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临期限退兵做后手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弄明白了?”
“弄明白了。”
“那然后呢?就没了?”
高定气愤地拍案而起:
“难不成我们真要去求那阉竖不成?”
“老大……不是您说的……”
“我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您什么都没说!”
“你他妈的。”
一股无奈感从高定的心头涌起。
该死的小崽子一刀送走了能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人,现在自己只能和这种货色坐在一起讨论大事。
“把你查明白的都告诉老子,老子自己研究。”
“是!是!县内那些人最近受那一小撮队伍领着,在附近的地方种些什么东西,搞得还像模像样的。”
“种田?他要在地里种出盐来?”
高定怀疑自己听错了。
“应,应该不是……我们的人还跟踪了他的行动。有几个弟兄的行动让那领头的人给发现,没能回来;但还是尽量把消息传了回来:范居领着盐商和他见了一面。”
“说什么了?”
“不得而知……”
“你他妈的在这跟老子放屁,老子听你这些废话?”
高定掀了桌子就要扔他。
“老大饶命!有消息,有消息!”
传消息的人吓得屁滚尿流:
“范居放出信来,说现在占着定莋的那官差,是侍中马良。”
“就那个在牂牁把朱褒唬得一愣一愣的那个?”
“正是。”
“哼。”
高定又在自己掀翻的桌子上踹了一脚。
“朱褒那孬种,一个披了身绸的人吓唬他两句,就让他老老实实地捐出去好几万金。跟这种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自立?”
“你,现在去起一封信给那朱褒,将马良的事情都跟他说了,我要好好地羞辱他一番。”
高定心里得意,却见自己下了令,台下那小兵却不知所措,并不行动。
“你聋了?”
“老大,我不识字。”
“那就去找个识字的帮你写!快滚,别坏了老子的兴。”
他和朱褒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大家都有各自的盘算,无非就是如今举起反汉大旗,有了那么一点共同语言。
再往下深究,他高定的地盘都是一兵一卒打下来的,你朱褒算个什么东西?
“还有,最近那定莋周围,给老子盯紧一点。一有动静马上报告,但是别主动去挑事。”
“是,是。”
高定哼了一声,把自己掀翻的小桌重新摆回来。
“我倒要看看这跳来跳去的跳蚤,究竟能跳出什么花儿来。”
定莋县内。
“这又一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老爷,您就这么相信那几个商人?”
“不是我相信,而是我们没有办法。眼下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只能等。”
“再等着等着,高定的蛮兵杀过来,我们谁也逃不了。”
三个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再等等,再等等。既然约好了明天中午,我们就等到明天中午。不过也要做好两手准备,倘若那些盐商没来,我们也尽可能地保全自己。”
马良忧心忡忡:
“只是可怜了这些老小。我们一走,他们必然再经劫难。”
“孟老夫子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眼下连自保都成问题,如何有庇护天下的能力?之前在路上我们尚且有余裕,你有仁德之心,我不疑你;如今高定大兵压境,难不成你要让我们这一百人学先帝……”
王平心中的话不吐不快,说着说着又险些失言。
意识到自己口误,他便连忙住口。
“唉。”
若是让他以旁观者的视角挥斥方遒,马良能写出一百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可如今真要让他身临其境地去解决这些问题,他反倒是哑口无言了。
“明日正午,你们二人先做好后勤工作。若他应允而来,自然一切好说;若范居无意用我之建议,我们便舍下随身物品,只留必须,轻装快马回京。”
“好。”
几方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又过了一夜。
约定第三日的清晨天色尚暗,高定便极度兴奋地收拾起队伍来。
“都给老子听着。今天我们这趟过去,谁也不许空着手回来。手里拿不到盐,就拿他们的头来见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
“老大,你不去?”
一旁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原来的军师插队去投了胎,那天那个多嘴的小兵便顺其自然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我?我去干什么?”
高定没好气地哼哼。
“老子封你做临时的二当家,生杀予夺,你自行处理。老子还有别的事情。你们不会收个盐,也收不上来吧?”
“收的上,收的上!”
见高定眼神含有杀机,他不敢再多问,带着队伍急速出发。
“驾!”
陈樵骑着马飞奔而来,直奔定莋县门。
“高定的队伍集结的似乎比预期的早。预计一个时辰后,就会将这里包围。”
“这么快?”
马良惊了一下。
“若是按照您原本的计划等到临近午时,他们的人早就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了!侍中,我们还是尽早启程吧!”
王平知道自己劝也没用。
“走不走,你一句话。”
虽说平日里他对马良的决策多有不满,但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他愿意再搏一次,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素养。
以及这半个月来的交情。
马良抬头望了一眼天。
现在应该是辰时左右。
就算那些个盐商真愿意做交易,即刻从运盐地出发到这里来,装货启程,也起码要一个半时辰。
若是等他们一阵再判断要不要走,就已经来不及了。
“带上行李,即刻出城。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向台登方向撤离,绕开邛都附近,防止被高定的眼线扫到了。余下军械,交给城中那几个仍有战意的村民,让他们先护着百姓躲入林中。若是县门处有变,他们也不至于无路可退。”
马良深吸一口气,还是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是!”
陈樵立刻拍马回身去办。
“尹群。”
“老爷,我在。”
“你再重新起草信件一封,不用与队伍一起,加速行军直回成都,把这定莋的事情一并向丞相报了。注意,一定要亲手送到丞相手中,万不可让人代送。”
马良犹豫片刻,将自己的随身腰牌扯下,交给尹群。
“带着此物,成都城内不会有人拦你。”
“那老爷您……”
尹群还想多问,却吃了王平一个白眼,于是便不再多话,即刻拍马而去。
“……”
“……”
偌大的城门口,只余马良和王平二人,以及满地的货物在刚刚升起的阳光下蒸腾出气味。
“我有私心。若是倒是实在不行,兴许你能救我出去。可转念一想,你也并非子龙将军,我也并非轻巧如陛下。”
马良临了了打个哈哈。
“你也走吧。在台登附近整顿队伍,我若今日过后未与你们汇合,便收拢部队,返回成都复命。”
“这些事陈樵也能做。我其实在想,你当初似乎并不需要许诺给那高定盐。如今这般境地,有一多半是你自己招祸取咎,怪不得别人。”
王平听了陈樵的消息后,早就已经从一旁抄起武器戴上头盔,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如今听了马良感叹,他轻蔑一笑:
“但区区几个蛮兵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当逃兵。权当是我报答你一开始的信任了。”
“只靠我等百余人,如何让蛮族归心?当是恩威并施,使其加强与成都的联系,让他们碍于各方掣肘,不得不融入汉人生活,才算真正的抚平。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成都那边的消息又来的这样巧。”
马良无奈地笑笑。
王平整了整盔甲。
“小心些,到时候血溅在身上,可是难以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