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挽天倾](https://wfqqreader-1252317822.image.myqcloud.com/cover/176/53263176/b_53263176.jpg)
第17章 启程南下
三月中旬,春和景明。
黄举天带着李景让与他的老仆,一行人从春明门出发,沿蓝田武关道向东南行进;
途经蓝田、商州,翻越险峻的武关,进入邓州地界。
临行前,黄举天将成亮打发回了山东。
表面上是让他回乡报喜——大唐驿讯发达,邸报早已将今科状元的消息传遍四方。
真正的目的却是:
“到泰山西部,调动我豢养的一百名部曲。”
穿越此世,黄举天自幼便立下了颠覆大唐的宏图。
奈何家族长辈一心只盼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对他严加管束;
不仅不允许他插手家族事务,甚至连经商都得偷偷摸摸。
黄举天无法将历史的走向明牌告知长辈,更不愿坐等老一辈集体过世,才轮到自己做主。
于是,他选择了双管齐下:
一方面遵从家族意志,假装埋头苦读;
另一方面,将暗中积攒的财物,悉数用于培养私人武力。
这些部曲的来源,主要是他从街头捡来的孤儿,和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孩子。
黄举天挑选泰山西部作为隐秘据点,将部众安置于此。
此地与曹州冤句相距不算遥远,隐匿着诸多鲜为人知的山林区域。
山高岭峻,树木蓊郁,地势错综复杂,天然形成的洞穴与山谷棋布。
不仅是绝佳的藏身之处,能让部曲们巧妙避开外界的窥探;
还能凭借独特的地形,随时监视周边的风吹草动,可谓是得天独厚的军事隐匿之所。
但维持一支脱产部队,其中所需的成本与压力,远远超出了黄举天最初的预估。
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来支撑这支队伍,他绞尽脑汁,在长辈面前施展各种邀宠之术;
还不辞辛劳,亲自经营着一些小本生意,多渠道筹措资金。
即便如此,历经数年的苦心经营,他也只能勉强保障一百名部曲的日常供给。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些曾经流落街头的孤儿,如今已成长为一支令行禁止的私人武装。
值得一提的是,黄举天乃这些孩子名义上的养父。
被后世管理学深度浸染的他,以严苛的训练和偶尔的温情,赢得了义子们绝对的效忠。
在这百余名少年中,成亮尤为出众。
他箭术精湛,读书识字,且生得一副好相貌。
黄举天看中他的潜力,故而将他带在身边,扮作书童,前往长安见世面。
总而言之。
接到任命状后,黄举天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他深知,自己数年之内,都不可能再回山东;
何况海角之地,危机四伏,若无得力人手相助,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所以,他必须将这一百名部曲全部调往琼州。
黄举天同时想到,如此规模的队伍若集体行动,势必引起官府注意。
于是安排成亮将部曲们分散成十组,扮作商队、游民、工匠等不同身份,各自选择不同的路线南下。
他着重叮嘱成亮,以稳妥隐蔽为首要原则,不要求所有人在同一天抵达目的地。
“前面便是襄阳了。”
坐在车厢里的李景让,率先撩开车帘,手指着江上的景色,开口说道:
“从襄阳登船,顺着汉水南下便能抵达江陵。
“再从江陵进入长江,转而驶入湘江;
“抵达潭州后,走段时日陆路。
“沿北江途经英州、清远,便能到达广州。
“最后乘船渡海,便可抵琼州澄迈县。”
这老人虽只用短短的几句话,便概括了整趟旅程;
但仅仅是跟着商队从长安走到襄阳,陆上就耗费了足足二十五日。
余下的路程,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怎么估算都得两个多月。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他们日夜兼程,途中事事顺利;
等到达赴任之地时,最早也得是六月底。
一年的时间,竟然有四分之一都耗费在了赶路上。
哪怕黄举天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仍忍不住骂起李德裕与仇士良来。
李景让察觉到黄举天的情绪,起身坐到青年跟前,耐心地解释起来:
“琼州地处偏远,远离中原繁华之地,交通不便,往返耗时长久。
“加之当地气候炎热潮湿,疫病频发,对于施予流放之人而言,实乃绝佳之地。”
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们如今经历的长途跋涉,不过只是个开始。
到了琼州之后,还有更为艰苦的生活条件和疫病在等着。
连这年过半百的老人都不禁感叹:
“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难熬。”
对于疫病,黄举天不怎么担心。
毕竟他有临床医学本科、生化药学硕博连读的双加成。
倒是论及琼州当地的民政状况,自己所知恐怕远不及这位老大人。
于是黄举天诚恳请教。
上船后的几日,他悉心听取,很快就对琼州“危机四伏”的情形,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简单来说,海南岛在唐代属岭南道,设有五州:
琼州、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
岛上居民以古称“俚僚”的黎族为主,多聚居山区,保持部落制度,从事刀耕火种。
沿海地区有少量汉人移民,多为戍边军民、商人或被贬官员。
作为唐朝边疆地区,琼州治理状况呈现出显著的“民强吏弱”——
即地方豪族与原住民实力强大,官府控制力薄弱。
汉人豪族崛起于沿海地区,通过屯田、贸易积累财富,逐渐发展为地方豪强;
他们往往会与黎族首领合作,垄断州县事务,架空官府权力。
维持部落联盟制度的黎族,则拒绝接受官府直接管辖。
他们通过武装自卫和山区地形,抵御汉人官吏渗透,在岛上形成了“汉不入峒,黎不出山”的格局。
加上唐代的琼州被视为“瘴疠之地”,中原官吏多不愿赴任,即便到任也常消极怠政或急于调离。
如《太平广记》载,海南官员“多不终考,或病殁于途”。
黄举天不禁追问道:
“如此现状,岭南道节度使有何作为?”
“能有何作为?琼州地处僻壤,只要一日不造反,便一日由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