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蓝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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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亲?”岚止花费了些时间让大脑运转,好饿,他本身现在应该在家的饭桌上。

雩像是知道他饿了一样笑着递过一片甜甜圈,“我刚刚已经分出了一些血液给你了,从生理概念上看你已经是我的血亲了。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跟蚊子吸血是一样的吗,难不成蚊子吸了你的血也是你的血亲。“岚止坐在亭子的石凳上若有所思地吃起甜甜圈。

“不是玩笑哦~“雩蹲在石凳摘下雨衣的兜帽,雪白的短发像月光一样散落出来“你的血液已经在转变了,我能看的一清二楚。”

岚止停止了进食,愣在那。

“嘻嘻——“雩捧过岚止的脸,”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变成我这样了。“

两人相视。

岚止盯住带着坏笑的雩,像是要咬住她那样。

他推开雩然后说:“我很想相信你,但这是不可能的。”

“嗯?”雩疑惑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打了个响指“看看你自己的头发吧。”

岚止咽下食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白色的?不确定,再看一眼,白色的。

“这是什么鬼…”岚止抬头看了看雩。

雩又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伸了个懒腰说:“两个月,大概,可能多,可能少,因人而异,做好永生的准备吧。”

岚止照了照手机,头发又回到黑色了,他握紧了手,一会儿双手抱头低身坐下说:“那你呢,你多少岁了。”

“比你大。”雩把纸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呵,还要我叫你声姐姐不成?”岚止无心去发笑。

雩瞥了他一眼,扭头继续淋着雨往外走,“也不是不行,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弟弟了!”

岚止有太多的疑问,而当下不是详细交流的时机。

“我该怎么办?”“那个白衣服的男人是谁?”这些问题正卡在他的喉咙口。

“我…是死了一遍吗?”岚止问道。

雩转头看了他一眼。

“很可惜,并没有,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雩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有什么东西在发酵了,我要去追那个人的行踪了,明天再来找你,老弟。”雩说完拍了下手,整个人变成一滩血撒在地上,然后被雨水冲刷去。

只留岚止一人在亭子里坐着,好像无事发生。

岚止撩起打湿的刘海突然想到——妈的,我的行李箱呢?

岚止回到家中,灯却灭着,饭桌上没菜,屋子里空无一人,打开卧室关着机的手机——三个未接电话,是老爸。

他马上打了回去,“快下楼,我们出去吃。”电话那头这样说。

“出去吃”从普遍意义来看可以看做“出去吃一顿好的”,所以岚止加快了脚步,上了老爸的黑色商务车。

“老妈呢?”岚止一上车就问。

“跟阿兰阿姨她们一起出去玩了。”

“去哪?”

“BJ,大后天才会回来。”

“那我们去哪吃。”

“阿进那。”

“阿进点心面”,一家远离城市经济中心的面馆,来这吃饭的只有岚止的老爸这个岁数的人和一些工人,吃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粗面,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只有他们家的特制汤汁和东坡肉,总体还是特别普通。

小时候岚止经常被父亲带到这儿吃早饭,店主就叫阿进,巧的是岚止的老爸也是被那么称呼,所以岚止总会对这家店产生亲切感。

店主阿进正在煮面,瞧见了走过来的父子,朝他们笑了笑。

后面正在准备上菜的店主妻子转身也看见了,边端菜边热情地朝他们打招呼。

“阿进!今天怎么有空带儿子来吃饭。”

当地人对熟人总是格外热情。

老爸跟他们寒暄几句,点了两碗面,一碗加扇贝,一碗不加,都不加香菜。

你可以挑东坡肉是肥多还是瘦多,熟客是不用讲的。

店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岚止小时候觉得这台电视只有这一个节目,但大人居然还能看得津津有味。

听着新闻和客人的聊天声等待了漫长的几分钟后,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了,浮出汤面的东坡肉是那样诱人,但这一切都太烫了,等待还是等待,耐心还是耐心,咬一口不存在硬度的东坡肉,岚止狠狠地向筷子夹起的面条吹了几口气,然后塞进嘴中,咀嚼的同时用勺子去勺一小口汤喝。

岚止没吃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美食,现代人的味蕾都被快餐和外卖麻醉了,而那些所谓的美食节也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美食。对岚止来说,这碗普普通通的面就是美食,他亲口吃过,他愿意为这碗面在心中腾出个位子。

最后喝一口汤,擦嘴,起身结账。

“走好!”店主阿进和妻子对离去的父子说。

“喉咙有点痒,应该是上火了。”老爸往车窗外吐了口痰。

痰跟地上雨水混在了一起便无法再分辨出来了。

“可能是流感吧,刚刚店里也有几个人在咳嗽。”岚止舒舒服服的躺在120度的副驾驶座。

回家后洗个热水澡,想想之前发生的事,岚止又有些激动,决定还是拿个本子记录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隐隐约约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时“砰”房门一下子被打开。

“小乙!带上手机快下楼。”老爸急切地说。

“着火了?”岚止一脸懵。

“你叔说医院急诊有好几个传染病,很厉害的。”

“传染病?”

岚止回想起雨中的那个男人和面店的人群。

拉开窗帘,外面车水马龙,远远地传来鸣笛声,警笛声。

“什么在发酵”岚止不禁想到那句话。

“快点,快点,去楼下搬东西。”老爸留下这句就匆匆离开了。

回过头,眼前飘过几片白色,隔着玻璃依然传来了寒意。

是时隔六年的雪,可现在明明还是初夏。

下楼搬了下老爸买来的预备物资,不多,但也得花点功夫。

之前的那些疑惑又回到心头,他感觉很累,便早早躺床上了。

这晚岚止没能睡着,这场雪对现实的影响不大,下了几个小时的雪,几个小时也就化了,只是他心里的那场雨还在下,思索没有答案的问题是令人着迷。

“永生”对他来说是好是坏,它会给他一段怎样的人生,回想起那些文学作品里的永生最终都是带给让人无尽的折磨,但那些人都是孤身一人,如果只是通过血液传播就能产生“吸血鬼”,那么她是否是孤身一人呢?

翻了几次身后,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如果传染病的事是真的(他想大概很可能是的),那么现在或许最好的时间出来走走。

无人的街道或许有些许危险,但无人更是难求,所以岚止依然会冒这个风险出来走走,老爸没有阻止,而是给他买了一个电击器,给他走夜路时防身,这是初中开始的习惯,那时他因自身的低价值而痛苦,人生第一次的抑郁期让他在夜晚和周末时充满死的念头。

现在抬起头看看漆黑的天空,他会奇怪自己还活着,有点庆幸,有点悲伤,也许是因为刚刚才经历过死亡。

父母果然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再者能说服他们相信他吗?但自己头发全变白不是又要吓坏父母?好麻烦…

虽说是习惯,但他也已经好久没出来走了,忙碌的高中生活让他很少能去思索自身内在,这样看来抑郁更像是人类进步所带来的代价,人类进步并没有把所有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提高到同一水平,但人与人之间的普遍自由却让人有了可以到达那个水平的错觉,虚伪的觉醒。

而抑郁是危害生命的病,强迫地为人打开了到达生命终点的捷径,这时候你对这事物的看法将会决定一切,如果你去看尽那些丑恶的,便是人间不值得,如果你去看尽那些美善的,些许便是人间很值得了,所以两者都是用来骗人的,一个人对这世间的评价只能是他自己的,走到终点才知道值不值得,在骰子停下之前的答案都是虚假的。

思绪好杂乱,岚止呼了一口白气,今天穿出来的衣服还是有些单薄了。

走到了一条稍有陌生的街道,很安静,没有鸣笛声,马路边没有一辆汽车停着,来往的车辆更是没有,但有一家日料店现在还开着,有两三位客人,岚止冻得有点发颤,决定进店坐坐,点了一碗鳗鱼饭,量有点少,喝了一碗味增汤,味道有点淡,应该是因为这寒风有些不合时宜了。

出门继续往前走,今夜很安静,雪已经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很多店铺都是关门的,前面却有一间店开着灯,灯光很微弱。

好奇心被激发,岚止朝那走去,飘来的不再是寒风,而是很慢很慢的钢琴声,这加快了岚止的脚步。

是海顿的小夜曲,但弹的很慢。

岚止终于走到了店前,虽然离门口还有很远的距离。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在弹奏,钢琴在黯淡的灯光下隐去,一个中年人在柜台擦着杯子。

岚止愣住了,这一切都像被停止的一瞬间,接近了永恒。

不清楚过了多久,钢琴声就像突然停下一样敲醒了岚止,少女起身转过来,岚止像偷窥者一样匆忙转身离去,没能看清少女的脸。

带着一点后悔和更多的羞耻,他就像逃犯一样加快脚步回家。

那是真正的“美丽”,那一瞬间将他杂乱的思绪全部驱散了。

走出去一段路,岚止的慌忙也不见了踪影,只是远处出现的人影让他警惕起来。

岚止把手揣进右口袋摸索着,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中年人,脸还是看不清。

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很奇怪,那碗味增汤带来的热量还没消散才是,身体第一次主动在给他明确地传达“不妙”的信号。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电击器,那人也站住不动,抬起手,朝岚止挥过一记手刃。

岚止看见了他的动作,但看不见他的攻击,下意识举起左手格挡。

“咚”!看不见的攻击被弹开了,撞到一旁的路灯上,路灯像是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那样弯曲了。

“‘医生’的下落望阁下能如实招来”这句话是从岚止身后传来的,岚止惊讶地转过头,一个像是古装剧走出来的青年正从他身旁走过。

这人身高七尺,一袭白衣,长袖临空,一句“逍遥一野蒿,云外任飘摇”衬他恰到好处。

“回家吧孩子。”他用只有岚止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岚止没多说话,转身又开始了刚刚才结束的奔跑。

“你的气诀还未登堂,还是”青年的话还没说完,三记手刃又破空而来“尽早”青年挥了一下长袖,又挡去了那三记手刃“束手就擒”

那人快速向古装青年冲去,两秒内已到青年身前,准备挥出一记重拳,抬头时他看见青年正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男人保持着准备挥出重拳的姿势停在了那。

仅仅是身体停在那,男人的眼神仍盯着青年。

在古装青年正准备对他伸出手时。

“喝!”男人一声猛喊,一股作气将周遭的一切都震开。

古装青年挥动双袖,眨眼间却是在男人背后的三米之外稳稳落下,刚刚弯曲的路灯朝反方向重重砸落,却没一点声响。

“用气讲求‘多敛少出’,这位先生未免太过了。”青年如此说,脸上却没有一点感情。

“你们修仙求道的话都那么多吗?”男人抹去嘴角的血说道。

古装青年看着他,不再开口。

“快给我让开,不然下一拳就要了你的命”男人重新握紧了拳头,将所有的气都聚了上去。

古装青年只是看着他。

男人转身准备踏步向前时,他突然听到了电流的声音。

“滋”

“滋”

“滋——”

男人没发出一点声响便倒地了。

岚止正双手拿着电击器站着,观棋不语真君子,显然岚止不是真君子。

古装青年走近,晕倒的男人的身体飘浮起来,跟在青年身侧,他在审视着岚止。

正常人早会离开,而他又为何想着回来,甚至于对不知深浅的陌生人出手。

“你跟我来吧。”青年闭上眼朝他来的方向走去,念了一个“复”字,周遭的一切都开始飘动起来。

岚止傻愣在那看着倒在地上的路灯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回过神来,青年已经在百米开外,岚止赶紧追过去。

岚止跟在青年身后,不敢出声,仙人长什么样?感觉就长这个样,对仙人出言不敬会怎样?感觉不会很好受。

“问吧,我会尽可能回答你。”青年这样说道。

“前辈贵庚,怎么称呼?”岚止小声说道。

“叫我静便是。”静如此回答。

“静仙人这是要带我去哪?”岚止继续问。

“天一阁。”

“好像听过,但仙人去的地方多半与凡尘无关了吧”岚止心想,不好再追问下去。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来找我?”岚止指了指飘浮的男人。

“这就说来话长了…”静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有个追寻长生的医生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这男人便是那个医生派来的,实验已经开始了,恐怕今后你的麻烦只会更多。”

“医生”,岚止联想到那个雨中穿白大褂的男人,“他对我做了什么…”岚止不安地问道。

“不清楚,但如果不是雩的血液的话,你应该已经死了。”

“你知道雩?”岚止惊讶地问道。

“雩,现今唯一存于世的血族,出自“医生”之手,原本的血族早于五胡之乱时灭亡了一千多年。具体的你可以去问她本人。”

“唯一”?那他现在不就是“唯二”了吗?“医生”对雩又做了什么?原本的血族?

“我们到了。”

岚止从思考中回到现实,发现自己早就不在之前那条街上,而是在一个园林里,竹林环绕,身后一亭,抬头便看到“天一阁”的牌匾。

四周静得骇人,岚止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懵了,坐动车都要几个小时的地方走了几分钟就到了,而且他根本没有进园林的印象,这个点的景区应该都关闭了才对。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毕竟是仙人,只好跟着静迈入有些凄凉的天一阁。

跨过门槛,一睁眼,便不一样了,完全不是进门前看到的样子,别是一处洞天。

走过硕大的厅堂便像是走进了一个一级图书馆那样,只是那一丛丛堆叠书卷的柜台高得似要登天一样,而在这看不到一点三原色,一切都是非白即黑,岚止再拿出手机,果然已经没信号了。

“静爷爷。”一个穿着围裙打扫卫生的少女从一排排书柜中走出来向静微微低头问好。

今天惊讶的事太多了,岚止都变得有些难以激动了,但这长发少女属实也让他一惊,静仙人的仙姿暂且不谈,这位少女有种说不出的标致。

此女着素衣,青丝履,修短得中,天姿掩娇,容颜绝世,真灵人也。

少女走近前来,从围裙里拿出鞋套然后给晕倒的男人套上。

“知琼,小月呢?”静问道。

叫知琼的少女的冷静的神情变化出一丝羞愧,向岚止递过一双鞋套然后缓缓说道:“在被怒爷爷…”

静马上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便继续向前走去。

岚止向女孩道谢,连忙穿上鞋套追了上去。

“小心,阁内禁止跑闹”岚止听到身后女孩说的话,道了歉只得快走起来,却怎么也追不上静。

“知错了没有?”声音远远地传来

“没有!”然后便是一声“啪”的声音。

“啊——”惨叫声。

“错了没?”

“没有!”

“啪”

“啊——”惨叫声。

岚止看到静进到了那间传出声音的房间里,忍不住跑了起来,跑了没几步便摔倒了,重来一遍,还是如此,看来刚刚那句提醒不只是普通的提醒。

“静爷爷救命啊!”岚止抬头听到这个声音,快速爬起来,还是只得走着过去。

进门便看到一个好像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俊俏少年被一根铁链吊在书架上,少年原本眼泪汪汪、充满悲痛的双眼看向他时马上变成了惊讶和兴奋。

“好像不太对?”岚止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