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川皇帝
“咚！咚！！”
所剩寥寥的先锋营战士依然撞着门，监军和新派来的一百人也已到达，但情况并没有好转，虽然从城楼上落下来的热油和落石少了，但箭矢依然如雨。
京城有弓弩管制，高家造反又是临时起意，根本就没有弓箭储备，高铜等人的弓箭都是平常狩猎用的，无法做到双方对射。
叛军们举着盾牌勉强能挡住箭矢，但门前拥挤，只要有一人被射倒，就会出现空档，牵连到周边的人中箭。
嗖嗖嗖！！！
高错体大力大，这具身躯也能让他发挥出快刀，但此时敌人都躲在城楼上，这样的局面他根本没用武之地。
噗嗤！一支羽箭射进他的左肩，他往后踉跄半步，咬牙将箭尾折断。
这时，一个落石朝他飞来，周围的战士顿时朝他靠拢，齐刷刷举起盾牌，高错立即蹲下藏在盾牌下。
砰！！
一声巨响，高错耳边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身边又有两人倒下了。
“都稳住。”高错也捡起盾牌举起来。
噗嗤！
突然，高错背后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他恶不可遏，这箭是从后面射来的！
他回过头，看见高铜正举着弓箭，一脸坏笑，还对他摆摆手，嘴巴在说着些什么。
高错看高铜的口型，知道他在说：“不要停。”
“继！续！前！进！”
高错红着双眼，反手将射进背后的箭折断，一字一顿的吼道。
小方阵每前进一步，就要迎接一轮箭雨，盾牌上响起密集的撞击声，等到他们走到玄武门前的时候，高错身边已只剩下了两人。
砰！！
又一块巨石落下砸在盾牌上，高错三人全部被震倒。
“呼~~呼~~”
尸横遍野的地上，高错仰面躺着，看着从眼前飞过的箭矢，只觉得天旋地转，精疲力尽。
要死了吗？
没办法了吗？
“高错你没死就站起来！！”
“你个废物！你可是先锋啊！！别给老高家丢脸！！”
“你长这么大的块头有什么用？连个破门都撞不开！！”
噗嗤！又一支从城楼飞下来箭矢射进高错的腹部，像是把他从迷糊中唤醒，他听着身后传来的辱骂，脑子里飞速的转动起来。
有办法吗？还有办法吗？？
前有铁门和禁军，后有督军和暗箭，这么耗下去迟早是个死。
“呼~~呼~~”
自己初来乍到，家里人靠不住，想要活下去，唯有自救！
不能放弃，就算死也要拼尽全力！！
他的目光朝城楼上看去，看到那个禁军校尉来回跑动，手舞足蹈的指挥。
突然间，一个想法在他脑中闪过。
想到便做，他顾不上中箭的痛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你们把圆木竖起来，斜放在城墙上！”
高错没给战士们解释，躲避着箭矢，圆木放置好后，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快速朝圆木跑去，竟借着圆木跃上了城楼。
擒贼先擒王！！
禁军校尉见状，瞳孔缩了一下，立即拉着两人挡在自己面前，喊道：“快把他杀下去！！快！！！”
高错已孤身一人在禁军之中，他手中大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挥刀呼啸如狂浪，一记横扫便让周身一圈人倒地，那些找空隙从背后近他身的人，被他的肩背一撞，只觉得五脏都要被震碎。
宛如猛兽出笼，高错不到十息便冲到禁军校尉面前，手起刀落一记横劈，将拦在校尉前的两人砍倒，然后扣住校尉的喉咙。
“都跪下！不然我杀了他！！”
城楼上的禁军顿时不知所措，禁军校尉喉咙被掐着也说不出话，高错立即冲着楼下喊道：“快！破门！！”
咚！
咚！！
砰！！！
门插断裂，圆木将铁门撞开，城楼下的战士们如释重负，一窝蜂的冲入玄武门。
“门破了！随我杀进皇城！！”
见状，不远处的高锡兴奋的举起刀，发出总攻的命令。
高错松开校尉，将他往前狠狠一推。
“呼~~呼~~”
校尉一脸茫然的看着高错，高错没有理会，只是大口喘着气，一人一刀走下城楼。
这具身高九尺孔武有力的新身体虽然好用，但毕竟初次掌握，在保持协调性的同时会消耗掉过多的体力。
城墙细缝中的青苔已被染红，高错用宽大的后背压住那抹红色，靠在城墙上休息。
叛军杀进玄武门后，立即将守门的禁军控制住，那禁军校尉被押在了高锡和高铜面前。
他目光中没有胆怯，只有愤怒，高喝道：“高家往上五代都是大川的忠臣良将，怎么出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啪！高锡朝校尉脸上抽了一鞭子，道：“你也知道我们高家是忠臣良将，那我们为什么会被逼反呢？”
“是那狗皇帝赵寅！”
“凶残暴虐，荒淫无道，每年有多少大臣妻女被他霸占？有多少忠臣遭他虐待鞭打？”
“四哥你说的太少了，应该是每天都不知有多少大臣妻女被他抢进宫去！”
高铜阴阳怪气的说道：“咱大哥的妾室已送进去三个了吧？”
因为高锡在跟前，高铜的话其实没说全，前几天连高锡新纳的小妾也被赵寅召进宫了。
“大川苦赵寅久矣！”高锡怒喝一声，一刀将校尉砍杀。
他这才把目光落在高错脸上，道：“六郎，此战你是先登，还不错。”
虽是赞扬，但高锡的语气极为不屑，又道：“过来，给我牵马。”
高错一言不发，老老实实的走到高锡身边，仿佛这是他应该做的。
此刻已过子时，皇城内静悄悄的。
月色晦暗。
高锡和高铜领着两千多叛军朝天泽殿走去，一路上别说遇见抵抗，就连路人都看不到。
高铜得意的说道：“看来大哥那边也得手，神策军都去对付大哥了。”
高锡道：“大川战事不断，部队都在边关，谁能想到三千营和五城兵马司都已被我们高家掌握？皇宫无多少兵也实属正常。”
“哈哈哈等父亲登基，我们就是王爷了！”
高锡用马鞭拍了拍高错的后脑勺，笑道：“六郎，到时候让父亲也封你做个王爷，就叫憨王如何？”
“不好不好。”高铜笑道：“还是傻王有气势些。”
“哈哈哈！！”
高错没有理会兄弟俩的嘲笑，而是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觉得太不正常了。
尽管高锡的话有几分道理，但玄武门打的热火朝天，皇宫这时候不可能这么安静！
就算神策军被高家老大高铮吸引了去，那皇帝的特殊部队呢？
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雄鹰’，这是疯王赵寅最大的依仗，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不出现！
高错认为高家造反不可能成功，也是因为赵寅的雄鹰。
他甚至觉得，凭雄鹰的能力，在高家预谋造反的时候赵寅就应该知道了。
可现在……
天泽殿的轮廓已出现在众人眼中，高锡兄弟加快了速度，在他们眼中如同珍宝的天泽殿，此刻在高错的眼里就像是一头张开巨嘴的怪兽。
“妈的，和你说话呢，你聋了！”
见高错没反应，高锡在他背后抽了一鞭子。
这位年轻的统帅似乎在刻意模仿那位疯王，动不动就喜欢拿鞭子抽人。
高铜道：“就说了应该封他傻王，就是个傻大个！”
高锡冷哼一声，道：“就他一个野种还真想当王爷？痴人做梦！”
高错却停下脚步，指向前方，道：“有人……”
高锡抬眼望去，看到天泽殿的台阶上站着一群身披银甲的人，略显激动的说道：“那是赵寅的亲兵，看来赵寅就在天泽殿里。”
高铜摩拳擦掌，道：“那里也就一百来人吧，四哥，让我上吧！”
“废什么话呢，我们已经抢在大哥前面了，全军进攻，一起上，功劳是咱俩的！”
“杀！！！”
高锡和高铜兴奋的跑在前面，带着叛军们杀上天泽殿，亲兵们根本没做什么抵挡便落荒而逃。
“哈哈哈！赵寅，你离心背德，已经没人愿意为你卖命了！”
“快出来受死吧！！”
兄弟俩在殿门外叫嚣。
殿内久久没有回应，高锡和高铜对视一眼，道：“都走到这一步了，随我杀进去！”
众人进入天泽殿，两侧的烛台亮着，但光线依然很昏暗。
高错走在高锡身后，看到不远处龙椅下的地面上全是血，还有一些鲜红的东西，像是内脏和说不出位置的肉块。
一个男人就这么蹲在血泊中，背对着众人，双肩抖动着，像是很忙碌的在做着什么。
众人踩着粘稠的血浆朝男人走去，这才看清，男人身下是一具女人的尸体，这女人就这么瞪着眼珠，像是在盯着走进大殿的每个人。
“碧莲！！”高锡惊呼出声。
高错和高铜都认识这个女人，这是高锡新纳的小妾。
男人忽然回过头看向高锡，阴鸷的目光看得人头皮发麻，他问道：“这女人你认识？”
看见这男人脸庞的瞬间，高错瞳孔猛地一缩。
不是惧怕，而是惊叹。
这个男人长着一张白皙的脸，虽然已沾染了鲜血，但一眼看去极为惊艳，绝对是高错认知里的绝世美男，甚至有点像西方电影里的贵族吸血鬼。
男人面朝众人站起来，赤身就披着一件黑色龙袍，里面一丝不挂。
高错已知晓了他的身份，大川皇帝赵寅！
赵寅这一起身，高锡便看清了那个叫碧莲的女人，女人下半身和上半身已经分离，胸前插着一把小刀，已被开膛破肚。
“呕！！”高锡恶心的想要吐。
这样的画面高错前世见过不少，早已不会感到不适，他只是沉默不语，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不正常。
殿内连个侍卫都没有，叛军都已经杀到皇帝面前了，雄鹰却还没出现，太不正常了！
高错已经能笃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寅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高锡的表情，道：“这是你的女人？那朕还给你，你把他带回去吧。”
说着，赵寅又指向不远处的两具女尸，道：“还有她们，一个是高松霖的小妾，一个是高铮的宠姬，都带走都带走……”
“赵寅你个禽兽，我杀了你！！”
高锡顿时就要举刀朝赵寅杀去，被高铜一把抓住。
高铜低声道：“四哥你冷静些……赵寅已是必死无疑了，你没必要落一个弑君的名声。”
高锡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问道：“难道还要等大哥来吗？”
高铜朝高错瞥了一眼，轻声道：“让高错去杀，事后若是有宗亲和大臣们追究，我们还可以把高错推出来让他们泄愤。”
闻言，高锡眼睛一亮，心想对啊，高错既然没能死在玄武门，那给家里当个替死鬼也不错！
他深吸口气，侧过身对高错扬起马鞭，道：“六郎，头功就送给你了，你去杀了这昏君。”
高错缓缓地走到赵寅面前，见赵寅丝毫不惧，沾满鲜血的脸还对着他笑。
他明明比赵寅高了一个脑袋，赵寅需要抬头才能与他对视，但此刻赵寅的目光却给人一种俯视的错觉。
高错觉得赵寅太镇定了。
这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帝王，这是十足的自信！
“发什么呆？动手啊！”
“没用的东西，给你杀你都不敢杀吗？”
高错依然没举起刀。
啪！
高锡猛地一鞭子抽在高错的背后，怒道：“蠢货！！砍下这昏君的狗脑袋，快！！！”
嚓！
高错突然拔刀，身体一侧，一道白光在高锡脖间闪过。