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莫卧儿来了个三皇之战?
出了琉璃宫,朱慈煊才发觉阿瓦城现在乱成一团,和平安县城一样。
因为明军已至的消息传开,不少王公贵族恐慌的收拾财货仓皇逃出城。
而魏豹和阿达蕴等人四处放火,郑延平领十万大军勤王救驾的流言散播,更是让误以为明国军队打到城内的洪沙人彻底炸开了锅。
等到琉璃宫变乱,不少人想来勤王救驾,待听到国王已经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又一时迷茫无主。
本接到鲁道的诏令,想去寻东吁侯莽白的军队。
结果琉璃宫又有消息传出,莽白弑兄夺位,明国太子要带着明军替义父报仇。
说什么洪沙国只有一个王,那就是平达力的子嗣。
不是,我们洪沙国自己的王我们还不清楚吗?
就算不是年幼的平达力儿子,王位也该是早先的王储内谬耶觉,此外还有他隆王三子卑谬侯,怎么也轮不到国王幼弟东吁侯明耶觉廷。
本就对莽白军队出现在阿瓦城有所怀疑的洪沙人也一时踯躅。
消息满天飞,还有说什么单挑大象的天竺奥朗则布来了,是他杀了国王。
奥朗则布?
他一个莫卧儿的皇帝跑来我们洪沙瓦底干嘛?
和明国皇帝代清皇帝来个三皇之战吗。
我们中间还隔着阿拉干山和阿拉干国呢!
甚至有部分阿赫木旦早就不满贵族们屯粮,借着混乱攻打大户抢夺大米。
不少领兵的洪沙将领听到消息,纷纷抛下鲁道琉璃宫,回身保护自己的府邸。
明国军队和洪沙军队,洪沙兵和洪沙兵,阿赫木旦和贵族护卫。
红月之下,阿瓦城中的血色愈发浓郁。
匆匆跑出琉璃宫的别岱蕴焦急的寻到一时失措的莽白:“侯王,赶紧带着你的军队撤退吧。”
“到北边汇合你的五万大军,然后直接去下洪沙瓦底。”
莽白因城外明军突至而心神摇动,猛地摇头:“不能动,北边的军队一撤,上洪沙瓦底就会全部沦入明国手中。”
别岱蕴急的跺脚:“便是你不走,阿瓦城和上洪沙就不会沦陷吗?”
“明国的军队出现在南方十五里处,就算不是那什子郑延平来了,也必是扼守要道的卑谬侯的军队已经被恭新文击溃。”
“你北边的军队再不撤走,到时就陷入明国两面包夹,想撤都不能撤了。”
“你的五万大军若也没了,我们洪沙国就真的无兵无将,通盘亡国了。”
别岱蕴还有话未说透,阿瓦城地处东吁军和卑谬军中间,上洪沙运粮要道,无论是莽白还是他三哥卑谬侯莽温得了阿瓦,都是将另一方堵死退路。
而明国一旦得了阿瓦城,国王身死,东吁卑谬双方都有大军和继承权,肯定不会齐心攻复王都,而是趁着粮草未断回到自己的邑地。
明国太子正是抓准了洪沙国内部矛盾,行此险计。
只要明国得了阿瓦城,洪沙国再多的军队只要不能半天攻下王都,明军都能围城打援。
已经醒悟过来自己中了明国太子奸计的莽白脸色苍白,浑身发冷,伸手握住别岱蕴的手。
“城中尚有军队,合我的三千人马,足有万余之多,足够镇压城中数百明军,平定骚乱。”
别岱蕴喘着粗气,拉扯莽白的布甲:“侯王,我亲眼看见明国太子如神魔般手刃白象,冲阵如入无人之地,我们洪沙国第一猛将千夫长鄂岱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莫说城中一万兵马值此乱局,侯王你能调动多少,就算都能指挥得当,挡得住明国太子吗!”
莽白呼吸也开始急促,一切都在计划中。
除了朱慈煊的勇猛。
不该是明国禁军和国王亲卫两败俱伤,他以勤王之名入城轻松掌握阿瓦,入主琉璃宫吗。
明国太子神勇如此,为何去岁安迪文(白文选)一度兵临阿瓦城三十里外,他不突出重围。
他想要阿瓦城和上洪沙瓦底?!
莽白懊悔自己给了朱慈煊机会,目光中带着哀求看向别岱蕴。
“城中还有葡萄牙雇佣兵,枪炮之下,个人勇力再是强大,中了铅丸铁弹也会死的。”
别岱蕴厉声道:“侯王你清醒点,我们都不甘让明国太子奸计得逞,可现在入夜,如何动员那些葡萄牙人,枪炮都在城楼上防范,如何能调转到街道上对付明国军队。”
“就算你杀了明国太子又有什么用,一两日无法平定阿瓦城内骚乱,还有明国皇帝和芒市土司,再过几个时辰,恭新文就打到阿瓦城了,你能挡得住明国的大军吗?”
莽白面庞愈发失色,咬紧牙关:“阿达蕴呢,让他去把明国皇帝抓来。”
“该死,明国皇帝不知被他安置到哪个村落寺庙?”
摸着左手上王兄赐予他的指环,莽白郁郁说道:“我该听从王兄和法师的教诲,不要让恶人挑拨兄弟关系。”
面对莽白沮丧自责,别岱蕴一时无语,甩开莽白握住的手,勃然道:“侯王,国王无能,连统管的阿赫木旦都不能管好,就算你不行事,内外交困,明国不退兵,阿赫木旦们也会另寻王公反叛的。”
“彼时内忧外患,只有你平靖安定王都的扰乱,才能举国齐心对付明国。”
就在莽白挣扎之际,击溃两股洪沙勤王军的朱慈煊已经寻到这边来。
“莽白!”
听着呼声,莽白回首望见明国太子领着上百明兵,踏着血色正向他袭来。
“朱慈煊!”
莽白牙关紧咬蹦出明国太子的名字,双目欲裂,身上的神魔纹身都抖动着。
看着身处近千人军队保护的莽白,朱慈煊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从身边亲兵拿过一张弓,拉开弓,满弓如同天上红月,瞄准百步外的莽白。
不出他的预料。
【大丈夫,你弑杀义叔父东吁侯莽白,有大丈夫之力。】
利矢随弦音而飞。
穿过喧嚣杂乱的战场,流星飞逝,抵至莽白身前。
别岱蕴及时拉住莽白往旁边避让,却仍有血花溅开。
箭矢穿透别岱蕴的左膀,擦着莽白的右耳射中两人身后的小兵。
别岱蕴也顾不及伤势,和莽白亲信强拉着东吁侯躲入军队更后方。
在明国士兵高呼的殿下神射声中,朱慈煊搭箭弯弓,对着义叔父的方向,利矢如流星雨般频频坠入洪沙军中。
主将受伤,不知逃到何处,无人发号施令,莽白匆促间聚积的千余兵马只得跟着主将亲卫后撤的脚步,一窝蜂的往后逃离。
沐天波魏豹领着明军向前一压,红月下浴血的明国将士犹如地狱中杀出的恶鬼。
让本已经乱作一团的洪沙军轰然一声,勉强还能维持的阵列彻底溃散,四散逃入周围的小巷房屋。
全线失控,阿瓦城中唯一还算成建制的军队在明军的驱赶中,带着莽白金轮旗帜遁逃出北门。
追赶两里地的明军将士都大声喘气,本以为以死博命,十死无生的战斗竟然如此轻松。
上到黔国公,下到每一个禁卫军士兵,面上尽都带着笑,一年来为人鱼肉的压抑顿时释放,纷纷放声嘶喊宣泄长久来的沉闷憋屈。
知兵事的邓凯左足有伤,脚步稍慢,匆匆赶至朱慈煊身边:“殿下,一切都还没结束。”
“莽白城外尚有两千兵,应立即封上城门,至城楼御敌。”
朱慈煊点头,让沐天波带人堵死城门,魏豹领着半数明兵重回阿瓦城的鲁道琉璃宫,尽量击溃重新组织的洪沙军队。
他自带着邓凯上城楼。
大典盛宴时城上的洪沙守军本就不多,仓促登楼的寥寥数十守军也被邓凯领兵轻松镇压。
“别杀我,我也是明国人,我还参加过你们太子的受洗仪式呢!”
朱慈煊听着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心中生奇,循声才发现是一伙葡萄牙人。
“你还会汉话。”
褐发肤深的葡萄牙明人瞧见衣着华贵的朱慈煊,连爬带滚到朱慈煊脚下:“大人,我也是明国人,我在澳门待过五年。”
“我叫米德里加丹,还有个明国名字叫米丹,我见过你们的广省总督和王相,传教士瞿安德给你们的皇后太子洗礼时,我就在旁边。”
朱慈煊笑道:“哦,你还见过我的洗礼。”
米丹一时愣住,刚才他和同僚喝酒还感慨昔年强大的明国皇帝威风凛凛,领土万里,军队百万,结果却成为阶下囚,连儿子都要过继给洪沙国。
想不到席中调侃的人物马上就出现眼前。
“太子殿下,我们都是被洪沙国蒙骗,才来当雇佣兵的,万万不敢和明国作对,连一个明国人都没伤害过。”
朱慈煊笑了一声:“阿瓦城中有多少你们这样的雇佣兵,洪沙国给你们的薪酬是多少?”
米丹又是一愣,碧绿的眼珠稍稍转动,把酬劳抬高一倍。
“我们葡萄牙人就有两百,加上希腊法国等,有二百五十人,洪沙王每年给我们每人每年二十磅白银。”
“殿下只需五磅钱,我能把城中的欧洲商人传教士都叫来,足有三百多人。”
朱慈煊微微颔首,刀指火光映天的阿瓦城:“无所谓,孤也没钱给你们,可阿瓦城有洪沙国上百年的积蓄,你让那些雇佣兵都到城楼上,用火铳土炮往城外打,别管有没有人,打光弹药,守到天亮,孤就允许你们抢掠一天阿瓦城。”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一定为太子殿下清洗这群异教徒。”
米丹闻言狂喜,做着不伦不类的明国作揖,转身告诉自己同伴这个好消息。
一伙欧洲的雇佣兵顿时爆发呼声,高喊天主万岁,扭身操控起来燧发枪和火炮。
顿时枪炮声轰鸣不绝,如同刚刚过去的夏日暴雨落在屋顶,密集的枪炮弹丸犹如一道无形的墙,压向城外的洪沙军队。
闻着硝烟味,朱慈煊立在城墙上,看着城外集结的莽白军队在火炮的威慑下转首回退两里地外。
莽白私下聚集的三千兵马没带任何攻城器械,只得望城兴叹,一刻钟的功夫,便随着金轮旗帜调头到金沙江乘船向北。
朱慈煊抬头仰望天空上已被乌云遮住,只露出一角的红月。
秦时明月汉时关。
阿瓦城只是一切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