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嘛意思
“嘛意思？”
督军府内，已经六十岁的孟恩远眼睛直勾勾盯着裴其勋，表情有些错愕。
从黑虎山回来后，裴其勋马不停蹄赶到长春，将龙少钦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孟恩远。
“督军大人，属下绝无欺骗之意，只是事关那些洋人，这才紧急禀报督军。”
孟恩远摸了摸已经秃顶的脑门，深感头疼，明明普通一次剿匪，结果牵扯出洋人侵占矿产之事。
“这些个洋玩意，难怪当时话说的那么好听，居然把老子当傻贝儿！”
看着督军懊恼的神色，裴其勋暗自松了一口气，督军现在这副模样明显是被骗了。
“督军大人，依属下看，眼下最要紧之事，是查清整个过程缘由，若是稀里糊涂就把剿匪这事办了，日后若是留下一个督军与洋人勾结私买矿产的名声，先不说民间老百姓的骂声，怕是那些住在京里的老爷都要对您发难！”
裴其勋的话令孟恩远快速反应过来，眼神中细细思索。
“尧田，你说的对，事情要明白，你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裴其勋见孟恩远如此，作为老下属，也是敞开心扉。
“督军大人身为一省督军，位高权重，此番就算是被洋人蒙骗，事出有因，但不可不防，应当避免祸起萧墙。”
孟恩远眼睛一亮，裴其勋说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点了点头，用力吸了一口香烟，一声长叹。
“尧田，你先坐，这一个多月你都在忙着剿匪，其实你还不知道，北京城里边已经出了一件大事。”
裴其勋正襟危坐，面色不解。
“不知督军大人何意？”
孟恩远笑了笑，将一份绝密电报交给了裴其勋。
裴其勋接过一看，瞬间站起身来，眼神里不可置信。
“督军，袁.....大总统去世了！”
裴其勋不敢相信这个推翻清廷，民国第一任大总统的人物就这么突然死了！
孟恩远神色复杂，这位曾经的上司，现在形同陌路人，如今身死，真是令人唏嘘。
“6月6日，就在前几天，据说是尿毒症，咱刚看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这种人物居然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有些......”
裴其勋理解到督军的意思，一个结束另一个时代的人物，死的确实太过随意了。
孟恩远很快将情绪收敛好。
“尧田，刚刚你说的那些我知道你的意思，尤其是现在这位大总统没了，那些个官老爷为了争夺权力，还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事，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恐怕咱还被蒙在鼓里，往后说不得就被当做那些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了，这一次你算是立下大功了！”
“为督军分忧，是属下的职责！”
孟恩远眼光赞叹。
“尧田，你再说说那个龙少钦，看你的样子对他倒是多有赞赏啊！”
说道龙少钦，裴其勋眼神佩服，将龙少钦活捉自己手下几百号人还有黑虎山会谈的事又绘声绘色讲了一遍，言语间不乏对龙少钦手段的赞赏。
“督军大人恕属下直言，属下觉得龙少钦这个年轻人临危不乱，胸怀韬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闻言，孟恩远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哦？尧田你还没有将事情调查清楚，就如此看好这个小子，实属少见！”
“督军大人明鉴！”
裴其勋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的感受全盘说了出来。
“督军大人，龙少钦说过他并没有为非作歹，甚至还帮助百姓剿灭土匪，若是真是这样，可见其品行绝非普通土匪响马之流。而眼下时局多变，督军大人应该早做准备才是，这样的人才，近在咫尺，我们若是不收下，要是让那奉天那位绿林响马出身得了，对我们终究是有害无益。”
说完这些话裴其勋安静站在那里，不再多说什么。而孟恩远不停吞吐烟雾，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孟恩远将手中香烟掐灭，站起身来，一脸欣慰。
“尧田你知道，咱是信任你的，有你在，就是吾之臂膀，缺一不可。这样洋人那边交给咱，咱会把事情搞清楚，你现在就去问问龙少钦那边有什么要求，愿意到我手下来干事，让他条件尽管提，能给的咱尽量给，你觉得如何？”
“愿听督军大人差遣！”
“哈哈，好！”
出了督军府，裴其勋快马加鞭前往二龙山，由不得自己着急，举荐龙少钦的想法其实是在自己得知袁大总统去世以后产生的，龙少钦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得去和他好好商量一番才是。
至于龙少钦说的是真是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裴其勋有种直觉，袁总统去世之前，国内矛盾爆发了数次，内忧一直不停，现在袁总统去世，天下肯定还会大乱，现在一个手握精兵的人才就在眼前，怎么可能放过！
督军府，孟恩远目送裴其勋离开后，眼神思索片刻后，来到电话旁。
“喂，给我接通宁北英国商会会馆！”
“好的，请你稍等！”
随着接线员换线接通，电话那头出现了史密斯温和的声音。
“嘿，督军大人，近来身体如何？我这里有一些好茶，你需要吗？”
孟恩远听到史密斯的声音后，心中冷笑一声。
“史密斯，你们干的好勾当！”
史密斯丝毫没有为孟恩远的生气而烦恼，还以为孟恩远的部队已经把二龙山拿了下来，发现了二龙山的煤矿，随后忍住自己笑声，语气平和。
“哦~亲爱的督军大人，你们剿匪获得了名声，老百姓都在夸赞你是个好督军。我们是商人，商人做些煤矿生意是很正常的事，还请督军大人不要生气，你年岁太高，免得气坏了身体！”
字字都是关心，字字却又有诛心之意。
孟恩远不屑一笑，这洋人就是容易得意忘形，自己只是一诈，他就自己承认了，当即装作一脸不知道。
“史密斯，什么煤矿？你在说嘛玩意？咱的意思是二龙山那些土匪厉害，害得咱折损了几百个兄弟，到现在还没有拿下来。咱记得当初是你带头劝咱剿匪的，现在死了这么多兄弟，你不该负责吗？”
史密斯闻言一怔，没明白过来，怎么就死了几百个人，可后面那句‘二龙山没拿下来’，他听到的清清楚楚，陡然站起，一脸错愕。
“督军大人，你说什么，二龙山没拿下来，我的上帝！”
“是没拿下来，你到底在说嘛意思，什么煤矿？难道你和那些土匪有勾结？”
“喂，你到底嘛意思，咋不说话？”
啪！
耳边传来一声电话挂断的声音，孟恩远轻轻放下电话，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一边散步一边哼着京剧的小调，好不惬意。
另一边，史密斯再也受不了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喋喋不休，一把挂断电话，眼中怒火中烧。
“护卫，去给我调查清楚，剿匪发生了什么？”
不久之后，有关宁安那边一团消失了几百个人的情报摆在了史密斯面前。
“为什么没有立刻汇报？”
而手下的回答理由很充分。
因为没有爆发激烈的战斗，以为是逃兵，反正这种现象在现在这个国家军队里很常见，所以就没有上报。
史密斯无力反驳，可终究是没忍住将一套上好的茶具打翻在地。
“没用的黄种人，都是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