有些生气，他立刻打断了袁燿，说道:“袁燿！你是袁家子孙，是舜的后人。那种瓜之辈的儿子值得你那么看重吗？”
你刚刚还一口一个孙世伯呢！
“父亲，袁燿不敢。”袁燿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想让袁术减轻一些怒意，果然，舔舐情深，袁术见状神态的确好转了一些。
“父亲，袁氏先祖虞舜发于畎亩之中。我们岂能因出身论人？孙家的兵马不也为我们而今在江淮一地立足作出了贡献吗？”袁燿神情温良地引经据典，尽量让自己不再触怒袁术。
“我听说孙策出生时其母梦到月亮入怀，这是奇人之征兆。此人有英才，有大志，他少年时曾为陆康所辱，如今能族灭陆家半数之人；在江都之时还能虚心向名士张纮请教，纵使对方数次推辞也不改其志。”
“这样的人，城府极深，心性极高，不可小觑。”
袁术听到袁燿的话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蹙着眉头问起袁燿:“这话谁教你说的？”
在袁术看来，他这傻儿子能说出这番话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父亲，我卧床这几年，并非完全痴傻，也并非完全是个废人。”袁燿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我也结交了不少‘有志之士’。”
袁术呆了半晌，然后笑容在脸上掀起了道道褶子，“好一个有志之士，我儿长大了！那按照你的意思……是要为父杀鸡取卵？”
“……”
你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父亲，孙策并非无法收拢。”袁燿喉咙一动，然后跪下身来，“袁燿不才，愿为父亲擒得此虎，为我袁氏所用！到时那传国玉玺他自会心甘情愿奉上！”
袁术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这个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大一样的傻儿子，眼中忽有精芒闪过，“你可知道，养老虎是要给肉吃的，一旦老虎吃饱了，也就要走了。”
“父亲未闻刘昆、童恢布施仁义，感化猛虎之事吗？”袁燿微微仰头，“我未必不可为也。”
“若孙策不为人下，擒虎之事再行不迟。”他抬起头来，眼露凶光，丝毫不似袁术记忆时的那般痴愚和淳朴。
*
“汝未必不可为。”袁术望着袁燿推门而去的背影又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他所说的话。
“可凭借所谓仁义，当真有用？”他喃喃自语着，“燿儿你啊，还是要多想。”
“光远英姿勃发，真像公路兄啊！”
在他自言自语之际，身后的屏风中忽然走出来一位容光焕发的中年文士，他满脸羡慕的看着袁术。
此人乃是昔时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冯方，如今苦于中土战乱，避难来到扬州，委身于袁术麾下。
“能得到正则你这个助军右校尉的赞许也算此子有光。”
“我这校尉的虚职哪能与您这左将军相提并论啊？”冯方自知自己不过是粗通文武，如果没有老丈人曹节提携，哪有机会与曹操、袁绍等人并列。
“你觉得我这儿子刚才说得怎么样？”袁术指了指门口，然后望向冯方说道。
“平日里常说袁公子为人质朴，不喜兵家杀伐之事，但今日得见，实乃是经天纬地之才！”
“你这匹夫。汝公叫你说说他的主张如何，你怎么臧否起他个人起来了？”袁术笑骂道，“你这么喜欢他，我叫他给你做个女婿好不好？”
“我听说你那女儿可谓是国色天香，不比我账下桥蕤将军的两个女儿差啊！”
“瞧公路兄说得，我冯方女不过平常姿色，若公子能看上自是她一大幸事！”
“那说好啦！”袁术乐呵呵地打趣着冯方，“你我今日起便为儿女亲家！”
“不过公路兄就这么将那封号建国之事说与公子听了，不再等些时日？”
“那是我儿子，我怕什么！”
哪有儿子造父亲反的道理呢？
大摇大摆离去的袁燿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便宜老爹安排了一桩婚事。
而他的妻子，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乃是冯方之女，袁术未来的一名美妾！
就在这不经意间，一只来自江淮的蝴蝶扇动起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